院子里,姑娘们纷纷对视，顿时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了。
“我去，”姜怀雪丢下这句话,然后就去敲丽娘的房门。
“笃笃笃。”
“谁？”屋内传来丽娘的声音。
姜怀雪：“我,怀雪,想找丽娘你帮个忙”。
屋内传来走动的声音，不过几秒,姜怀雪面前的门就被打开了。
丽娘靠在门框上,扫了一眼院子里的姑娘们。
“都杵在这儿干嘛呢？现在不如睡觉，晚上接客的时候睡觉吗？”
院子里的姑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看看云儿。
云儿朝这些姑娘挥了挥手，那些姑娘便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云儿？你还不走？”丽娘眉间微蹙。
云儿满脸淡然，“丽娘我也找你有事啊,不过丽娘你不如先问问怀雪找你有什么事？”
丽娘也没说什么,就转头看向姜怀雪。
“怀雪找我什么事？”
姜怀雪：“事情是这样的,我想把《死了三次之后坚持修仙》改成戏文,但我找不到合适的戏班子，丽娘你人脉广，帮我找找呗？”
“改编戏文！？”丽娘愣怔,随后很快收拾好自己的脸部表情，“这……我恐怕帮不了你了怀雪。”
丽娘对着姜怀雪淡淡地笑了一下,那笑不似平常那般妖娆妩媚,反而有些惨然。
“我不听戏，也不认识什么戏班子……”
“这样……？”姜怀雪看了眼云儿，只见云儿眉头紧皱。
“那丽娘你还是帮我留心一下,我还挺想改编戏文的……长篇话本改戏文确实有些困难，那若是修改一小段呢？若是把女主裴瑶中情毒之后男主季青临的表现演出来也行啊……”
“季青临没有在裴瑶中了情毒的时候替她解毒，不想让两人的情感建立在愧疚之上……这是多好。”
姜怀雪感叹了一下，“就是只把这段唱出来也行的。”
“这……”丽娘有些意动，但好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又平静下去了，“我会帮你留意的。”
丽娘脸色暗淡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平常那样带着点高傲的脸色。
“云儿，你找我有什么事？”
“……没什么事了，”云儿看了一眼姜怀雪，然后走了。
姜怀雪看懂云儿的眼神，和丽娘告别之后，跟在云儿身后。
“云儿，你可是生气了？”姜怀雪追在云儿身后。
“有些，”云儿叹了口气，“虽然我很生气，气她为什么不向你推荐她自己，但我也能懂。”
“她可能是不敢面对戏了，唱戏的时候她想必是快乐的，那时候的天真快乐和现在一定不能相比，若是她又碰了戏曲，以前的快乐和现在的痛苦碰撞，她会更痛苦的……”
因为喜欢，所以不敢触碰。
因为太过注重，害怕自己玷污了他。
这是一种类似于“近乡情怯”的情绪。
“没事的，”姜怀雪也只能这样安慰了，“你们配合我一下，我似乎是有办法让丽娘主动请缨。”
“你附耳过来，我说与你听。”
姜怀雪给云儿说了计划。
“你这方法真好！”云儿不能更赞同了，“若是以丽娘的性子，她一定会忍不住。”
姜怀雪摆摆手，“目的不是这个，我们这小把戏，丽娘在欢乐坊混了这么多年，她一定是能看穿的，我们的目的是让她知道你们都是为了她好，让她理解你们。”
云儿笑了起来，“也对，丽娘看得出来这个激将法。”
两人不由得相视一笑。
“你们在干什么？”顾宴清一来，就看到姜怀雪正与云儿挨得很近，且相视而笑。
怎么看，怎么碍眼。
“啊……说一个计划，”姜怀雪里面把手脚规矩放好，不知为何，有种上课和同桌讲话被教导主任当场捉住的感觉。
“宴清，你怎么来啦？”姜怀雪小跑到顾宴清身旁。
顾宴清看向姜怀雪肩膀，眉头微皱。
姜怀雪今日是一件水蓝色的衣裙，她右肩上白色的粉很明显，再结合姜怀雪刚刚与云儿挨得很近来看，这毫无意外是云儿蹭上去的。
“别动，有东西，”顾宴清拿出手帕，仔细替姜怀雪擦了肩膀上的白色粉末。
“谢谢啊……”姜怀雪只觉得注意力都被肩膀上的触感给吸引了。
力道控制得很好，不轻不重，一直重复向右擦……按摩一定会很舒服！
擦完之后，顾宴清把帕子收好。
“看你许久未归，来寻你，”顾宴清，“现在我们能回去了吗？”
“可以的可以的，走吧走吧，”姜怀雪拉着顾宴清的胳膊就朝外走，走了几步就又转头看向云儿，“记得我的计划哦。”
云儿伸手招了两下，“记住了，明天你就等着好消息吧。”
于是姜怀雪和顾宴清两人走了。
云儿看着两人的背影，只觉得两人之间的气氛很奇怪。
……这两人，一个人不见了连半个时辰都不到，另一个人就来寻了？
还手挨着手离开？
若不是她知道姜怀雪是男子，她都以为这两人是互相倾慕的恋人了。
咦？
云儿想起方才顾宴清看着姜怀雪的眼神。
说不定他们真的……？
云儿觉得自己好像是发现了什么重要的秘密。
不过云儿没再细想，转而开始执行姜怀雪交于她的计划。
她先是叫人去戏班子里借来了戏服，又招呼着姐妹们到了后院，还特意聚集在了丽娘屋前。
云儿站在丽娘屋子前面，搬了凳子和镜子，就坐在丽娘屋子的门前高兴地和六娘聊天。
“姜怀雪真是太看得起我了，居然说让我来唱她的戏文！”
“他说他这几日去戏班子里学习学习，等把戏文改编写好了，就让我在欢乐坊唱戏呢。”
丽娘本来是在看箱子底下的戏服，猛一听到云儿的声音，愣了一下，她攥着手里的戏服，来到了门前，云儿的声音越发清晰了，就好像是站在门前说话一般。
“你们先帮着我把脸上的妆容画好，反正白天也不接客，那我就练习练习吧，哎，就是愁找不到人教我唱戏……”
丽娘想推门出，看了眼手里的戏服，回箱子边上把戏服给放下才出去。
她看到欢乐坊的姑娘们都聚集在院子里，他们好多人都画着妆，穿着戏服，在院子里嬉笑。
“丽娘，你出来了？”云儿甩了一下手里的水袖。
白色的水袖无力地扬起，又垂下了。
“水袖可不是你这样甩的，”丽娘拿起水袖，甩了一下，那水袖如同活了般，像一条流动的水，把灯架上还未点燃的灯给拉了下来。
“这才是，”丽娘用水袖把灯台卷到云儿面前。
云儿愣愣地接住那灯台。
院子里的姑娘们都被丽娘这招给惊呆了，纷纷愣住，过了一会儿才如梦初醒，然后都开始鼓掌。
丽娘看着院子里的这些姑娘，挨个指着说教。
“你，过来，衣服都没穿对。”
“还有你，妆画错了，这个眼睛你看你画的……”
挨个说教，挨个指正，画了差不多一个时辰，才让院子里的姑娘们衣服是对的，妆容也是正确的。
云儿看着指挥众人的丽娘，道，“丽娘，姜怀雪让我给她的话本子唱戏——”
云儿话还没说完，就被丽娘打断了。
“云儿，这是你的想法？”丽娘又道，“这不像你的作风，这是姜怀雪教你的？”
“激将法？我混了这么多年，要是中你这个激将法我白混了？”
“果然，”云儿摊手，“是姜怀雪教给我的办法，她说让我假装要唱戏，然后出各种错误，让你忍不住纠正，忍不住想自己去唱戏，这是激将法，但是——”
云儿朝丽娘露出一个极淡的笑容。
“我们的目的不是激将法，而是让你知道我们的一片苦心，丽娘，你不是犹犹豫豫而且没有信心的人。”
“哈哈哈！”丽娘听了不禁笑了出来，“好你个姜怀雪！”
她还以为这是个拙劣的激将法，没想到在这儿等着她呢。
她本不是犹豫的人，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反正现在也没人能管她，反正她也不需要顾忌什么。
她到底是为什么，连戏也不敢唱了？
院子里的姑娘这些好心，她为什么不接受？
丽娘拍了一下云儿的肩膀，“起来。”
云儿立马就起来了。
“你们还没听过我唱戏吧？”丽娘先是把自己脸上的妆容洗干净了，然后拿着笔画脸谱，“当年我年少的时候，来看我戏的人可以从城东排到城西！”
丽娘画着脸谱，嘴里不禁哼唱起来，“你护着官人受辛劳，但愿为姐回来早……”
也是《白蛇传·酒变》中的节选片段。
第一日，丽娘就主动来找姜怀雪了。
见了姜怀雪就笑，还是那种意味不明的笑。
“怀雪，你可真是……”
姜怀雪见丽娘这样，也知道自己的计划算是成功了。
也笑着看向丽娘。
“哎，我的话本子，还没找到适合的戏班子呢。”
丽娘道，“不是我来唱？”
“你昨天不是说过，不会唱戏吗？丽娘？”姜怀雪唉声叹气的，还眉头微皱。
“好了好了，别演了，”丽娘轻轻打了一下姜怀雪的头，“你这么会演戏，这戏让你唱了得了！”
“那你同意唱戏啦，”姜怀雪揉了揉刚刚被丽娘打到的地方，“介意我去看吗？”
“你当然可以看！”丽娘笑着，眼里好像是有光，“我不仅要让你看，让院子里的人看，我还要让全京城的人看！”
“不错不错！”姜怀雪拍掌鼓励。
她在丽娘身上看到了一股光，这种光是面对自己喜欢的东西的时候散发的一种特定的光芒。
她想起自己刚刚开始写的时候，她身上也有这种光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