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们回过头，立马齐声唤道：“先生。”
姑娘们互相看了看面露喜色。
她们先生是女子，并且丧夫之后一直守寡，定是将女子的名节看的很重要。
一紫衣少女语调委屈，“先生，倾尘的姐姐是花楼姑娘，她又不干不净，要是跟这样的人一起读书，我们的名声就毁了。请先生将倾尘赶出学院。”
虽然学院不看出身，但最起码也得是清白人家吧？卖过身子的女人最脏了。
其他人纷纷附和，“请先生将倾尘赶出学院。”
“女子的名声何其重要？不能因为她一个连累我们。”
“请先生将倾尘赶出学院。”
少年班的老师正是穆国公府那位世子夫人，她来的时候凤倾尘在家修养，她这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个小姑娘。
乔慕看着倾尘，眼中是心疼。
这孩子还未及笄，便经历了一场噩梦。她能走出来，面对世人，已经不易。
乔慕走到倾尘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别担心，先生在。”
她的笑容那般温暖，让一直紧绷着心弦的凤倾尘轻松了几分。
就在刚刚，凤倾尘还在想，如果这群贵女非要赶她走，她也不会认怂。
卓侯爷说了，被欺负可以反击，是正当防卫，律法也不会苛责。
凤倾尘虽然看起来瘦弱，身体也确实不好，但自小起早贪黑的干活，力气可不是这些姑娘能比的。
她都做好了跟她们打一架的准备。
“先生，我不担心。错的不是我，是伤害我的人。云都府已经了结了此案，坏人也受到了惩罚。这事在我这已经过去了，我何必为了别人犯下的错耿耿于怀？”
她说着便转眼看向正盯着她的同窗们，“是，我出身不好。可我能选吗？我不希望有疼爱我的爹娘？我姐姐是在花楼做过姑娘，她不想选吗？她没得选。她为了护住我，冲进云都府，你们家中可有姐妹？她们做得到吗？如果你们受了委屈她们也会像我姐姐一样，豁出命去为你们讨回公道吗？”
凤倾尘深吸了口气，而后坚定地说道：“有凤倾笑这个大姐，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大姐是我最大的骄傲！”
乔慕瞅着她那倔强的小模样，倍感欣慰，小倾尘比她想象中坚强，她敢直面过往，这很勇敢。
姑娘们有些懵。
一粉衣少女冷笑，“头一回见，被糟蹋了身子，还能这么大义凛然的，凤倾尘你是真不要脸啊。也对，你有那么个姐姐，清白对你们来说可有可无罢了。”
乔慕愠怒，“你离开学院，我不教你这样的学生。”
“先生，脏了身子的不是我！大闹云都府的也不是我！如果真像她说的那么理直气壮，裴大人为何会对她姐姐用刑？”
“脏了身子？这话你也说得出口！她是被坏人欺负了，你也是女子，这种时候非但不安慰她，还字字句句往她伤口上戳。出去，我只说一遍！”
乔慕显然是真气着了，是非不分，这种人她不想教！
粉衣姑娘直着脖子，“走就走！跟这样的玩意一块读书，我嫌脏。”
说着她就走出了学堂。
正好碰上迎面而来的司音，司音回头，见她气呼呼地走了。
她转回身进了学堂，“先生，她怎么走了？这是怎么了？”
乔慕问：“你迟到了。”
“家里出了点事，还闹腾着呢。”司音轻叹。
父亲突然要遣散姨娘，这也就罢了，偏偏这群姨娘吃定了母亲心软，都跑去母亲那哭求，结果母亲就要留下她们。这不是是有病吗？但也不都是坏事，父亲去把外祖父请来了，这俩人第一次站在同一立场。
乔慕也没多问，“找个座位坐下吧。”
司音回答道：“是，先生。”
她四处看了看。
然后坐在了凤倾尘旁边。
周围议论纷纷，司音一听便知道这位是谁了。
凤倾尘小声说：“你别跟我坐一块，会连累你。”
“你很勇敢。”司音语调轻轻柔柔的。
凤倾尘一愣，转头看她，眼眶泛红，这是她收到的来自陌生人第一份善意。
“我叫司音，应该比你大。”
“凤倾尘。”
“你的名字很好听。”
“你的也是。”
周围的议论声小了，谁不知道司家跟穆国公府的关系？老国公又对这个外孙女疼爱的紧。
连司音都对凤倾尘这般态度，估计凤倾尘后台很硬，她们惹不起。
姑娘们陆续回了自己的座位，但心里还是不满的。
少年班的姑娘，家世背景都不错，要么是前朝显贵，要么是本朝新贵，要么是商贾大户。
言老院长已经说了，言景学院收学生不看门第只看人品。
可穷苦人家吃了上顿没下顿，孩子都是早早地就开始帮家里干活，十三四岁便会嫁出去，收来的聘礼钱好给家中男丁娶媳妇。
家中长辈不同意，上学这件事便成了奢望。
乔慕想着，有教无类，这些学子的三观有些偏，她这个做先生最重要的事便是把她们掰正。
半个时辰一堂课，课间之时，司音一直跟着凤倾尘，似乎是感觉到了她的紧张。
凤倾尘是感激，但更怕会连累这个温柔好看的姐姐，“司音姐姐，我没事了。我从小便整天挨骂，这些话我听习惯了，影响不到我的。”她难过是因为她连累了大姐，因为她的事，大姐在青楼的过往一次次被翻出来。
“谁也不比谁高贵。陛下都说了要人人平等，凭什么她们就能骂你？”司音脾气一向很好，可今天也忍不住要翻脸了，“谁骂你咱们就骂回去，不就是看身份看背景吗？不就是仗势欺人吗？闹，跟她们闹，闹大了咱们进宫见陛下，让陛下评理，我看她们有没有命回来。”
她声音虽不大，但足矣让周围的同窗听到，口口相传之下司音的话她们便都知道了。
凤倾尘听她说完，咧嘴笑了，“我还以为您这种大家闺秀不会生气也不会骂人呢，司音姐姐放心，我就是块破石头，这群贵女非要上来碰个头破血流，我也不会客气。”
她想好好读书，想要考科举，想要替陛下办事，想要给被欺负的女子们做主。
这世上一定还有跟她一样遭遇的人，可她们没她这么幸运，能遇到卓侯爷，能有个护着她的姐姐。
司音是真的很喜欢这个勇敢的小妹妹，换成是她，估计已经躲在司若后面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