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后。
苏云曦坐在太子府的马车内,抵达了逐鹿城。
一进城门,道路开阔。
一处接着一处的宅邸宛如星罗棋布,偶有达官贵人的车马经过官道,惹得周围的人纷纷咋舌。
“好气派……”
城中商道上的百姓脱口而出。
这五年一度的逐鹿城之争,来的都是达官贵人,车马外观随从衣裳,是一个比一个好。
百姓们仰慕不已。
苏云曦轻裹面纱,和夜天澜同坐在一辆马车上。
赵棠儿在太子府受宠得很,可出了京都,太子只能和太子妃一道出行。
身为侧妃,只能单独坐在一辆马车里。
刚到逐鹿城皇室和各家权贵暂作歇息的驿站。
苏云曦掀开马车上的珠帘,衣袂飘扬。
阳光下,云锦颜色显得流光溢彩,衣摆上繁复逼真的花纹让赵棠儿眼酸不已。
夜天澜也下了马车,伸手扶住苏云曦,“小心点。别摔了。”
苏云曦甩开夜天澜的手,原主和夜天澜关系本来就不好。
现在在外头装什么恩爱夫妻?就算装了,别人肯信吗?
“我长了腿,能自己走。”
下了马车后,苏云曦稳稳站在原地。
赵棠儿脸上满是愠色,她还从来没有看到过夜天澜,对除了她以外的女子那么好!
跟在夜天澜和苏云曦后面,一副受气包的模样。
赵棠儿双眸死死盯着苏云曦,嘀咕着,“要不是澜哥哥有用得上的你的地方,我今天再如何也要让赵家的暗卫把你给杀了!”
心里气不过,别过头,打算再忍忍苏云曦。
苏云曦眼角察觉赵棠儿细微的情绪变化。
不知她又在盘算什么幺蛾子。
“赵棠儿,我看你就先回院子里。别跟着我和夜天澜了。”
“苏……”赵棠儿咋舌。
咽下怒气,假笑,“姐姐这是何意?”
苏云曦轻嗤,“我是正妻,陪着夜天澜四处走动再正常不过。你一个侧妃,说好听些是侧妃,要是换算到其他人家,充其量也就是个妾!”
“你认为你有资格跟在夜天澜身后,出入陪同?”
苏云曦冷呵着,一股意犹未尽的深意尽在不言中。
赵棠儿脸颊涨得通红,她好歹是丞相府的嫡女!
咬着牙出声,“我好歹是记载进皇室玉牒里正儿八经的侧妃,怎么会是那起子贱妾可以比的?”
驿馆外围了不少人。
此刻被赵棠儿的声音都吸引了过来。
夜天澜蹙了蹙眉,不满意苏云曦刚到逐鹿城,就给赵棠儿使绊子。
不过既然已经答应了苏云曦可以随便刁难赵棠儿,还是打算睁只眼闭只眼。
让苏云曦跟着自己一块过来,对着赵棠儿道,“棠儿,你这是做什么?”
“等会儿我们得去见先到逐鹿城的皇亲贵戚,按照规矩,的确得由太子妃跟我一起过去。”
只要苏云曦以太子妃的身份出现在众人面前。
就能洗清云曦多日不见人,恐有不测的传闻。
不能让赵棠儿继续在这里添乱!
苏云曦顺着话说,“好了,妹妹。我知道今日委屈你了,你的确是丞相府的女儿,也有自己的体面。”
“实在不行,等我来日若是突遭不测,真有点什么事情……你有什么想要的,不就都可以得到了?”
话音落下,围观的人早已脑补出一群妻妾斗争的大戏了。
夜天澜脸色阴沉,不愿意自己一个堂堂储君,被人看笑话。
一手拉过苏云曦,径直往驿馆楼上的厢房而去。
驿馆外的赵棠儿盯着这一切,心下愤愤。
这个贱人,顶着假太子妃这个头衔,居然对着自己吆五喝六!
而且澜哥哥怎么可以拉她的手?!
真是该死!
夜天澜和苏云曦走到驿站院子里,对着先到的淮安王夫妇二人轻声地行了个礼。
“给二位请安了。”
苏云曦做得格外周到。
举手投足也是太子妃的气派。
原本太子贵为储君,不用向淮安老王爷行礼。
但淮安老王爷论辈分也得叫一声皇叔,还是按照寻常有礼人家的后辈行礼。
老王爷连忙去扶夜天澜,“太子是储君,不用向我行如此大的礼。”
淮安王夫妇趁着苏云曦起身,也仔细端详着她的一举一动。
京中早有流言传出,太子妃闭门不出许久。
有说身体抱怨的,还有说她被赵棠儿那个侧妃,给害到了阎王山那种地方。
要是面前的人的确是云沧海之女,那流言能破。
老王妃握住苏云曦的手,关怀备至道,“怎么好端端的,还裹着面纱,可是身体有不适之处?我带了随行的医者,虽然不比京都医士会的医者,但还是可以为你诊治一番。”
苏云曦面纱下轻扯嘴角,“多谢叔母关心,我并未不适。”
“只是前一阵子,我在府中不小心受了伤,以至于容貌受损,不能见人。”
“这次逐鹿城又有那么多皇亲国戚,为了不损东宫颜面,才是以面纱遮面。”
淮安老王妃闻言,心中涌起一阵怜惜。
冷冷瞥了暼一边的太子,心中勾起冷嘲。
虽然苏云曦并未言明容貌为何受损,可她心里也能猜到其中首尾。
一个金尊玉贵的将门嫡女,成了太子妃后,为何会不小心受伤?
背后原因不用深究,都知道是太子不争气,太宠侧妃的缘故!
早知道如今的夜氏皇室,上下都是这么不中用!
当初还不如怂恿萧瑟父亲夺位!
心里气恼,一口气堵在胸口不上不下!
眨眼间,突然猝然倒地!
屏风外的侍女,压根就没见识过这样的场面,抓紧就上前呼救起来。
“老王妃?传医者!快传医者!”
面对倒下的淮安老王妃,苏云曦下意识蹲在地上,加快诊脉的动作。
简单判断病情后,从怀中掏出了银针。
火速把淮安老王妃的内关,水沟,以及百会扎上。
淮安老王爷同王妃二人是年少夫妻,比颜老王爷夫妇感情深厚。
两个人多年以来伉俪情深,瞧着发妻昏迷,心里焦灼得很。
脱口而出,“太子妃,也不是本王信不过你。只是……你真的懂医术?”
云家是武夫,能出个知书达理的云曦已经是破天荒的不容易。
也没听说还会医术啊?
苏云曦施针完毕后,淮安老王妃被婢女抬到床上。
顺道替淮安老王妃开了几味理气化痰的中药,吩咐人下去煎煮。
才抽空回答,“前阵子跟着医士会的医者,学了一些本事,只是略懂。”
“不过应该也够用。”
“我刚刚探脉,发现王妃是被气晕过去的。也不知道刚刚究竟是想到了什么气恼的事情,竟然岔气得如此严重。”
淮安老王爷还是有些不放心。
斟酌片刻,让刚赶来的随行医者抓紧瞧瞧王妃的伤势。
“王爷放心,太子妃的施针功力,比我们在座的人都要好。王妃正是因为施针及时,才免去了偏瘫的风险。”
“真的?”
淮安老王爷喜上眉梢,止不住地对苏云曦道谢。
“淮安老王爷不必客气,我这也是碰上了。”
片刻过后,淮安老王妃悠悠转醒,轻声呢喃着,“水……”
大半杯水下去,她整个人的精气神早已恢复了大半。
“卿卿,你总算是醒了。你说你这一大把年纪,气性也不要太大。”
“要是你发生了什么事情,让我怎么活?”
淮安老王爷轻唤着妻子的爱称,老泪纵横。
眼瞧着这一切,苏云曦止不住地感慨。
看淮安老王爷比看颜老王爷顺眼。
起码人家两心相许,记挂着彼此。也没那么多莺莺燕燕围在身边。
淮安老王妃一袭青丝如瀑布般垂下,中间夹杂着几根白发。
或许是病去如抽丝的缘故,整个人的容颜比方才自己进门时又憔悴了几分。
“王爷,你们先出去吧。我有一些妇人之间的私房话,要同太子妃讲。”
淮安老王爷不愿意离开,但自家王妃刚醒过来,也不想不顺她的意思。
只能乖乖离开。
夜天澜见状,心中虽然好奇,也没有选择长久逗留。
只能垂手恭立,先行离开。
门“嘎吱”一声关闭。
盯着自己面前面色苍白的淮安老王妃,苏云曦也不明白,她有何话要跟自己推心置腹?
良久,老王妃盯着苏云曦,悄然地扫了一眼。
看向她的眼神,一改方才看亲戚见后辈的温柔疼溺。
幽幽道,“你今日救了我的命,若是今后还有什么事情,但凡用得上我的,尽管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