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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章 孙承宗的烦恼

    崇祯十一年末,高阳。

    破冰的流水,渐暖的空气,驱散了料峭的寒风,送来了丝丝温暖的气息。

    自从农民军四处发起进攻之后,时间已经过去了半个月,战事也波及到了明朝的大半个地图。

    远远望去,整个大地充满了令人畏之不及的血腥与混乱,四面八方聚集过来的难民,告诉了人们灾难已不远。

    曙光乍现,而后,乌云又遮蔽了天空。

    以往在通往保定的一条条驿道上那些衣着华丽的商贩、官员,意气风发的富家公子、书生如今自然是看不到了。

    此时汇集在这些道路上的,绝大部分自然是衣着褴褛的小商贩,容貌古怪的三五大汉,与往日所能见到的大为不同。

    先前,在官军的强大攻势下,为了保存实力,张献忠在谷城、罗汝才在郧阳,分别接受了兵部尚书熊文灿的“招抚”。

    受“招抚”后,张献忠拒绝接受改编和调遣,不接受官衔,保持了独立性。

    他把四万人的部队分布在总部谷城的四郊,分四营,各设一员大将率领。

    在休整期间,集草屯粮,打造军器,招兵买马,训练士卒。

    张献忠还经常请人给他讲《孙子兵法》,并结合战例,总结经验和教训,等待时机东山再起。

    而如今,他终于是东山再起了。

    农民军起事之时,依靠的是大部分穷苦农民的声势,在那些穷苦人民之中名声本就不小。

    但造反毕竟是杀头的事,各处的百姓若不是到了真正不得已的时候,还是会保持住这个限度的。

    但这一次,李自成、张献忠、刘宗敏等人从各地群起,不少人于是各地呼应,一下子震惊了天下。

    张献忠在谷城重举义旗很快打垮守备谷城官军,杀了县令阮之钿和巡按御史林铭球,拆毁城垣,劫库纵囚。

    明朝监军道张大经和马廷宝、徐起祚被迫投降。

    张献忠离开谷城时,把官府上下大小官员向他索贿的名单、数字和时间,都详细的写在城内外的墙壁上,使百姓看清了明朝政治的腐朽。

    张献忠再起时,罗汝才、马守应部也起而响应,并到谷城与张献忠会合。

    隐伏在商雒山中的李自成也重整旗鼓,经湖北郧、均地区进入河南。

    农民起义的烽火,又一次在中原大地上燃烧起来。

    熊文灿得知农民军再起的消息,立即调左良玉和罗岱领兵追剿。

    张献忠将大军埋伏在房县以西的罗猴山,张网布阵,并派出一支队伍佯攻败退,引诱官军入山,伏兵围攻,官军一万多人全部溃散,罗岱被活捉,左良玉丢盔弃甲,伏鞍而逃,连军符印信也丢失了。

    朱由检一怒之下,撤了熊文灿的职,并予逮杀。

    左良玉降三级,带罪随军立功。

    接着,改派大学士、兵部尚书杨嗣昌督师,总督以下并听节制,再次展开对农民军的大规模围剿。

    在高阳老家的孙承宗,心中所想的却并不是这些事情。

    “老爷,如今贼军势大,咱们要不到保定暂时避难吧。”

    管家说话声音不大,但大厅那边好些人却都已听到。

    他们多是跟随孙承宗多年之人,到了这一时,有的人眉头一皱便要发作。

    但再一看,孙承宗脸上却是笑呵呵的,这才按捺下来。

    不用多久,叛军就会杀到高阳来了。

    “听说朝廷新出了一个叫唐辰的年轻人,那家伙可有些本事,嘿,辽东皇太极是何等厉害之人,竟然也被他给打败了……”

    他如今已经隐退在家,对于朝廷的事,倒是丝毫没有放下。

    “是有这么一个人,近来名声挺大的,听说还是苏州带兵抗敌,老爷为何忽然提起他来?”

    孙承宗叹了一口气:“我在想,如今天下,还有谁能救大明于水火之中。”

    他是没见过唐辰的,不过京中大事,他倒是时刻关注着。

    唐辰先前所做的一些事,也足以让天下人知道他的名声。

    当听到对方只不过是个毛头小子时,孙承宗颇有些惊讶,后来也慢慢想明白了长江后浪推前浪的道理,此时自己已至垂暮之年,倒还真想见见这个叫唐辰的年轻后生。

    接着,在几天之后,他就真的见到了唐辰。

    唐辰一行的车马来到高阳,第一时间就来拜会了这位老者。

    天沉沉的,雨伴着雷声。

    雷雨之中,家中的孩子在拼命的奔跑着。

    比雷声更大的是滚滚而来的车马声,孩子摔倒在地,雨中满身泥泞,爬起来了,继续奔跑。

    “太爷爷,外面有人来了。”

    小孩边跑边对着屋里的孙承宗高喊。

    于是小屋里的孙承宗陡然坐起来。

    他本该看不见小屋前方的景象,但这时视线是俯瞰的,浑身泥泞的孩子跑了进来,后方的脚步声也越来越近。

    朝后方的窗户开着,透过那窗户,他看见了远处一个年轻的身影。

    他坐在窗户前,挥了挥手。

    “来者可是唐侯爷?”

    唐辰已经走近,站在小屋前行了个礼,“特来拜见孙大人。”

    “快进来吧。”孙承宗又补充了一句:“我已经没做官很久了,大人这称呼,还是别用了。”

    “咳……孙老爷子。”唐辰也不客气,放下雨伞,拍了拍身上的水,坐了下来。

    “唐侯爷的名声,老夫可是早就听闻了,此行可是要去京城?”

    “正是。”唐辰的话语简短而平淡。

    时局维艰,大家都不容易,也没什么心情寒暄杂事,孙承宗便话入主题。

    “这次去京城,可是要跟陛下商议平乱之事?”

    雨小了些,院里也稍显安静了些。

    唐辰想了想,回答道:“孙老真是料事如神,只不过有些事我还没想好。”

    孙承宗微哂一笑,这年轻人看起来倒是个直性子,便问道:“莫不是来我这寻答案?”

    唐辰却摇了摇头:“孙老要不跟我一起去京城吧?”

    孙承宗沉默片刻,望着唐辰道:“如今大明的局势,你如何看待?”

    “不容乐观。”唐辰直接答到。

    “是啊。”孙承宗陡然站起身来,踱着步缓缓说道:“老夫也正在为此事烦心,我大明终究还是缺少一个治世之能人。”

    “没想到孙老在家里,还忧心国家大事。”

    “天下一日不安定,老夫可是一日都睡不着啊……”

    “那孙老不如随我一同回京,兴许陛下还会再起用。”

    “老了,老了。”孙承宗说着,指了指自己的身子,“你看我这把老骨头,哪里还能经受路途颠簸,岁月不饶人,未来终究还是你们年轻人的。”

    他这话说出来,其实唐辰已经明白其中意思了,身体震了震,语气干涩的行礼:“不瞒孙老,我确实在京城留了些后手,此次去京城,也是准备做些事情,我想了许多,人生于世,岂能虚度光阴,今日见到孙老,更是让我坚定了这个信心。”

    “那么……你可想好如何应对,可做好以身犯险的准备?”

    “我,都想好了。”

    话说到这里,也便够了,孙承宗笑了笑:“你既知其中道理,也算是聪明至极,你是个明白人,当知要想在这乱世为国家做出一些事情来,需要的不光是本事,还需要谨慎、圆滑和头脑,不要像我一般。”

    他的事情,不用说唐辰也知道。

    他之所以闲赋在家,便是因为朝廷中的那些人和事。

    这番说话花的时间甚多,到得最后,唐辰才又说了一遍:“此时……叛军已离高阳不远,孙老当真要坚守此处?”

    “这是我的家乡,城里的都是我的乡亲。”

    他的话说完,唐辰自座位上站了起来:“那孙老多多保重。”

    孙承宗看着他笑了起来:“其实我忧心的是谁能出面帮大明渡过这些劫难,希望那个人会是你。”

    “我尽力。”唐辰朝他行了个大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