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皇子病死了!
骤然听闻这个消息,唐辰惊得从床上腾一下坐了起来。
这可不是个好消息。
全身冷不可当,唐辰赶忙又裹紧了被子。
大概是因为不太习惯这样的下雪天,这几日,唐辰狠狠的病了一场。
几个女孩子叽叽喳喳,随后胡式微端了一盆热水,拿了毛巾进了屋去。
城市的灯火渐渐的安静了些许,静谧的小院之中,暖黄色的灯光浮动,映出了唐辰软绵绵的身躯。
“擦擦汗吧。”
唐辰挣扎着起身,接过胡式微递来的热毛巾,擦了一把脸,感觉稍稍舒服了些。
从先前的畏热,到现在的畏寒,用现代的方法计算,他应该有四十度的高烧了。
以至于整个人都的昏昏沉沉的,擦了一把脸,又将自己埋进了被窝中。
他得好好休息,养足精神明日进宫。
五皇子的死,关乎着许多人许多事情。
本以为杨余洪和周国兴二人死了,大明银行一开,这件事情就过去了。
按照目前的情况来看,九莲菩萨责怪的传言,对此朱由检是毋庸置疑持肯定态度的。
这样一来,就会造成他这个皇帝心中有愧。
皇帝心中有愧,他会公然承认吗?
最好的办法,就是找个人背锅。
这个背锅的人,一定是向他建议找皇亲国戚们“借钱”的薛国观。
而且,内宫还不知道会掀起什么样的复杂斗争呢。
天一亮,唐辰坐着马车来到了皇宫。
太监通禀了以后,将他引到了御书房。
门大开着,里面已经站着好几个人。
吴三桂、曹化淳、薛国观、周奎、骆养性。
还有一个是唐辰没见过的,刑科给事中袁恺。
还不等通报行礼,来回踱步的朱由检已看见了门外的唐辰,招了招手,“进来吧。”
皇帝并没有传召他,他是主动来面圣的。
朱由检又说道:“想必你也是为了五皇子之事来的,既然来了,就在旁边先听听吧。”
朱由检回到龙椅上,唐辰扫了一圈房中几人。
吴三桂慢慢似笑非笑。
曹化淳、骆养性没什么表情。
薛国观但脸部皮肤绷得很紧。
至于周奎,则是回看了一眼唐辰,皱了皱眉。
“说说吧。”朱由检淡淡一句,算是给这场舌战打了个开场。
率先说话的是吴三桂,先奏了一遍自己调查的结果。
“陛下,据奴才调查,五皇子的病因,或许是从饮食上而起,好几个太医都看过,也都这样认为。”
矛头直指尚膳监和曹化淳。
朱由检点了点头:“此事田妃也有所怀疑,跟朕提过,至于是不是尚膳监那边有问题,等结果出来了再说吧。”
曹化淳沉默不语。
对此,他不敢争辩,也不知道怎么争辩。
听朱由检的口气,似乎也没有怪罪自己的意思。
“东厂和锦衣卫那边呢?”朱由检又问。
骆养性忙奏道:“陛下,这九莲菩萨的传言,不光在宫中,在整个京城都传得沸沸扬扬,弄得人心惶惶,臣这几日都忙着将传言平息下去。”
他这么说,是为了证明自己没闲着。
东西厂、锦衣卫忙活了这么久,都没有查出五皇子之死的病因,这时自然各自找理由推脱。
周奎不乐意了,说道:“陛下,人言可畏啊,岂能堵得住悠悠众口。”
朱由检假意思索了一阵,方徐徐赞同道:“是啊,人言可畏啊,朕也是一时糊涂,不想竟得罪了神灵。”
“这哪是陛下的错,若不是有人从中挑拨蹿唆,又怎会让李国瑞、杨余洪、周国兴等人丧命呢。”
周奎这话说得有怨气,有意替几人报仇。
朱由检也听出来了他话中的意思,但归根结底,这桩事终究是自己决定的。
不过既然周奎这般说,朱由检也顺着他的话说道:“说来也怪朕,听了一面之词。”
薛国观早已在一旁瑟瑟发抖。
朱由检话音刚落,一直默不作声的刑科给事中袁恺终于出声了。
“陛下,臣弹劾薛国观薛首辅。”
朱由检眉头一动,“呈上来。”
其实,朱由检早已有此意,袁恺的弹劾,正中自己下怀。
薛国观这个人,确实贪财,做官期间,贪污不少,让人抓住了把柄。
不过,袁恺对薛国观的弹劾,全是一时之间仓促收集的材料,其中关于薛国观真实的恶毒事实和行为表现,百中不能述其一。
虽然如此,但因为朱由检对此早已有了主意,于是,心中当即便决定了下来。
“薛首辅,近来弹劾你的折子可不少啊,吴昌时也上疏揭发丁忧刑部侍郎蔡奕琛向你行贿。”
薛国观颊边的肌肉一跳,猛地抬起了头,正要开口,周奎已抢先他一步跪了下来,道:“陛下,既然有此事,还望陛下严惩!”
“嘉靖伯此言差矣。”薛国观忙说道:“弹劾是弹劾,但也需查明,要严惩,还得有证据才行,陛下您说呢?”
他的话轻飘飘的传到了朱由检耳中,摆明非要让他开口。
这可触动了朱由检的逆鳞,唐辰这番话,在他看来,就是逆耳之言。
朱由检冷冷道:“薛国观身为首辅,不以身作则,还带头做这些事情,岂能轻饶。”
薛国观大急,欲待开口辩解,又怕此时争辩会适得其反。
正束手无策时,唐辰已一顿首,字字清晰的坦然道:“臣有异议。”
唐辰说这句话时声音并不大,但整个语调却透着一股烈性的铿锵之意。
朱由检半垂的眉睫顿时一颤,慢慢抬了起来,微带混浊的眼睛一眯,竟闪出了些锋利的亮光,定定的落在了唐辰的脸上。
“你……有何异议?”朱由检拖长了的调子,听不出喜怒,却也没有多少善意。
“臣认为,九莲菩萨责怪一事,根本不足以为信,而且,臣以为,陛下不该将武清侯、杨周二人之死全怪罪在薛首辅头上。”
他这是公然为薛国观说话。
话中的意思就是,你朱由检做错了事情,脸上挂不住了,要让薛国观来背锅。
其实在唐辰看来,五皇子的死,是不是因为尚膳监,并不重要。
吴三桂和曹化淳两相内斗,不管哪一方赢了,对自己都是好事。
但薛国观之前待自己还算不错,就算他贪了些钱,也罪不至死,听周奎和袁恺的口气,显然是想将薛国观往死里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