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里，宁远不复往日的喧嚣。
一墙之隔，城墙外，护城河里静静的结出厚冰，鲜血、尸体突出冰面，逐渐混成狰狞的冰雕。
士兵们正安静着打扫战场。
绝大多数死者的尸体在墙角一端已被烧毁，大多都是清军的装扮。
这让唐辰稍稍有些欣慰，一场大战下来，依靠着先进的武器，自己这边伤亡并不算多。
再逛到城内，腊梅花开，在院子的角落里衬出一抹娇艳的红色，仆人尽量小心地走过了门廊。
“唐总兵！”
院落的门口，祖大寿远远见是唐辰，忙迎了上来。
唐辰也走上去，“祖将军，你们都还好吧？”
祖大寿说道：“皇太极对我还不错，没为难的我家人，唐总兵，进屋坐吧。”
进了屋，兽纹铜炉中炭火燃烧，唐辰搓了搓手，伸过去烤火。
“唐总兵真是料事如神，先前定下的计策，让我假意投靠，取得皇太极的信任，再将落后的大炮卖给他，真是狠狠坑了皇太极一把。”祖大寿在旁边兴奋的说着。
唐辰笑了笑，“也多亏了祖将军的配合，这次能打赢，将军也出力不少，我已经上疏朝廷，奏明了祖将军的功劳。”
祖大寿忙摆手，“这都不算什么，能为大明出上力，我已经很满足了，只不过我本做好了在盛京内应的打算，真没想到还能带着家人回来，真是太感谢唐总兵了。”
唐辰翻了翻手，将冰凉的手背往火炉靠了些，“祖将军既然心向大明，我岂能置将军一家性命不顾。”
祖大寿拱了拱手：“唐总兵对我一家可谓有救命之恩，在此先谢过。”
唐辰忙回礼，“祖将军不必客气，此乃是将军为国抛家舍业，跟我并没有多大关系，受不得将军这个谢字。”
见他还挺谦虚，祖大寿甚是满意，又夸道：“唐总兵用兵如神，真是让祖某佩服。”
“不敢当，只不过依仗武器，侥幸赢了。”
祖大寿说道：“说起来，那些大炮、火铳的武器，真是让人大开眼界啊。”
唐辰笑道：“还不算，我正打算改进火铳。”
“如此一来，咱们便有武器上的优势，就算鞑子人数比咱们多，想要打赢，只怕也难了。”
炭火燃烧中，啪啪作响，唐辰转而说道：“祖将军的一万多关宁铁骑，也是骁勇善战，如果能再配上一些好的武器，说不定威力大增。”
祖大寿露出喜色：“若是能给我的关宁铁骑都装备上火铳，那可真是太好了，只是不知火铳数量可够？”
唐辰点了点头：“很快就能制造出来。”
对于两人来说，这场仗虽然打完了打胜了，但还不能到此为止。
打完了，此后皇太极收整好，还会卷土重来，必须为下一场仗做准备。
见识过了唐辰带着一万多人追着皇太极数十万人打，祖大寿对唐辰多了几分佩服，对于他说的话，也自然愿意听了些。
“唐总兵可准备好，下一场仗何时开打？”
吃了一场大败，现在皇太极应该暂时不敢主动出击了。
主动权掌握在了明军这边。
“快了，只不过胜负未知。”
唐辰扭头朝门外院落里望出去，乌云笼罩的寒冬，仿佛印证着尘埃尚未落定的事实。
祖大寿却很有信心，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咱们有这么多先进的武器，定能获胜，到时候我打头阵。”
看起来，他是忍满清很久了。
这些年，辽东将士一直被满清压着打，即便是精锐的关宁铁骑，也讨不到什么好处，只能被动防守，现在有机会主动进攻，自是人心所向。
唐辰沉默了片刻，开口说道：“只怕事情不会尽如人意。”
祖大寿皱眉问道：“唐总兵莫非还有何顾虑？”
战事还未完，各种乱七八糟的事情，很快就会开始了。
朝堂中那些大员在暗地里的运作，私下的串联、心机。
希望唐辰死在辽东的人可不少。
祖大寿似乎也能看清楚一些，忽然保证道：“早知唐总兵跟我外侄有嫌隙，他那边我定会劝说，咱们这边把仗打好了，朝廷里的官员也无话可说。”
他看得还是不够透彻啊，唐辰笑了笑，没有说什么。
吴三桂是一个，但最关键的其实并不是他。
朱由检生性多疑，不信任任何人，自己若是在辽东表现得太过锋芒，只怕朝中那些文官在朱由检面前一顿说到，到时候便给自己弄个功高盖主的名声。
见他不说话，祖大寿转移了话题：“唐总兵可曾婚配？”
唐辰楞了楞，答道：“我已经娶妻了。”
“哎，真是可惜。”祖大寿叹了口气。
唐辰问道：“可惜？祖将军此言何意？”
“我有个孙女，也是待嫁之时，挑选了许久，没有合适的人选，若是能嫁给唐总兵这样的人物，那可真是我祖家的福分。”
他倒真是快人快语。
唐辰脸红了一下，忙解释道：“我入京前便已婚娶，跟妻子感情甚好，天下男儿千千万，将军名震辽东，要想为孙女找个如意郎君，也不是难事。”
祖大寿面露可惜的神情，问道：“唐总兵为何不将妻子接到宁远来？”
自己并不打算在这里长待下去，况且带上家属到前线，总是不放心，唐辰答道：“我想尽快结束关内的战火。”
祖大寿惊愕。
唐辰这话有些夸海口了。
但看他的样子，再加上他的本事，似乎有些信心。
跟满清打了这么多年了，这场战火岂是能说停就停的。
祖大寿旋即一笑：“跟满清的战争，大家都想尽快结束。”
唐辰呆了一下，马上明白了他的话，一笑说道：“既然是众望所归，那我也更有底气了。”
又转头看了看门外，起身告别：“将军，待火铳一造好，我便派人送去关宁军中，我现在还得去作坊再看看，让大家加把劲。”
祖大寿起身相送，走到一半，被唐辰止住了，“将军不必送了，你们一家人难得团聚，多陪陪家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