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辰眉头微挑,心想温体仁倒也阴在了明处。
于是笑了笑,拱手回道:“是吗?只是不知若有首辅大人亲近之人枉法,大人是不是也有今日这等壮烈之气概?”
温体仁气得不想说话,将袖子一拂,转向朱由检:“陛下,唐辰既然已经认罪,便当依照律法严惩。”
唐辰在旁边微微一笑说道:“若是黑的,不论怎样洗都是黑的,首辅大人,别忙着说我,先说说你吧。”
朱由检淡淡说道:“你二人今天就当着朕的面,把话都说清楚吧。”
温体仁朗声道:“臣一心为国,身正不怕影子斜,请陛下速速查缉唐辰,以净朝堂,以平民怨!”
朱由检转头望向唐辰:“为什么你的自辩折子一直没有呈上来?”
唐辰恭谨躬身行礼道:“臣没有写折子。”
朱由检怒斥道:“大胆!”
唐辰请罪道:“臣知罪,不过也是因为近来事情太繁忙,为了温尚书的事情,忙得好几夜都没合眼了。”
“我的事?”温体仁一惊,“我有什么事值得你操心的?”
唐辰缓缓道:“首辅大人收人钱财,替人买官,又意图谋杀忠臣,可有这些事?”
几个官员面面相觑。
谁也想不到唐辰这西厂竟然已经查到了一些线索。
温体仁将脸一黑,正准备说些什么,一瞥眼却看见列在自己后方的那几位大臣都闷不作声,不由有些懊恼。
见这情况,温体仁眸子里闪过一道寒光,盯着唐辰说道:“无凭无据,信口开河,你这是诬蔑朝廷命官。”
唐辰冷冷道:“我有证据。”
温体仁面色一惊。
他竟然还有证据?
今天不是来状告唐辰的吗,怎么被这小子将自己牵扯进来了。
温体仁忙转向朱由检,躬身道:“陛下,切勿听唐辰胡言乱语,今日是说他罪行的。”
朱由检微微一笑:“他刚刚说的,朕倒是有兴趣听一听。”
温体仁忙道:“陛下,微臣对陛下绝无二心,唐辰虽为西厂提督,也不能胡乱攀咬朝廷重臣。”
唐辰皱了皱眉,说道:“温首辅,你难道连自己做过的事情都不敢承认了吗?你若真是清白的,难道就不想看一看我说的那些证据吗?”
温体仁怒目瞪了他一眼,“什么狗屁证据,你若想诬陷我,定会精心布置。”
唐辰摇了摇头,想朱由检奏道:“恳请陛下同意我传上几个人。”
朱由检点点头,“准了!”
大约一炷香的功夫,唐辰的证人和证物都到了。
唐辰将锦衣卫陆七的生死簿、蔡奕琛的口供呈上。
朱由检先前就看过了,草草看了一眼,便转交给温体仁。
温体仁看完,脸色铁青。
“陛下,这些都可以作假,不能当真。”
唐辰说道:“还有蔡奕琛家里的账本,上面清楚记着他跟首辅的每一笔往来。”
温体仁反问:“谁知道你有没有在上面做了手脚?”
看来这点证据是还不够。
唐辰指着张煌言问温体仁:“首辅大人可认识此人?”
温体仁摇了摇头,“素未相识。”
“那钱老先生,温首辅总该认识吧?”
温体仁轻轻哼了一声。
唐辰朝朱由检行了个礼:“首辅大人通过蔡奕琛搭线,收了张煌言的钱,替其买官,又派其行刺钱谦益,人证在此。”
朱由检看了一眼几人,说道:“尔等如实招来。”
张煌言于是将他和温体仁之间的细节一一道来。
钱谦益也出面指证,通过身形声音辨别,就是张煌言想杀自己。
对于张煌言的话,温体仁矢口否认,一口咬定自己不认识此人。
正争辩中,外面太监轻声禀报:“陛下,曹公公求见。”
曹化淳来了。
朱由检忙道:“宣!”
曹化淳进屋,行过礼之后,温体仁斜眼看着他:“曹公公这个时候来,该不是来看热闹的吧?”
曹化淳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向朱由检禀道:“启禀陛下,常熟太守张汉儒已经招认了。”
“哦?他怎么说?”朱由检问到。
曹化淳将张汉儒的证词呈上,说道:“张汉儒招认,他是受温大人指使,蓄意构陷,诬告钱谦益贪肆不法。”
朱由检说道:“自张汉儒弹劾钱谦益之后,张国维、路振飞等许多官员上书为钱谦益鸣冤,朕也觉得奇怪,钱谦益不像是那种贪赃无法之人。”
说完,怒意十足的质问温体仁:“温大人,朕倒想知道,你究竟意欲何为?”
各般证据当前,温体仁吓得不轻,双唇直抖。
一拂双袖,对皇帝跪了下来,沙哑着声音禀道:“臣并不知情,一定有人从中作梗,诬陷微臣呐,还请陛下明察。”
朱由检早已经听的有些不耐烦了,怒道:“若真去明察,只怕你有十个脑袋也保不住,温体仁,朕平日待你不薄,没想到你竟是这般欺上瞒下!”
他骤然发怒,众臣都为之一怔。
随温体仁同来的几个官员更是吓得哑口无言。
重心转到了温体仁头上,也没人敢再提弹劾唐辰之事。
温体仁知道,自己现在若是再多加辩解,定会惹得皇帝震怒。
但如果将这些事情都认了,那可是杀头的罪。
思前想后,温体仁终于开口道:“陛下,张汉儒弹劾钱谦益,臣确实知情,却不知张汉儒竟是蓄意构陷,臣也被蒙在鼓里,信了张汉儒的话,只道钱谦益真是贪赃枉法之辈,这才派人去为朝廷除害,好在没有伤及钱谦益,还请陛下开恩。”
他这番避重就轻的话,朱由检听了眉头微皱,问唐辰:“唐卿,你怎么看?”
唐辰哪敢擅自做主,答道:“全凭陛下圣断。”
朱由检想了想,说道:“张汉儒其罪当诛,温体仁,你这般黑白不分,这个首辅也不用当了。”
他一句话,算是收场了。
这么轻易放过了温体仁,唐辰心里虽是不爽,却也没说什么。
皇帝,得顾全大局。
温体仁身居高位,除非谋反作乱,不然朱由检是不会轻易砍了他的脑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