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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启禀皇爷,薛先生在奉天殿门口晕过去了。”

    去景阳宫路上,怀恩匆匆来报。

    “怎么回事?”

    “皇爷,您让薛先生在殿门口跪着的,他年老不济,就晕厥过去了。”怀恩回禀。

    “朕忘了,让他回吧,京中文人还须他安抚,别闹出毛病来,那些酸文人拐弯抹角地骂朕,朕还得捏着鼻子受着。”

    “回皇爷,是否要奴婢警告薛先生?”怀恩问。

    “骂吧,胸中有气,不让人发泄出来怎么能行?薛先生怎么说也是文宗泰斗,朕也惹不起啊。”

    朱祁钰摆摆手:“冯孝,宫中不能没有太医,从京中医者中遴选入宫,不愿意者,不准其行医。”

    “嗯,医者行医,岂能无证耶?”

    “在通政司下,设医学局,京中所有医者,必须经过考试,方可颁发行医证,按照太医院制度,将行医证分为三级:医官、医士、医生,按照医者级别颁发证书,行医证三年一考,考试不过者收回证件,药铺停止营业;考试过关者,重新评定等级。”

    怀恩欲言又止。

    “怀恩,有话说?”朱祁钰看得出来,怀恩有出头之心。

    “皇爷想规范医者,乃是好事。”

    “可现如今医者奇缺。”

    “就说京师,医者要么是世代医户,被迫无奈从医;要么是有兴趣者学医,如谈女医一般。”

    “而民间学医者少之又少,农户家有条件学习的都去走科举之路,哪怕穷困潦倒,也不愿意从医,全因医户是贱籍。”

    “若皇爷规范医者,恐怕会有更多人望而却步,民间医者更少,恐怕与陛下本心相悖。”

    怀恩也豁出去了,能不能被皇爷看重,就看他这番话,能否被纳谏。

    朱祁钰眼睛一亮:“这番话谁教你的?”

    噗通一声,怀恩跪在地上,不断磕头:“是奴婢自己想的,绝无人教奴婢!请皇爷明察!”

    “起来,你有此见识,不愧是内书堂调教出来的。”

    朱祁钰赞许道:“冯孝,以后宫中太监,闲暇时都要去内书堂听讲,太监也要学习。”

    “奴婢遵旨!”冯孝知道,皇爷是抬举太监呢。

    太祖、太宗时为何不让太监学习,是谨防太监干政,仁宣之时,是用太监制衡文官,才开办内书堂,让太监学习。

    当今圣上更信重太监,大有在朝堂上形成文官、勋臣、太监三足鼎立之势。

    对他们太监来说,是天大的机会啊。

    “你可有解决之策?”朱祁钰看了眼怀恩。

    怀恩轻吐一口浊气,他必须抓住这个机会爬上去。

    在皇爷身边伺候一段时间了,发现皇爷从善如流,也琢磨出皇爷的用人规律,在他身边伺候的太监全都放出去担任要职。

    所以,他才冒死谏言,想和冯孝一样,贴身伺候皇爷。

    “奴婢以为,想颁发行医证,可先鼓励民户主动从医,提高医者社会地位,提升医者的户籍地位。”

    怀恩小心翼翼谏言:“有道是:秀才学医,笼中捉鸡。国朝养士百年,秀才遍地都是,倘若能鼓励秀才学医,医者数量必然大大增加,皇爷也能以行医证控制医者,将医者纳为己用。”

    朱祁钰微微颔首,怀恩此言有理。

    想增加医者数量,就得从根子上改变,提升医户地位才行。

    可牵一发动全身啊。

    深深看他一眼:“可知朕为何要颁发行医证啊?”

    “奴婢不敢说。”

    “朕赦伱无罪。”朱祁钰考校怀恩。

    “奴婢以为,京中医者不好控制,未必甘心进入太医院,进了太医院也有出工不出力之嫌,所以皇爷想以行医证控制他们。”

    怀恩是有见识的。

    “还有呢?”朱祁钰又问。

    怀恩一愣,猛然意识到还有一层深意:“皇爷通过操纵医者,来控制需要治病的人……其实变相掌控京中权贵。”

    朱祁钰笑了起来。

    没错,他要把医者变成锦衣卫,太医院将成为他控制朝臣的拳头,他想拿捏谁便拿捏谁,甚至,太医还能趁机窥探权贵名门的秘密,做他的眼睛。

    怀恩满脸惊恐,他擅自揣测天心,就这一项罪名,足够族诛了!

    “你还不错,先做个杠夫吧。”

    朱祁钰让他抬御辇。

    “奴婢谢皇爷天恩!”怀恩知道自己要一步登天了。

    天子有32轿夫,朱祁钰平常出行,八人抬辇,这八人,可都是心腹中的心腹。

    “傅纲,明日让怀恩代你,你入乾清宫伺候。”朱祁钰交代一声。

    “奴婢谢主隆恩!”傅纲满脸激动,终于熬出头了。

    他不能停娇跪拜,其他七人羡慕嫉妒恨,却不敢表露出来。

    朱祁钰挥挥手:“怀恩,行医证之事你来写个章程,朕仔细看看。”

    “奴婢遵旨!”

    怀恩知道,这是皇爷给他的最后一道难题,解决得完美,就一飞冲天。

    唐贵妃全程不敢说话,听到了也当做没听见。

    朱祁钰当着她的面,处置政事,是信任她。

    但若不懂事,擅自干政,可就是找死了。

    御辇进入景阳宫。

    汪氏带着两个女儿住在偏殿,朱祁钰很少过来。

    “寿康情况如何?”唐贵妃急声问。

    朱祁钰进门,看见汪氏一袭素衣,泫然欲泣,不由得叹了口气。

    “固安问父皇圣躬安!”八岁的固安公主跪拜。

    “起来吧。”

    朱祁钰摸摸孩子的脸,但固安轻轻偏过头,显然有几分抗拒。

    小孩子是不会骗人的,她和朱祁钰很陌生。

    朱祁钰抿了抿嘴角,以后多陪陪她吧。

    “回禀贵妃娘娘,公主受了风寒,恐怕、恐怕……”谈允贤急得摘下了惟帽。

    她扭头望来,一张精致的鹅蛋脸从顺滑的黑发间露出,白皙光洁的额头上点点汗珠,两只乌溜溜的黑眼睛凝神望来,带着几分焦急,波光流转间,竟暗含几丝妩态。

    难怪唐贵妃请他纳了谈允贤,真没想到,谈女医自称自己容貌丑陋无比,其实哪里是丑陋啊,简直无比惊艳美丽。

    如此美人,天下谁配拥有?

    朱祁钰没心思欣赏美景,坐在病床旁,看着寿康小小的身体在遭罪,他的情绪竟变得十分低落。

    他轻轻抓住寿康小小的手,小手滚烫无比,还在高烧中。

    小小的身子不停抽搐,看样子是真不行了。

    “皇爷,奴婢担心皇爷过了病气!”冯孝小心翼翼跪下,请皇爷理寿康公主远一点。

    因为宫人都被赶出宫了,没有掌规矩的姑姑在,所以让皇帝进了病室。

    “滚开!”

    朱祁钰轻轻摸摸她的小脸,柔声道:“寿康,别怕,父皇在呢。”

    却没有回应,寿康小嘴里呢喃着什么,谁也听不清。

    忽然嘴里涌出一缕鲜血,像是疼痛,她无意识地抓挠。

    朱祁钰下意识缩回手。

    猛地,他转过脸,眸光如刀:“宫人呢?寿康有疾,难道他们不知道吗?怎么照料的?拖出去,杖毙!”

    正在哭泣的汪氏浑身一颤,擦了擦泪水,悲愤道:“陛下,此事与宫人无关,请勿责罪宫人。”

    “那朕怪罪你吗?”

    朱祁钰目光如刀:“你这个当母亲的,不知道孩子有病吗?为何不细心照料?你干什么吃的?朕养着你有何用?”

    汪氏跪在地上,直勾勾地看着皇帝,竟嗤笑起来。

    “笑什么?寿康病了,你很开心吗?”

    朱祁钰站起来,退后几步,远离病榻:“来人,抱着公主!”

    乾清宫的太监笨手笨脚的抱寿康。

    “让乃母子过来,抱着公主!让公主舒服些,朕赐她活命!”

    可汪氏还在笑,看着女儿快不行了,她居然还在笑。

    对着朱祁钰笑,充满了嘲讽。

    “传旨,汪氏忤逆,其家褫夺职务,流放宣镇戍边,无诏不许回京!”

    朱祁钰气愤难平。

    “陛下这般疼爱寿康,为何不亲自抱着她呢?”

    “她在喊父皇呀,她想抓着你的手呀,你为何缩了回去呢?”

    汪氏看到了朱祁钰的动作,哂笑道:“跟宫人耍威风,拿宫人撒气,就因为你是皇帝!”

    “呵呵,你怎么不问问自己,你这个父皇做的合格吗?”

    一听这话,唐贵妃吓得跪在地上:“陛下,姐姐悲痛过度,言语无状,求陛下开恩!”

    她一头磕在地上,死死抓着汪氏的衣服:“别说了,别激怒陛下了,别说了!姐姐!”

    但汪氏依旧死死地盯着朱祁钰,眼神之中充满怨怼、恼恨、嘲笑和讥讽。

    朱祁钰也盯着他。

    本来,他心底残存一丝愧疚,想让她搬入正殿去。

    却不想,汪氏如此忤逆。

    “不用你假惺惺的!”

    汪氏一把推开唐贵妃:“若不是你,寿康如何会受了风寒?”

    唐贵妃竭力解释,但汪氏满脸怨怼。

    可在乃娘怀里的寿康不断吐血,身体似乎痒、似乎是疼,但她已经说不出来了。

    谈女医也束手无策。

    “让她舒服些!”

    朱祁钰冲乃母子怒吼:“她身上似乎是痒,她想挠,别让她挠了,抓着点手,让她咬着你,把胳膊拿出来,让她咬着!”

    “朕赐你全家荣华富贵,让孩子舒服些!”

    “听到了吗!”

    “不要跪下,孩子舒服,你就能活,你全家就有荣华富贵!你要什么,朕都赏你!”

    猛地看向冯孝:“还愣着干什么呢?统统拖出去杖毙!”

    “连个孩子都照料不好,留之何用!”

    冯孝打了个哆嗦,赶紧派人把在景阳宫伺候的二十几个宫人拖出去打死。

    谁说朱祁钰不怜惜女儿,其他宫里只有四个宫人照顾,但景阳宫中,二十几个宫人,宫中开小厨房,一应用度,都并未缩减。

    听着殿外的惨叫声,汪氏笑声更大了。

    “孩子不行了,你怎么不看看她呢?”

    “笑什么呢?笑朕吗?啊?”

    “汪氏忤逆,是其父汪瑛之过,不必流放了,忙来忙去的,干什么呢?族诛吧。”

    朱祁钰直接走出殿门:“固安尚小,送去承乾宫由唐贵妃照顾,把此殿封上,不许她踏出一步!”

    “啊?”

    唐贵妃膝行过来,抱住朱祁钰的腿:“陛下,姐姐是悲伤过度,说错了话!请陛下开恩!”

    “寿康的病真跟臣妾有关系,那日臣妾来探望寿康,看她在屋里病歪歪的,就让宫人领她出去透透气,可能是那次病了,都是臣妾的错,求陛下开恩啊!”

    固安公主也扑过来哀求朱祁钰,求他放过母后。

    汪氏哈哈哈大笑,状若癫狂:“她假惺惺的,皇帝你也假惺惺的,你们两个真是天生一对啊!”

    “你问本宫为何不看看寿康?”

    “本宫天天看着她,可这个父皇,为何不来看看她呢?”

    “出了事才来怪罪本宫!哈哈哈哈!”

    “前日寿康病了,宫中没有太医。”

    “本宫派人去找,宫中冷冷清清,找了很久都找不到人,本宫只能用土办法为她退烧,结果越来越重。”

    “足足两天啊!寿康熬了两天啊!”

    “可你对寿康不闻不问!”

    “刚来,便杖毙宫人,责怪本宫,你为何不怪罪你自己呢!”

    “是你害死了寿康!”

    “是你!皇帝!”

    “朱祁钰!是你!”

    汪氏疯了,朝着朱祁钰爆吼,直呼皇帝名讳,这是疯了呀,任谁也拽不住她。

    朱祁钰慢慢坐在椅子上,看着她,语气冰冷:“你想让朕愧疚?还是让朕给寿康偿命啊?”

    冰冷的语气让整个偏殿的人为之一颤。

    所有人吓得跪在地上,伏着头不敢抬起头。

    连帮她求情的唐贵妃,也不敢说话了,甚至固安公主都吓坏了。

    “你在景阳宫中倒是享受,可你知道,朕每天如履薄冰的感觉吗?”

    “朕关心寿康,谁来关心天下?”

    “寿康是朕的女儿,大明万万子民,不是朕的儿女吗?”

    “朕天天抱孩子,你来管这江山社稷吗?”

    “朕是皇帝,是天下人的君父!”

    “不是寿康一人之父,她生在皇家,享受锦衣玉食、万民敬仰,就该知道,朕没有功夫关心她、陪伴她,她的未来也只是维护皇家利益的工具罢了,这就是皇家!”

    “汪氏,知道朕为何供养着你?”

    “朕与你,还有情义可言吗?”

    “朕养着你,就是让你照料孩子的,不是养祖宗的!”

    “可你连个孩子都照料不好,反倒来怪朕?”

    “要你有何用?”

    朱祁钰语气淡淡,却充满残忍:“汪瑛教女无方,凌迟,尸体喂狗,汪家全族,腰斩于市,全都丢出去喂狗!”

    “汪氏无状,怨怼于天,囚禁于此殿,任何人不许与她说话,不许任何人见她,收回一切封号、赏赐。”

    朱祁钰瞥了眼欲言又止的唐贵妃:“任何人不得求情,固安公主由皇贵妃抚养,这宫中,再无汪氏!”

    也就在这时,寿康终于不挣扎了。

    小小的生命,终究离开了。

    朱祁钰不想去看,站起来转过头,走到殿门口,长叹口气:“寿康以公主礼葬之,如今京中动荡,一切从简,不必大兴土木。”

    “那乃娘照料不利,赐死吧。”

    说罢,头也不回的登上御辇。

    离开了景阳宫。

    而傅纲留下,封锁偏殿。

    “皇帝,哈哈哈,笑话!”

    汪氏笑着笑着,忽然痛哭起来。

    扑到床上去抱寿康,泪水打在她的尸体上,再也止不住了。

    唐贵妃慢慢站起来,斥退众人,让宫人把固安公主抱到承乾宫去,不许再看了。

    过了半晌,看着仍在痛哭的汪氏,怜悯道:“姐姐,何必呢?”

    “不用你假惺惺!是你害死了寿康!”

    汪氏慢慢抬头,怨毒地看着唐贵妃:“这下如你的意了吧!”

    “寿康死了,固安成为你的女儿了!”

    “我什么都没了!哈哈哈哈!”

    泪水滴在寿康脸颊上,她拼命给擦:“皇帝说得对啊,是本宫没照料好孩子!是本宫啊,该死的是本宫啊!”

    “姐姐,你该知道,妹妹也极为疼爱寿康的。”

    “妹妹这心也不好受。”

    唐贵妃不忍看着皮肤蜡黄,有些变样的寿康公主,挪开目光:“但寿康生病时,你为何不去承乾宫找妹妹?”

    “妹妹可带谈女医来呀,也许寿康不至于如此。”

    她掏出绢帕沾了沾眼角的泪。

    汪氏抱着孩子不说话。

    “姐姐,妹妹知道,这几年你一直都在防着妹妹,这又何必呢?”

    “当年,把你从后位上拉下来的,是杭姐姐,她也薨逝了,仇和怨何必加诸到妹妹身上呢?”

    唐贵妃把绢帕递给汪氏。

    忽然,汪氏一把抓住她,面容狰狞凶狠:“你以为你是什么好东西?”

    “唐云燕,别以为本宫不知道,你三番五次的来,也是心怀不轨!”

    “带着难以启齿的目的接近我!接近寿康!”

    汪氏嘶吼:“你个贱人,本宫当年瞎了眼,才跟你称姐称妹!”

    唐贵妃先吓了一跳,却一把推开她:

    “没错,本宫确有目的。”

    她承认了,慢慢蹲下来:“姐姐,承认了吧,你是太上皇的人!”

    汪氏一愣,倏地哂笑个不停:“原来,你就想知道这件事?”

    “所以每旬来一次,几年来都不曾间断?”

    “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

    那个他,指的是朱祁钰。

    “是,本宫和三心二意的你不一样。”

    “本宫爱一个男人,就会一直爱他,哪怕他的心不在本宫这里,本宫也不会朝三暮四。”

    “夺门那晚,本宫准备好了鹤顶红,随时准备随他而去。”

    “患难见真情,他如今爱煞了本宫,这几年苦等,都值了。”

    “贤妃姐姐命苦,没熬到这一天。”

    “李惜儿那个贱婢,终于死了!”

    唐贵妃忽然面容狰狞:“你不知道,他变了,变得柔情、有趣了,他很疼爱本宫,就如本宫刚入宫时那般恩爱。”

    “这份情,值得至死不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