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谦眼露绝望,皇帝就不能消停一会吗?你先污皇太后与太上皇的名声,再用鞭刑抽王直,现在又逼着林聪去查明所谓的真相,就不能消停一会吗?这天下经不起折腾了,内阁经不起折腾了,你老老实实做你的皇帝,垂拱而治,不好吗?八年都过来了,就再忍一忍。
“陛下对皇太后之关心,臣等知之。”于谦迫于无奈站出来:“但此诬告之事事关重大,又过了这么多年,想查明非一日之功,还请陛下宽限几天,林聪一定给陛下一个满意的交代。”
看着于谦,朱祁钰眼神阴鸷,幽幽道:“少傅的话,朕总是要听的,没有你哪有朕之大明啊!”
一听这话,于谦身体一软,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功高盖主不是闹着玩的!他是纯臣,要做圣人,不想当曹操啊!
“不过既然于少傅帮忙求情了,朕自然应允,便宽限几天吧。不过林阁老力有不逮,就请于少傅一起,齐心协力,调查此事,给皇太后一个交代!给天下臣民一个交代!”朱祁钰阴恻恻道。
于谦直接傻眼,本想把林聪拉出屎坑,谁能想到,皇帝一句话,把他也踢进屎坑了。以后就算爬出来,也做不成纯臣了,别说当圣人了,恐怕比屁股坐到勋贵那边后果还要严重!
“请陛下怜惜老臣,老臣主管兵部,已经力有不逮了,实在没有余力调查此事,臣相信林聪之能力,他必然有办法还皇太后一个公道!”
于谦退缩了!
大朝会开了近十个时辰,被抬下去的老臣就多达五十多名,于谦一直隔岸观火,冷眼旁观。只有当争议不断的事时,他才站出来一锤定音,与其说是内阁掌控朝堂,不如说他兵部尚书掌控朝堂。何况他有泼天之功护体,有资格地位超然。
但谁也没想到,一向以刚直著称的于谦居然第一次选择退缩!在皇权面前,选择后退一步!准确的讲,不是退避皇权,而是退避屎坑……
皇太后和朱祁镇的脸色登时就黑了!哀家就真的臭不可闻吗?
“于少傅不愿意就算了,少傅乃大明基石,天下可缺朕,却缺不了于少傅啊!你可是挽救大明江山的于少傅啊!”朱祁钰杀人诛心。
于谦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脑袋狠狠撞在地面上:“请陛下收回此言,天下可无臣,却不可无陛下!若无陛下提携,臣不过区区兵部侍郎,岂有崭露头角的机会?都是陛下成就于臣,方有小功,真正的大功乃是陛下啊!是陛下带领臣与众将士守住北京城,是陛下匡扶社稷,是陛下平定叛乱稳定人心,一切都是陛下的功劳啊!臣不过是陛下的马前卒,惟陛下之命马首是瞻!”
说完,嘭嘭嘭叩头不停!
看着磕头如捣蒜的于谦,朱祁钰心里舒畅了,脸上却露出怯懦之色:“少傅说的是,少傅说的是。”
于谦整张脸都黑了!嘭嘭嘭,磕头不停!他不敢停啊,皇帝的语气仿佛是曹芳在求司马昭!他是要做大明的诸葛亮,不是要做司马昭啊!皇帝这是要逼死他啊!
“王御史,快把少傅扶起来吧,朕心里怕。”朱祁钰声音颤抖,神情惊恐,直接点名王竑。
你王竑不是大喷子吗?不是敢在奉天殿上打死锦衣卫指挥使马顺吗?不是以刚正不阿、不畏强权而闻名吗?怎么,于谦欺负朕,你就看着喽?
“臣启奏陛下!”
王竑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悲凉气势,出班跪在中间:“太子少傅于谦欺君罔上,弹压君上,其罪难饶!臣请陛下除了他兵部尚书职衔,剥了他的官袍,令其致仕回乡!之所以不杀,乃是于谦有功于社稷,陛下宽大为怀,厚待功臣而已,否则便赐他午门斩首!”
王竑心里苦啊,盛名累他啊,奉天殿内打死马顺成就了,也坑苦了他。皇帝点他的名,就是让文官狗咬狗,当了半辈子官儿,才发现自己是条狗,换谁心里都不好受。
“臣愿致仕归乡,请陛下开恩!”于谦眼泪流了出来,一旦今天这番话流传出去,他这个圣人是做不成了,回家里就自尽吧,也许还能留点清白在人间,想想后世戏剧会把他和王莽、曹操、司马昭并列,他的眼泪就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朱祁钰冷眼旁观,心里盘算,若把于谦踢出京城,他能得到什么好处呢?能否把京营攥在手里呢?
“于少傅与朕之恩情,朕岂忍背弃?若无于少傅,岂有现在的朕?王御史你这番话说得太重了,朕说这些话都是出自真心,岂容歪曲?”朱祁钰眼角含泪,戏精附体:“何况,若于少傅离京,谁可为朕掌京营?难道让朕亲自掌管吗?”
哗!
此言一出,群臣愕然!
皇帝穷图匕现,谋求的不是一两支团营,而是整个京营啊!皇帝难道要重现太祖、太宗时的局面吗?这个皇帝的野心太大了,是否应该换一头猪装进笼子里呢?
“陛下日理万机,哪有时间管理京营啊?”王翱第一个站出来反对,文官跟着反对,勋贵居然也跟着反对。
按理说勋贵式微,应该巴不得皇帝直管京营,恢复永乐朝的盛况,结果他们也跟疯了似的反对,怎么?朕直管京营不行?换了朱祁镇就行了?一群蠢物!
“诸卿,朕何时说自己要管了?你们看看朕的白发,案上的奏疏都批阅不过来,哪有时间操心京营啊?朕只是打个比方,如果于少傅离京,谁能帮朕管理好京营?比方而已!”朱祁钰识趣退缩,估计再往前一步,他们会直接拥立朱祁镇上位,把他朱祁钰乱刀杀死。
“快把于少傅扶起来,少傅啊,你看看这天下,真缺不了你啊。好了,不必辩解了,朕从无怀疑过你,诸卿也不曾怀疑你有司马昭之志!若你真废立于朕,还能迎立谁呢?太上皇吗?哈哈,说出来朕都不信,当初太上皇北狩,是你迎立了朕做皇帝啊!废立大事,岂能出尔反尔呢?是不是啊,于少傅?”
于谦满脸绝望,他有预感,再在这朝堂待下去,他绝对死无葬身之地!
皇帝又旧事重提,不但把他架火上烤,还把他硬推到朱祁镇的对面上,明确告诉他,若太上皇登基,第二个死的就是他,你自己掂量着办吧。顺便还让王竑喷他,让王翱出来咬他,割裂他和文臣的关系,逼着他做皇帝的走狗,皇帝这一手玩得漂亮啊!
“臣谢陛下隆恩!”于谦含泪谢恩,想感谢他八辈祖宗!
林聪等人微微失望,若能从于谦手里接管来京营权力,内阁就一飞冲天了,顺便把六部驯成听话的狗,就完美了。文官内部也不是铁板一块的,只是之前皇帝状若疯魔,他们迫于无奈团结起来罢了,现在皇帝不疯了,他们就开始起内讧、争权夺利了。
“天官,你来协助林阁老如何?”朱祁钰目光看向王翱。
王翱打了个哆嗦,他也是朱祁镇死忠,拒绝吧,太上皇会怎么想?不拒绝的话,他也不想跳进屎坑里啊!
“天官!”见王翱迟迟不说话,朱祁钰又追问他一句。
“臣才疏学浅,不懂断案。”王翱咬着牙道。
朱祁镇的脸更黑了!朕也臭不可闻是不是?
“天官过谦了,才疏学浅怎么管得了吏部呢?朕听闻天官和林阁老相交莫逆,为什么不帮帮他呢?”
陛下你就挑坏吧!王翱黑着脸说:“臣向来以公为重,私交排在最末。并非不帮林阁老,而是臣才疏学浅,不如请大司寇协助吧。”
俞士悦的脸直接就黑了,你们不想沾上屎,我就喜欢了?硬踢我进去是不是?没靠山就活该被你们这样欺负?
他抬头看了眼皇帝,皇帝饶有兴致地看着文官狗咬狗,再看皇帝好似气色变好了,身体无碍了?咬了咬牙直接跪下:“陛下,臣举荐户部左侍郎崔恭协助林阁老,崔侍郎洞若观火,有查案之能,臣请陛下重用崔侍郎!”
崔恭整张脸都绿了,一向不掺和文官撕咬的俞士悦,居然当了皇帝的走狗,反过来咬他!
“陛下,臣户部出身,并不懂查案,还请陛下另择人选。”崔恭想都没想直接拒绝。
朱祁钰的脸色登时就黑了,厉声质问:“放肆!推三阻四的!朕养着你们,是让你们互相推诿的吗?一个个畏之如虎,怎么?此案是个粪坑不成!都不愿意为朕分忧?你们将皇太后置于何地?将太上皇置于何地!”
孙太后和朱祁镇的脸色黑了又黑,你说的是人话吗?就差指名道姓骂我们是粪坑了!有你这么嘴毒的皇帝吗?骂嫡母和亲兄是粪坑,那你是什么?
“林聪!崔恭!你们两个负责此案,一日内给朕一个满意的结果!给天下人一个满意的结果!否则,朕剥了你们俩的皮!”朱祁钰大怒。
林聪和崔恭面如死灰,不如现在就剥皮算了!
他们都和朱祁镇藕断丝连,现在皇帝以他们为刀,去斩朱祁镇,拿他们当猴耍!简直不为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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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扑街努力存稿中,已有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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