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沉舟高大颀长的身子仰靠着沙发椅背。
长腿交叠，双手交握在膝盖。
看着堆在沙发旁的那一大堆礼物。
淡淡笑了一声，“礼物就不用了。”
“应该要的，这是礼数。”秦宏立刻接过话，推了推鼻梁上的镜框，“另外，我们也是想来跟你们商量商量。
看我们大概什么时候能接雯雯回家？”
兜了大半天的圈子。
总算点明了来意。
顾沉舟眸色微深，没吭声。
林荷早就伤心得哭红了眼，也是没接话。
顾老爷子没表态，只是淡淡叹了口气。
赵小柔见顾家人都不吭声。
情绪立刻失控，带着浓重的哭音，“雯雯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
我们找了她四年，我们一定要带她回家。”
秦宏立刻圈住她的肩，轻声哄，“小柔，先不要激动，他们也没说不答应。”
赵小柔眼中含泪，看了他一眼。
秦宏冲她点头示意。
旋即搓了搓手，看向顾家人，“抱歉，我太太有严重的抑郁症，无意冒犯你们。
其实我很理解你们的心情。
这四年来你们对雯雯视如己出，当做亲生的来疼。
肯定有很深厚的感情。
如今我们要带走雯雯，你们肯定会不舍得，这是人之常情。
只是......哎......”
秦宏顿了顿，冲随行的助理伸手，接过一份文件。
他将文件递到顾老爷子面前，“这是我爱人的诊断报告。
当初她生雯雯的时候难产，在鬼门关里走了一遭。
医生说她以后都不能再生育。
也就是说，雯雯是我们夫妻俩唯一的孩子。
她是我们的命根子，还希望你们能多多理解。”
顾老爷子接过文件，推着老花镜仔细看了看。
确认他说的都是事实。
老爷子摘掉老花镜，将文件递了回去。
秦宏看得出顾老爷子态度有松动，转而看向林荷，“就算我们把雯雯带回去。
你们仍旧是雯雯的亲人，这是不会变的。
她只是多了更多疼爱她的亲人而已。
旧金山那边的手续我会差人去办。
孩子心脏不好，我会请最好的家庭医生，二十四小时看护。
学校，住所我都会选最好，绝对不会让雯雯吃一点苦头。
每年寒暑假，我们也会带雯雯回国，让她回来陪陪她在江城的亲人。”
林荷听到这，眼泪汪汪的，低着头抹泪。
说了一堆的漂亮话。
秦宏咽了咽嗓子，看向顾家人，“希望你们能够体谅我们当父母的心情。
我们想尽快认回女儿，弥补这四年错过的光阴。”
顾沉舟全程没说一句话。
气压低得无人敢看他一眼。
秦氏夫妇跟老爷子交谈了一会儿。
末了，赵小柔说：“我想看看雯雯。”
“她在午休，我带你们去门口看看吧。”林荷回。
“谢谢。”
林荷带着秦氏夫妇上了楼。
顾沉舟心头烦闷，起身打算进书房。
顾老爷子叫住他，“沉舟。”
顾沉舟站住脚。
“还是让人把孩子认回去吧。”
顾沉舟立刻回头，眼神复杂地看着爷爷。
顾老爷子浑浊的瞳孔轻颤，“从你领养绵绵那一刻起，就应该知道。
她的亲生父母随时都可能会出现。
孩子不是被遗弃的，是被人恶意偷走的。
这种情况，我们不能坐视不理。”
“爷爷。”顾沉舟的声音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
“何况现在新闻也闹得不可开交，大众把你推到了舆论的顶端。
你要是硬扣着不松手，保不齐外面的人会怎么骂你。”
“我不在乎！”
顾老爷子叹了口气。
悲凉地看着他，“爷爷知道你不舍得，我也不舍得。
但你要知道，我们跟孩子有感情，人家父母也有。
将心比心，如果今天是等等被拐走了。
你苦寻四年才找到孩子。
人家养父母不把孩子还给你，你会怎么想？”
顾沉舟没吭声，垂在身侧的手指攥得很紧。
“往后等绵绵长大了，要是知道你不让她回到她亲生父母身边。
她又怎么想？她会不会怪你这个当爸爸的太自私？”
这话戳中了顾沉舟的痛点。
他眼尾迅速泛红。
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一句话没说。
“这件事就这么定了吧。
我看秦家家境也挺好，绵绵回到他们身边不会吃苦。”
顾沉舟还是沉默。
高大挺拔的身影如同一座高山。
杵在原地。
斜斜的影子被拉得老长老长。
他站了一会儿，接着一声不吭离开，走进书房。
这个态度，已然是默认。
......
林荷领着秦宏和赵小柔，在二楼绵绵的卧室门口站了一会儿。
远远地看了看房里正在乖巧睡觉的绵绵。
看完后，林荷带着他们下楼。
离开前，顾老爷子叫住秦宏，“秦先生，明天中午吃个饭吧。
定在枫雅居，到时候我们会把绵绵带上。”
秦宏立刻听出了顾老爷子的意思。
这显然就是要带孩子认亲了。
秦宏感激地含着泪猛点头，“好！好！我们一定准时到！
谢谢顾老先生，谢谢你们！”
两夫妻离开后。
林荷红着眼圈，委屈地看向顾老爷子，“爸......”
顾老爷子叹了口气，“我们又能怎么办？
孩子到底是人家亲生的，我们不能这么自私。”
林荷眼泪落下来，吸了吸鼻子。
顾老爷子没再说话，示意护工推自己回房。
转身时，老人家眼角也泛着泪光。
-
第二日中午的宴会如期举行。
一切都很顺利。
绵绵自小就知道自己不是顾家亲生的孩子。
如今冒出来一对亲生父母。
并没有多意外。
加上她性格一直很乖巧。
虽然别扭，但她还是在大人们的劝导下，开口叫了秦宏及赵小柔爸爸妈妈。
听见孩子叫人后。
顾家人总算放心不少。
至少孩子没那么抗拒。
之后随他们回旧金山，就不会因为认人而不习惯。
吃完饭。
下午秦氏夫妇趁热打铁，又带着孩子去了游乐园。
想着培养感情。
顾沉舟和林荷跟在后面。
看着秦宏抱着孩子举高高，坐旋转木马，玩各式各样的游戏。
孩子玩得格外开心，跟他们也越来越亲。
林荷松了口气，看向身旁一直沉默寡言的儿子，“你现在能放心一点了？
绵绵回到他们身边，应该会过得很好。”
顾沉舟双手抄在裤袋，湛黑的视线一直落在女儿身上。
没说话。
林荷又说：“我想了一晚，其实你爷爷说的也有道理。
到底人家才是亲生父母，我们再是不舍，也不能硬扣着不放。
算起来，他们也是受害人。”
顾沉舟缓缓吐出几个字，“知道了。”
【作者题外话】：顾家松口的前提是他们不知道绵绵的真实身份
鉴定报告两份都证明孩子是秦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