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淮南忙不迭交代:“我说我说……
前日,我不小心在翰林院二楼摔了一跤,从楼梯上滚了下来。”
“???”从二楼楼梯摔一跤,怎会摔成严重内伤。
贺栀宁探究的眼神凝视着他,显然不信。
贺淮南沉吟刹那,浅咳一声,敛去眼底的尴尬:“昨日整理文册时,我又不小心从木梯上摔了下来。”
大哥性子看似大大咧咧,做事却万般沉稳。
怎会连续两日失足摔跤,把自己摔成严重内伤?
除非怀揣心事才会心不在焉。
脑海中划过某些记忆,贺栀宁漂亮的秀眉几乎皱成一个川字,“大哥,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难缠的事?”
前世,她不是这个时候回的丞相府,而是她对萧玄璟服软后的第三个月。
当时她回丞相府接到的第一个噩耗便是大哥重病缠身,久治不愈,只能卧榻修养。
凭她的医术不是治不好大哥,可大哥心气郁结,喝多少药都没用。
那时,她知道大哥有心病,也问过,大哥却咬死牙关不告诉她。
加之她一门心思扑在萧文策身上,又得忙着对付萧玄璟,她后来便再也没过问。
心病还须心药医,她这一世可不能再让大哥郁郁寡欢,缠身病榻。
“大哥摔伤就是个意外,宁儿不要多想。”贺淮南心头闪过几许复杂的滋味,声音却很平淡。
料到他会闭口不谈,贺栀宁没有追问,待取掉银针后,她才佯装难过地自言自语:
“哎……”
“大哥以前与宁儿可是无话不谈,不过两月未见,便与宁儿生分了这么多。”
“想来,在大哥心里,宁儿已经不是那个最疼爱的小妹了。”
声音虽小,却句句清晰落入贺淮南的耳朵。
他立刻紧张得坐起来,急色解释道:
“宁儿,大哥没那个意思,就是……”有些事确实难以启齿,他说不出口,哪怕是与无话不谈的小妹。
贺栀宁没看他,兀自整理着药箱。
按理来说,她确实不该强逼着大哥说他不想说的心事。
可内伤容易医治,心病她却束手无策,为了大哥身子着想,她不得不这么做。
贺淮南伸手握住她的皓腕,由于紧张,额角已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宁儿别生气,在大哥心里,宁儿永远都是大哥最疼爱的小妹。”
贺栀宁紧咬着下唇,委屈巴巴看着他。
贺淮南哪里受得了她这副模样,纠结不已又无可奈何,拉着她坐到软塌上,低叹一声:“既然宁儿想知道,大哥都告诉你。”
贺栀宁依旧没有说话。
“宁儿。”贺淮南垂下眼帘,挡住眼底的惶惶不安,嗓音细弱如蚊,“她、她马上要嫁人了。”
“她?”贺栀宁心中大为震惊,顿时坐直了身子,歪着脑袋看着贺淮南棱角分明的侧脸,“大哥,谁要嫁人了?”
大哥比她大一岁,虽未到及冠之年,却也是情窦初开的年纪。
她从不知,大哥在这个时候便有了心仪的姑娘,而且那个姑娘居然要嫁人了。
爱而不得,难怪大哥心不在焉,难怪大哥病重后郁郁寡欢……
贺淮南脑袋往另一侧歪,避开她的视线:“五日前,无妄国使臣抵达京都,送了两位联姻的公主。随行的还有一位世子,那世子有意与东陵联姻,目前皇室适龄和亲的公主只有七公主和八公主,我向五皇子打听过了,那世子看上了七公主,皇上也有意。”
和亲于皇室公主而言再正常不过,尤其是不受宠的公主,大多都逃不过和亲的命运。
七公主生母早逝,又没有皇兄庇护,不得皇上宠爱,且比八公主年长一岁,自然是和亲的首选。
她从小身子孱弱,无妄国地处西北,属于黄土高原,气候和居住条件根本比不得东陵宜人,她嫁过去必然无法适应,甚至可能……病逝在前往无妄的路上。
他还听闻,那位世子爷好色成性,妻妾成群,即便七公主能顺利抵达无妄国,嫁给那种人,定会受委屈。
可他只是丞相之子,根本无法与皇命抗衡。
闻言,贺栀宁心口一紧。
大哥口中的七公主,正是与她从小交好的密友萧予溪。
前世这个时候,溪溪确实被皇上送去和亲了。
只不过她被锁在摄政王府,根本不知道这事。
等得知溪溪和亲时,传来的却是溪溪病逝在和亲路上的噩耗。
“大哥,溪溪是我的好朋友,我绝不会看着她被送去和亲。”贺栀宁握紧贺淮南的胳膊,认真道,“我有办法让皇上收回成命。”
贺淮南闻言,眸子顿时亮了亮,却又立刻黯淡下去。
那位世子愿意用三座城池为聘求娶七公主,这个条件实在诱人。
况且,皇上已经决定的事,哪里是宁儿一个闺阁女子能轻易改变的。
“宁儿,不许做冒险之事。”
贺栀宁撇了撇嘴,没有反驳。
等她解决了这事儿,大哥的心病便能不药而愈。
不过吧,郎有情,不知妾是否有意。
“大哥,你伤得很重,这几日乖乖在家休养,翰林院那边,我会派人帮你告假。”
“至于爹娘那边,就说感染了风寒。”
“不许不听话,否则我再也不理你。”
贺淮南是妹控,乖乖点头:“听你的。”
晚上,沐浴结束,贺栀宁正躺在床上忖思着该怎么帮萧予溪躲掉和亲,忽然听到窗外一声细微的异动。
她立刻摸出枕头下的匕首,翻身下床。
小心翼翼走到窗边,盯着倒映在窗角的一小片阴影,低声试探道:“谁在外面?”
好一会儿,窗外才传来一道低沉磁性的声音:“阿宁。”
萧玄璟?!
大半夜的,他躲在窗外做什么?
贺栀宁收起匕首,推开窗户,便见一抹颀长挺拔的黑色身影立于廊下。
月光洒在他俊美的脸上,映得整个人更加深邃阴冷。
但在看到日思夜想的小女人时,矜贵的眉眼柔和几许。
大掌落在窗户上,抬起间,人已经钻进了屋子。
贺栀宁往后退了半步,还没来得及开口,已经被他强势捞入怀中。
小手握拳抵在他的胸口,黛眉轻蹙:“你、你来做什么?”
半夜爬窗,不会又要抓她回摄政王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