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抹白色的世界中,一个个血色脚印铺在山间小道上。看着越来越近的纯白宫殿,易清丰还是一步一步的向上挪去,随着体内的五气涣散,易清丰的容貌也是随之不断苍老。
这段颇长的山路,变的更加遥不可及,此时行至半山的易清丰看上去已经年近四十。
之前的玉树临风,玉面红唇早也随着苍老不再复见,而一双金钗挑花眼中还是如水般无限的舒柔。丝毫没有因为刺在体内的黑刀,而流露出一丝痛苦。
一步步的踏出,生命也随之流失,看着越来越近的白色宫殿,此时面色已经苍老的易清丰慢慢露出了欣喜的微笑。
此时的白色宫殿之内,有一身着黑色长裙镶着金色花边儿的俊美女子,脸上未流露出一丝表情,手下抚着一张通体全黑的古朴长琴,琴上七条金色的琴弦连连被玉指波动,发出悠扬清爽的灵音,灵音环绕在白色宫殿之内久久不散。
俊美女子目似杏水阴阳,黑白分明,弯眉细长不画而翠,瀑布似得墨黑长发垂地,身材傲人却松垮,一身金边儿黑丝长裙更似搭在纯白美玉上春光明媚。面带微笑的只顾低头抚琴,好似全然不知外边儿一步步登山的易清丰。
话分两头,看着武进入城的武小妹和兵武自是知道,武进先去了之前的武府,只见这时的武府早已被拆掉,换来的则是一间学堂。
听着书院内传来的读书声,武进表情凝重,并未出手拆掉书院,只道朗朗的读书声不断传入武进耳中。
“知止而后能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
随着童子读书声入耳儿,武进凝重的表情不断的放缓,再放缓,最后化为了一丝微笑。笑着摇摇头,朝着之前跟武家有仇的陈家走去。
面带笑容的武进则是开口道:
“读书好啊,书中自有真意。”
早已游龙巅峰的武进,心情不断的放缓,而脚下的步子一步便已踏出了数十丈。虽还未入七境金身,此时也已到了将破欲破的阶段。
来到了陈家府前,武进看到了当年在此身死的陈知,又看到了欲出手没法无法的出手的陈震。想着想着便已敲响了陈家的大门,出门来看的则是一个年十多岁的童子。
看着年幼的童子,武进笑着开口道:
“陈震可在家,我是陈震的好友今日特来拜访。”
“大伯在家,我领你进去见他。”
童子笑着拉着略有一呆的武进入门,只见入了庭院的武进看着此时蓬勃辉煌的陈府只是站在前院之内并未进去。
童子欢快的跑去去找陈震,武进便静静的站在原地并未乱动。
随着童子一道而来的有陈震还有陈震的妻儿,再加那小童。陈震看着身后背着长棍的青衣汉子,目光一凝心中隐隐有了猜测还是开口问道:
“阁下乃何许人也,为何等门来访?”
“陈震,你再仔细看看,我是武进。”
“是你。”
“是我。”
“有何贵干?”
“了却旧事而来。”
“你道怎样?”
“你接我一拳不死便罢。”
“哈哈,我如今早以入了金身怎能被你六境唬住,你怕不是异想天开?”
武进摇了摇头,便再次开口道:
“我便先接你三拳吧。”
一边儿的陈震看着武进如此托大,便直接放出一身拳意,一拳直冲武进而来。砰的一声巨响,整个陈府更是一阵震动。而武进连挡都未挡,便硬接了陈震一拳,毫发无伤。
武进便又笑开口道:
“还有两拳。”
在吃陈震两拳的武进依然无伤,便又笑着说道:
“轮到我了。”
一股冲天盛气透体而出,体内武道真龙嘶吼不休,背后青龙连连呼应,一片青光映满整个陈府。武进缓缓的探出了一拳,便头也不回的向着陈府外走去。
而接了武进一拳的陈震直接倒飞出去,一口鲜血吐出,口中更是连连咳道:
“此事已了,再无干系。”
“好啊。”
头也不回的武进笑着出了陈府,口中喃喃道:
“还是妹夫的拳头得劲儿。”
远在城外的兵武笑了笑,看着武小妹摇了摇。
出了陈府的武进步伐越来越轻快,一身的杀气却也随之烟消云散,自身盛气更是内敛,一身武道之意更加纯粹平淡而又充满自信,了却旧事的武进笑着开口道:
“武道之巅,我来了。”
此时已能迈入七境的武进并未踏入七境,而是想以六境的游龙对上强者再次砥砺自身武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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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云灵界内万龙锁魂阵内,此时的易清丰看上去像是年已七旬的老汉,终是一步步的走到了白色行宫内。
看着行宫内高坐殿上的松垮黑衣女子,易清丰依然脚步不停的向那女子走去。直接走到那女子抚琴之前,而抚琴的女子依然未抬头看易清丰。随着易清丰缓缓开口,嘴中的鲜血滴到黑色琴面上。
“行。”
低头抚琴的女子,听着易清丰开口,眉头微皱的看着琴面上的滴血。抬起头来一双黑白分明的水杏目直直盯着易清丰,便见女子手中不知何时又拿了一把黑刀,直接一刀刺向了易清丰。
易清丰丝毫不躲,依然是满眼温柔的看着已经站起身的高大女子。再次缓缓开口道:
“行,我错了。”
起身的高大女子,一双黑白分明的水杏目怒气再生,又拿了一刀直接刺向易清丰。刺入易清丰体内,手还未从刀上拿走,只是缓缓的开口道:
“你错哪了,明明是本宫错了,瞎了眼的本宫看上了你个毛贼。”
“行,我...害你白白苦等了八百多年。”
“你还知道本宫,你居然还敢直呼本宫的名字。”
说着怒气更甚的高大女子,不断将手中的黑刀不断刺深,而这时的易清丰已白发苍苍几近垂死。
再也撑不住的易清丰,单膝跪倒在行面前。此时,行直接玉手探出,一把提起了易清丰终是不忍折磨他。更是连连骂道:
“本宫便依你,若还敢身死,便死在本宫手里。本宫这次非把你的皮、骨、筋都扒下煮汤喝。”
见行出手的易清丰直接伸手抱住了行,而头更是直接埋进行的身前,口中鲜血流出滴进行的黑裙内。这时的行怒上眉梢看着将死的易清丰又开口骂道:
“无论多少世都是这般不要脸的登徒子。”
好似根本没有听见的易清丰,终是生命流尽,抱住行的手也从身后缓缓滑下……
身材高大的行缓缓叹出口气,抱起身死的易清丰入了行宫鸾殿内,将易清丰扔到了秀床之上,自己也随之而上。
却说,随之行宫黑芒大放。滴落在白色世界中的易清丰的血不断的汇聚,最后冲向了行宫入了鸾殿内……
不知多久之后,略略感觉有些痛的易清丰开口道:
“娘子,轻点儿,轻点儿。”
此时躺在卧塌之上的易清丰已重返年轻,身边儿的行一头瀑布似的墨黑长发垂下,水杏目直溜溜的盯着赤身的易清丰开口道:
“你叫本宫什么?”
恍然醒悟的易清丰惊出了一身冷汗,睁开眼睛看着那黑白分明的水杏目缓缓开口道:
“行…。”
这时侧躺在易清丰身旁儿的行,一只手撑着面颊,另一手还在把玩,便又缓缓用力道:
“还想再死一次?”
“不敢了,不敢了。”
“不敢了?”
“敢。”
“到底敢不敢?”
吃痛的易清丰直接翻身把行压在身下,怒气冲冲开口道:
“好啊。”
保住一条性命的易清丰在作死的边缘反复徘徊,而行则是缓缓将手松开从身下收回,双手绕过了易清丰的脖子开口道:
“易清丰,本宫现在才发现你的胆子是如此的大。”
“行,这一次来真的。”
“如今的子,可能接住本宫?”
“可以。”
只见额头轻轻抵住的二人,一把巨大漆黑长刀从行体内飞向了易清丰眉心神庭内。而此时接住行的易清丰却是浑身颤抖,面脸通红,终是稳住了。
“算你有长进。”
行盯着易清丰的桃花眼,缓缓开口道。便又吻了上去,易清丰渐渐垂帘迎接,原本已恢复了一抹纯白的白色世界又多了一点儿别的颜色……
如若不相欠,又怎会相见。如若没思过,又怎会回应。
可惜,转世重生的易清丰再不是那个易青峰。那个胆大妄为的易青峰没有胆子抱行,不然便不会托人摆下这万龙锁魂大阵,更不惜借苍云灵界七峰之力镇守。
恢复宁静的白色世界不断缩小最终化为一点儿白光化进了易清丰神庭,感觉像是作了一场梦的易清丰赤身裸体的站立在万龙锁魂大阵之内。此时哪还有什么白色世界,只有一个清洁溜溜的汉子。却说此时,易清丰呕着脸不好意思的开口道:
“行儿,把衣服给子啊。不然,子怎么见人。”
此时赤身的易清丰,一身大小刚好的金边黑丝长袍直接披到身上。而眉心处更是传来一阵骂声:
“你便是穿着衣服也没有一点儿脸面见人。”
摇头苦笑的易清丰心中一动,手中便出现了一把长三尺六寸的黑色长刀,手中轻滑便割开了万龙锁魂大阵。看着如此威能的行,易清丰才发觉易青峰是多么可笑。笑着笑着便一拍额头开口道:
“这不是自己骂自己吗。”
眉心神庭的行宫渐渐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
钻出万龙锁魂大阵的易清丰看见了杨真,便闪身到杨真面前开口问道:
“大师兄,我入阵多久了?”
“一刹那时间。”
“我怎么感觉像过去了数百年之久。”
此时的杨真看着一身金边儿黑丝长袍又满脸红光的易清丰也不敢开口打趣,便笑着说道:
“保住命就好,保住命就好。”
而易清丰脸则红的发紫,随着杨真再次挥手二人便又重返了苍云殿内。这时恢复正常的易清丰沉思过后便开口道:
“大师兄,万龙锁魂大阵已经无用,可以撤去了。”
“不急,不急。”
杨真笑着开口,看着如此笃定的杨真。易清丰估计此阵还有他用,便未开口欲返回神秀峰去还未踏出殿门。杨真看着一身金边儿黑袍的易清丰开口道:
“大师兄,苍云门不是八百年前的苍云门。你也不再是易青峰,你要相信我们。”
曾经的二师弟如今变的如此可靠,曾经的大师兄心满意足。现在的小师弟易清丰却道:
“知道了,大师兄。”
对视一笑的二人再未多说什么,这时出了苍云殿的易清丰一步踏出便返回了神秀峰上。看着银雀楼外,此时细眉簇起,嘟起小嘴的谢温氲才暗呼糟糕。
可惜,迟了。这时谢温氲突然出手,一把便将易清丰摄进了楼内。银雀楼大阵开启,谢温氲围着易清丰不停的兜转左看看右看看。更是伸手,这边摸摸,那边摸摸。
不想手滑下之后,易清丰随即一声轻呼更是后悔不已。此时的谢温氲星目死死的盯着易清丰的眼睛便又看向了眉心神庭处,这时行的声音缓缓传入谢温氲心神来:
“别看了,小醋坛子。”
一声惊呼的谢温氲,后跳一步,直接伸出手指指着易清丰半天没说出话来。缓缓的收拾了心神开口道:
“相公,出去论道,论的论的连一身衣服都已换过。不知的妾身还以为相公去鬼混了呢。”
两边不敢得罪的易清丰屁都不敢说,只能呵呵直笑。这时谢温氲又开口道:
“相公出去论道,多有伤气,此时妾身已经为相公准备了菜饭,这便呈上来。”
却说,随着话毕,谢温氲一挥手招来了一碗面,本就是农家长吃的西红柿鸡蛋浇面。易清丰看着将要发飙的谢温氲话都不敢说,只能坐到桌旁儿,一手端着碗一手不停的下筷。还直呼:
“娘子,手艺真好。这面已经千百多年没有吃到过了。”
谢温氲笑嘻嘻的开口道:
“西红柿炒混蛋浇面,哪个混蛋吃了都会说好的。相公光吃面怎么成,吃面要加点儿醋的。”
说着,便不知从哪里掏来一碗醋直接倒入易清丰碗内。
不敢吱声的易清丰只顾低头吃面,不过片刻便将一碗面吃完,而这时的谢温氲继续恶狠狠的笑着开口道:
“相公,好吃吗?是不是醋太少了,再吃一碗吧。”
“好了,真的好了。吃不下了,吃不下了。”
“相公不是挺能偷吃的嘛,怎么如今才屈屈一碗便不吃了。”
“谢儿,不要闹了。”
听见易清丰开口的谢温氲星目内星河运转不停,更是声与泪下道:
“才短短几年子便如此待妾身,如今连妾身亲自下的面都堵不住了子的嘴。”
唯恐局势越演越烈的易清丰突然起身直接一把扯过谢温氲将其深深的抱到怀里,便开口道:
“谢儿。”
被易清丰抱住的谢温氲才慢慢的回过神儿来,不再哭闹便盯着易清丰的眉心抽抽嗒嗒道:
“相公个混蛋,到底还要招惹多少女子才肯罢休。”
沉思许久许久的易清丰才开口道:
“终是子欠你们的。”
终是无可奈何的谢温氲才又开口道:
“相公今晚侍寝,不然天天便食醋把。”
“好,好。”
总算平安渡过难关的易清丰看着还欲垂泪的谢温氲轻轻开口道,眉心中的行披着松垮的金边儿黑丝长袍风光旖旎,坐在琴边弹起了一首略略悲伤的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