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柏镇距离常宁县城七十多里。
它北依湘水,来往商客众多,是个大镇,颇为热闹。
赵禹是在第二天的午时初来到松柏的,此时也正好是饭点。
松柏镇一间酒楼的二楼雅间内,赵禹独自坐在桌前,吃着桌上的三菜一汤,透过窗户望着外面船来船往的湘水。
稍一会儿,雅间的房门被推开,一身青衫的卫骁走进了雅间。
关上房门,卫骁走到赵禹身边,躬身道:
“少爷,属下都问过了,松柏坐船到衡州府城只要一天时间,多是清早出发,下午刚好就能到,其它时间为了避免走夜路,几乎没船去,所以我们今天来晚了,没找到去衡州府的船!不过属下刚才碰到了一位我们常宁县城的商户,他包的货船明日清早正好去衡州府城!”
“没事,时间还充裕,耽误一天没关系,明日就坐那艘货船去吧!”
赵禹随意地摆了摆手,然后指了指对面的座椅:
“先坐下吃饭吧,吃完后找间客栈住下!”
“是!”
卫骁点了点头,走到赵禹对面坐了下来。
两人吃过饭。
出了酒楼后,就在隔壁找了间客栈住下。
因为临近府试,赵禹也没心思去外面逛,而是关在房间里,抽了一道韩礼儒的押题做了起来。
......
翌日。
天气晴朗。
赵禹和卫骁一大清早就来到松柏码头。
此时正值旭日初升,一片金色的光芒在水面上闪耀,清风拂过,江面上水波荡漾,像是一层层金色的绸缎在水面上舞动。
远处的江面,已有小船在撒网,为生活而忙碌。
近处的码头,安静了一个晚上的艘艘船只也动了起来,有的正缓缓离去,有的正上下货物,有的正在迎接着商客。
赵禹在卫骁地带领下,走过一段建在江面上的渡口,最终登上了一艘货船。
这艘货船一端是平底,堆放着货物,一端建着两层的阁楼建筑。
说是货船,其实看着像商货两用。
赵禹两人沿着建有扶拦的船沿,走过堆放货物的一端,朝那边的阁楼而去。
不过,在赵禹两人的前面,此时也有一位干练的锦袍老者迎面走了过来,并且看到赵禹后,立马笑了起来:
“哈哈,果然是赵禹公子,昨日老夫一听说有位赵姓公子要去府城赶考,就猜到是常宁县今年第二名的你了!”
一声大笑,老者走到赵禹身前,打量着赵禹,又咂了咂嘴:
“啧啧,当年在南市街边卖摇椅的小小稚童,竟然有朝一日能高中县试第二,老夫当年就觉得你不简单,没想到真有这么一天!”
“呵呵,小子能有今日,还多亏李大管家当年买了那两张摇椅啊!”
赵禹也笑了起来,朝老者拱了拱手。
这位老者,正是当年赵禹第一次卖摇椅时,买了他摇椅的李府大管家。
也正是因为有这位大管家的配合,赵禹当年才能在南市顺利地搞出了摇椅的订单预售。
昨日卫骁跟赵禹交了底,知道这艘货船就是常宁县李府包的,所以今日见到李管家,赵禹也不惊讶。
李管家听到赵禹的话,却是苦笑着摇了摇头:
“老夫现在可是看出来了,赵公子就是个人精,老夫当年可上你当咯!”
李管家如当年一样跟赵禹说着话,不过因为赵禹不同往日的身份,李管家对他的称呼改变了,也带着对读书人的尊敬。
两人寒暄完毕。
赵禹让卫骁拿着行李先去房间,他则跟李管家在这扶拦边的船沿聊了起来。
而这时,货船也离开了码头,沿着湘水顺流而去。
赵禹心旷神怡地看了眼沿岸的风景,然后又看了看身后堆着的货物,最后朝李管家莞尔一笑:
“李管家,你们李府在府城也有生意么?”
“嗯,我家大少爷在府城开了家粮店,老夫这次就是把李府产的一批粮食给送过去!”
李管家从江面上收回目光,笑着点了点头。
赵禹闻言,顿时疑惑:
“粮食现在在哪都是紧俏之物,常宁县的粮价也不算低,还有许多商人跑到常宁县来收购粮食,李府为何舍近求远,把粮食运到府城去卖?”
“赵公子有所不知!”
说到这事,李管家脸上闪过怒气,却是无奈道:
“咱们常宁县有个豪商,此人控制了常宁县近七成的粮食生意,不管是买的,还是卖的,几乎都要通过他的定价来,我李府不堪他的低价,只能把粮食运到外面来卖了!”
“李管家说的是......聚德商号?”
赵禹眼中光芒闪了闪。
“不错,正是聚德商号的东家!”
李管家点了点头,叹息道:
“此人手眼通天,他的聚德商号不仅掌控了常宁县的七成粮食,还涉及盐业、酒楼、赌坊、家什、布匹等行业,可谓是常宁县的巨商,在常宁县的商界一手遮天,无人能与其竞争!”
“不过此人的手段颇为不堪,他能有今天,大多是用卑鄙手段打压竞争对手得来的!尤其是他手下的那个头号掌柜,更是手段狠辣!”
“那个掌柜名为杨昌,以经营聚德商号名下的‘木艺坊’发迹,‘木艺坊’主营家什,当时在常宁县也就个大点的木器店,后来推出城里流行的摇椅...唔......就是你当年卖的那个摇椅!此人当时暗地里派流氓打手把城里卖摇椅的店铺都打砸了一遍,以威胁恐吓的手段垄断了摇椅生意,然后又把摇椅卖到其它府县,很是大挣了一笔。”
“后来杨昌得到聚德商号东家的赏识,把他派到聚德商号起家的‘聚德酒楼’担任掌柜,这期间他的手段更狠,不仅勾结地痞流氓打压竞争对手,听说‘聚德酒楼’现在卖得红火的烈酒方子也是他从一户人家那里抢来的,为此他还暗地里灭了人家一门!也正是有了这种烈酒,‘聚德酒楼’才成了常宁县如今的第一酒楼!”
一口气数落了聚德商号的众多龌龊事,李掌柜说完后,脸上满是不屑和气愤,重重地拍了拍身前的扶拦。
“杨昌么......”
赵禹转过身看向江面,眼底闪过一丝寒芒。
杨昌这个名字,赵禹永远也不会忘记。
当年就是此人指使地痞打手砸了他家的木器店,还把他抓起来威胁赵永卓交出摇椅的摇木制作之法,让得赵永卓跪在地上哀求、乖乖交了出来,最后还用一文钱购买的方式羞辱赵永卓。
如此耻辱,赵禹当然不会忘记!
“给我等着!用不了多久了......”
赵禹眼睛微眯,藏在宽袖中的双手握了握拳头。
下一刻。
赵禹神色一缓,脸上再次浮现笑容,又跟李管家闲聊了一会儿后,便去往了自己在船上的休息间。
房间里。
赵禹负着双手,站在窗前,望着江上的风景。
身后,卫骁垂手而立。
“常宁县的地主大户正往外卖粮食,你通知织女大量收购,一部分储存,一部分用来酿酒,用酿造番薯酒的方法酿造,而后同样窖藏在酒窖,不要声张!”
赵禹头也不回地缓缓开口。
“是!”
卫骁转过身,脚步轻缓地退出了房间。
等卫骁一走,赵禹也抛去了其他事情,来到了桌边,拿出一道押题做了起来。
如今不管是什么事,都没有府试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