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月听出她声音里的不对劲，唰地一下睁开了眼睛。
见白清月蜷缩着躺在地上，苍月蓦地一怔，连忙从石头上跳下来，踱步走到她跟前。
见她面色发白，汗流不止，身上的血管贲张。
苍月露出了严肃的表情，沉声道，“我忘了。”
“忘……忘了什么？”
白清月轻蹙眉头，强撑着掀起眼皮，冷汗淋漓地看向它。
视野中身影模糊，只能隐约看见轮廓，让她几乎辨别不清。
苍月：“星落藤是由魔气灌养，所以蕴含魔气。”
焯！
怎么不早说？！
白清月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差点没爆粗口。
魔气跟灵气可是互相克制，两道门法。
现下两道力量在她体内乱窜，怕是没多久她就要爆体而亡。
这可是要命的事！
要不是跟苍月签了血契，她都要怀疑它是故意的。
但眼下不是计较的事。
她咬住舌尖，半睁开眼，竭力保持清醒。
“那现在……怎么办？”
鼻头上有晶莹汗珠滚落，细细密密。
“办法是有，不过......”
苍月说到这的时候，忽然犹豫了。
“不过什么？”
视线越来越模糊了，舌尖上的痛意都无法让她清醒，白清月不免有些暴躁。
都什么时候了，还吞吞吐吐的。
“你体质特殊，若是你愿意弃道修魔，说不定能将这股魔气控制住。”
苍月顿了顿，说道。
“不过你也知道，挖灵根不是一件小事……”
它再絮絮叨叨什么，白清月已经听不清了，神情不免有些恍惚。
修魔？
这是她从未想过的。
见她垂下眼，不说话了，苍月也自然而然闭上了嘴。
毕竟修士最恶妖魔之道，又自恃清高，总以为自己是修仙界里那朵最纯白的茉莉花，高高在上，不容被轻易玷污。
自古正邪不两立。
现如今让她选择入魔，怕是比杀了她还让她难受。
毕竟修士的烂清高摆在那。
“如果你觉得为难……”
苍月沉吟片刻，正想说什么劝劝她，白清月眼睛忽然亮了起来。
几乎是迫不及待，打断了它的话。
“怎么不早说？！”
对啊，要长生又不止修仙一条道。
她为什么就非得死揪着修道不可。
既然修道天赋不行，那她换条路走不就行了？
无非就是名声差了点，臭了点，反正她脸皮厚，承受得住。
不吃被骂的苦，就要受道德的束缚，那她何不让自己轻松一点。
便是沦为地狱里最恶的鬼又如何？她又不是非要得道成仙不可。
白清月忽觉豁然开朗，长久以来压在心头的那块石头在这一刻终于彻底卸了下去。
这些年，她一直都以严格的道德标准要求着自己，勤勤恳恳为宗门服务，从不敢出现任何的错处。
也正是如此，她的神经长久以来一直绷着，开始渐渐在意起别人的看法。
有一个好的名声，对那时的她而言，是万分满足的事。
如今想来，这不就是前世俗称的老好人吗？
人善被人欺，倒真没说错。
就是因为太过在意世俗的眼光，所以让她逐渐被生活的枷锁所束缚。
而现在，她终于找到了打破枷锁的方法。
“谢谢。”
这一声是发自内心的。
苍月一脸懵逼地看着她。
这女修莫不是疼出幻觉了？
明明是它的失误害得她差点爆体而亡，她却开始感谢起它来了。
是它老了，跟不上外面修仙界的潮流了吗？
还没等它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接下来看见的，更是让它瞳孔地震，目瞪口呆。
白清月缓缓伸出手。
灵光闪动，寒芒乍现。一把佩剑蓦地出鞘，浮在半空中。
苍月不知道她想干什么，下意识走上前。
刚想开口，就见白清月颤颤巍巍地伸出手，蓦地将佩剑反手握住。
咬紧牙关，她隐忍着浑身痛楚，握着剑柄，猛地朝自己胸口处捅了上去。
毫不犹豫，干脆果决，根本没有给苍月半点反应的时间。
硕大的血花顿时自胸膛处绽放开来，将剑身染红。
粘稠的红色液体也跟着从伤口中渗出，缓缓蔓延，濡湿白色的衣衫。
莹白的肌肤上血渍点点，好似纯白的雪地中蓦然被鲜艳的色彩画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苍月惊呆了。
这放在魔界也是相当炸裂的存在。
它都已经做好了给白清月进行洗脑的准备了。
结果她下一秒就拔出了剑，眼睛都不眨一下，徒手就将灵根给挖了出来？！
这不是狠人，这是狼人。
苍月有些怀疑狼生。
是它待在魔境深渊太久，不懂现在修仙界的事况，还是这个世界都疯了？
现在的青年修士都这么敢闯敢拼有想法的吗？
白清月将灵根挖出，狠狠咳了下，血缓缓从嘴角淌下。
她慢慢拖动身体往后面的石壁靠去，胸脯微微起伏，呼吸虚弱，嘴唇的弧度却无声地翘了起来，露出畅快的笑意。
好似这么多年积压在心头的执念也跟着这灵根一起被挖了出来。
胸口空了一个窟窿，血淋淋地从里面流出来，暗红的液体霎时泅湿了地面。
痛意刺激着大脑头皮，越来越清晰。
她虚弱地喘着气，头歪倒靠在石壁上，手里握着鲜血淋漓的灵根。
血液温凉，灵根好似还在跳动。
白清月缓缓闭上眼。
这痛苦并不亚于她亲手将自己的心脏剖出。
但是痛苦之余，却又让她觉得畅快淋漓。
从今以后，她不再是那怀揣道义、勤勤恳恳的云明宗大师姐。
任何人都别想再用道德束缚她！只要她没有素质，就没有人可以绑架她。
魔修好啊，魔修可以放肆地做自己想做的事，可以不用在意他人的眼光。
他们想骂就骂去吧。
她可以光明正大地做自己想做之事，说自己想说的话，走自己想走的路。
没有人能再对她做的事指手画脚。
想着想着，她忽然笑了起来，带动胸腔震动，伤口处的血流的愈发欢快。
无数小黑点闻味而来，争先恐后地趴在她伤口处，吸食血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