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不醉人人自醉。
法酒喝多了也上头,只是度数低,一斤的酒精含量与二两半二锅头差不多,再加上味道香醇浓郁,所以才有「法酒调神气」的说法。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李白说「眼花耳热后,义气素霓生」应该不是假话,众人虽然眼睛未花,耳朵发热的倒有三位,只有常年饮酒的阎宫依然毫无所觉。
不过心都是暖的。
“我再敬诸位师弟一杯!”阎宫擦了擦嘴角上的酒水,宏声道:“多亏诸位鼎力相助,阎某才能渡过难关,此番恩情阎某谨记于心。”
“都在酒里,说那么多干嘛,干!”
“干!”
又是一杯下肚,只觉入喉绵软,回味悠长,老秦拦住还想添酒的阎宫,笑道:“不能再喝了,耳朵受不了,梁哥、韩哥,你俩咋样?”
“一样。”
“进水了。”
阎宫以目相询,老秦解释道:“「肾主骨,其华在发,开窍于耳」,说白了就是血运功能增强,末梢神经敏感度增加,酒麻痹神经。”
“原来如此。”
阎宫恍然,正常人喝多了都有听不清别人说话的时候,眼前这三位听觉神经比常人更敏感,所以酒精对他们造成的影响也会更明显。
“喝杯茶吧,解解酒。”
关如月端着茶具上前,克娜露丝辈分高,有她在众人喝起来受拘束,因此菜虽然是在老秦家里炒的,酒席却摆在隔壁,反正离得近。
菜一出锅就分成三份,老秦家里留一份,剩下两份送到隔壁,跑腿的自然是小千代,此时她和程仙儿在楼上,撑的拍着肚皮直哼哼。
大姐头讲古礼,男人喝酒女人回避。
众人道了声谢——当然韩镇坤例外,老秦不作死不舒服,嬉皮笑脸的道:“月姐还有私藏?我还以为老关同志的存货都在我家呢。”
“你还好意思说?”
关如月没好气的道:“姐刚写完五千字检讨,结果老关发现茶叶没了,非要罚姐再写五千字,你个白眼狼倒好,连个小忙都不帮。”
“我的亲姐欸,您那叫小忙?那是杀头的大罪好吧?”老秦叫屈:“老关同志伸个指头就是五指山,您行行好,饶了我这泼猴吧。”
“贫嘴。”
大姐头顺手拧他一下,端着空盘子走了,那厮正揉耳朵呢,却发现韩镇坤偷偷摸摸的冲他抱拳,于是嘿嘿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名义上的绿帽子戴着也难受不是?
“大阅兵快开始了。”韩镇坤忽然有些失落,老秦一看还真是,东八区十月一号上午十点,刚好是洛杉矶时间九月三十号晚七点。
“开电视开电视,有cctv-4吗?”
这货跟活猴子似的上蹿下跳,建国70周年,普天同庆啊!忽然又眨眨眼,边发短信边嘿嘿笑:“差点儿忘了,还没给祖国献礼呢!”
众人一脸懵逼,你丫喝高了吧?
……
华夏驻洛杉矶总领事馆,所有工作人员着正装列队,气氛庄严肃穆,张领事看了看时间,距离国庆正式开始还有十五分二十七秒。
根据统一安排,领事馆的国旗将与大广场同时升起。
“*%¥#@^……!”屎尿垃圾的声音传来,张领事皱了皱眉,武官牙齿咬的咯吱咯吱响,一众外交工作者们齐齐怒视着路对面。
刁牟正在大放厥词。
他兴奋、他口沫横飞、他激动的灵魂出窍,今天的行动从头到尾都出自他的手笔,为此他还得到了某位议员先生的口头表扬。
二鬼子比鬼子更可恨。
老外只知道阅兵,但并未联想到在这个时间点恶心人,刁牟不仅想到了,而且策划实施都由他负责,所以才得到了主子的赏赐。
比如在移民局面前说句好话。
刁牟觉得现在的生活简直就是天堂,在白色粉末的帮助下,他只需要十几分钟就能写出一篇演讲稿,至于真假,呵呵,谁在乎?
他爱死这个言论自由的国度了!
三十分钟背稿、忘词儿了就临场发挥,演讲结束必然会有性感火辣的洋妞投怀送抱,事前还有粉末助兴,人间天堂也不过如此吧?
想到兴奋处,刁牟又忘词儿了。
没关系,此时此刻说什么并不重要,声音够大、扰乱对面的升旗仪式才是最终目标,他甚至生出一种一个人对抗一个国家的快感。
时间,越来越近。
路口红灯转绿,下一秒,七辆警车直奔演讲地,更多挂着媒体标志的车辆紧随其后,他甚至看到了电视转播车、好像还有救护车?
刁牟激动不已。
议员先生居然调用如此庞大的媒体力量帮助自己,还派了警察守护,是担心对面阻挠吗?真是大手笔啊!不过救护车来这做什么?
难道对面还敢打人不成?
旗杆下,张领事的眉头蹙成了「川」字,仪式马上就要开始,对面却闹出这么大的阵仗,他们想干嘛?众目睽睽之下冲击领事馆?
想到这,他看向武官。
武官转身就走,他早就受够了这群苍蝇一样的东西,只是出了大门他管不着,但领事馆相当于国家领土,如果对面敢进来,哼哼!
蛋黄都给它挤碎喽!
院内众志成城,院外警灯闪烁,就在刁牟喊的声嘶力竭时,一群全副武装的swat将他们团团围住,从最外层开始见一个逮一个。
“你们干什么?”刁牟大叫。
或许警察也知道他是核心,又或许是因为媒体在场,一位警官拿着扩音喇叭回道:“你们涉嫌走私毒品、聚众吸毒,这是拘捕令!”
“不!你们肯定搞错了!”
刁牟手脚发软,毒品从哪来的他不知道,但聚众吸毒可都是他张罗的,男男女女一起,吸完了再嗨,这是他收拢手下的不二法门。
但他无论如何也不想被送进警局!
议员先生承诺会向移民局讲述他的贡献和忠诚,可如果他是个瘾君子、还是聚众吸毒的主事人,那这辈子都别想成为米粒家公民!
想到这,刁牟急到口不择言,许是官本位思想根深蒂固,觉得警察也该给「领导」面子,他竟然高喊道:“我是某某议员的朋友!”
“喀嚓、喀嚓、喀嚓!”
听到主事者与议员有关系,媒体的闪光灯瞬间连成一片,记者们试图越过警察深入采访,《某某议员疑似提供毒品》,多好的话题!
“退后!全部退后!”
警官急了,喊的嗓子直冒烟,记者们不但不领情、反而一致声讨他阻碍新闻自由,就在此时,救护车终于挤进了水泄不通的公路。
“小心!他们是艾滋病携带者!”
“轰!”
医生的话堪比核弹,之前还浑不怕死的记者瞬间退出十几步,连swat也有些迟疑,这么多艾滋病携带者,万一被谁咬一口……
有高额医保也死的憋屈啊!
“不可能!你在撒谎!”刁牟脸色惨白,他知道注射式吸毒和滥交极易传播艾滋病,但终归抱有侥幸心理,觉得自己不会那么倒霉。
他没注射过,但他身边的女人经常这么干。
刁牟最近身上起了皮疹,还有低烧和咽痛,那时只当是皮肤过敏、外加嗓子劳累过度,此时一对照,与艾滋病的急性症状完全吻合!
完了!
他失魂落魄,似乎声音、光影、触觉都已远去,听不到同伴的哭嚎,看不到相机的闪光、甚至感受不到双臂被人反剪和手铐的冰凉。
但就在他的脸触到地面时,一面红旗跃入眼帘!
“放开我!我是华夏人,你们不能这样对我!”刁牟忽然拼命挣扎,警察没想到已经趴在地上的家伙居然还敢反抗,当即举起警棍——
“噗!”
塑胶警棍抽在肩胛骨上的声音沉闷,同时还伴着一声脆响,然而陷入疯狂的刁牟反倒因此恢复清醒,跌跌撞撞的向马路对面狂奔。
那扇门,是他唯一的希望!
“噗嗵!”
被反剪双臂、吸毒滥交的人渣怎么可能跑的过警察?对方追了两步,一脚就蹬在他的腿弯上,紧接着警棍劈头盖脸的砸在身体各处。
血,一滴滴,一串串,一道道。
刁牟仿佛感觉不到疼痛,被踹趴下就起身继续跑,实在跑不了就爬,双眼死死的盯着领事馆的大门,使出平生最大的力气嘶吼:
“我是华夏人!救我……”
“砰!”
警察铁青着脸放下泰瑟枪,如果在众多媒体面前被一个艾滋病患者逃走,他干脆辞职算了,反正就算不辞职局长也会把他开除。
“该!”
武官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心头无比畅快,张领事轻咳一声权作提醒,不管怎么说刁牟都是华夏户口,表现的过于明显不合适。
你等回屋再说不行?
只是抬头看看迎风飘扬的五星红旗,他也有种拨云见日、光照万里的舒畅,太阳已经落山,但在灯光的照射下,旗帜熠熠生辉!
“同志们,食堂吃饺子!看直播!”
“走喽!”
“普天同庆,万众一心,光耀大千,气壮山河!”
“哈哈,此四句当饮一杯!”
“三杯!”
“五杯!”
“不醉不归?”
“不醉不归!”
众人心情激荡,张领事摇摇头,知道他们也就是痛快痛快嘴,非有重大外事活动不得饮酒,这是铁律,今年一年也就是秦战那次……
嗯?
他顿足回首,正对上戚参赞晶亮的目光,一周前那个年轻人的话仿佛还在耳边回荡:
“张叔,快国庆了,我也没别的本事,除几条疯狗,就当给祖国庆生吧!”
“戚阿姨,咱不说这个,说了对领事馆不好,您和张叔等着看结果就行,秋后的蚂蚱蹦不了几天。”
“哈哈哈哈!”
张领事仰天长笑,9月23号秋分,可不就是蹦跶不了几天?好一个秦战!好一个庆生!这份礼物,他定会原封不动的传回国内!
虽小且轻,既不能增长经济也不能提振国防,但这是华夏儿女的心意,亿万同胞若能团结一心,何愁国家不兴旺?又何惧外部强敌?
“今日痛饮庆功酒,壮志未酬誓不休。”
“来日方长显身手,甘洒热血写春秋!”
众人惊讶,谁都没想到沉稳威严的总领事会忽然唱出《智取威虎山》的经典选段,而且嗓音洪亮、中气十足,唱功居然还不错!
秦大厨眨巴眨巴,心说今晚没准儿真能喝一口?
……
“帅到爆!”
“牛的没边儿了!”
“壮哉我大侦察连!”
“哇哈哈哈!”
“快看,是东风快递!”
秦大厨他侄儿上蹿下跳、没一刻老实时候,八十多分钟的阅兵式,这货从头蹦到尾,跟打了鸡血似的,众人纷纷撇嘴,啥破酒品?
“你干的?”
关如月飞奔下楼,手机上是最新报道,记者抓拍的角度极其刁钻,一具趴在地上的身影正抬起头颅和右手,伸向不远处的领事馆。
照片最上方,红旗招展。
“不然你以为我为啥这么兴奋?”老秦嘚瑟的直抖腿,就差在脑门上行刻字儿了——「奏似哥们儿干滴,骚年们,膜拜吧!」
“吧唧!”
下一秒,这货跟被雷劈了似的一动不动,韩镇坤只觉头顶草原,梁兴和阎宫目瞪口呆,没想到关如月竟然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姐姐,我们不约。”
他哭丧着脸,大姐头霸气的一抹嘴,笑道:“姐有主了,要不然还真有可能倒追,谢了,小子,姐又欠你个人情,师兄——”
她抛出手机。
韩镇坤一眼扫过,忽然双手一动,摁着那厮、硬是在他脑门上亲了一口,这才哈哈大笑道:“都说大恩不言谢,但我还是得谢!”
“你俩离我远点儿!”
老秦呲溜一下闪出好几米,掀起t恤猛蹭脑门,关如月亲一口也就罢了,甭管咋说好歹是个女的,咱这大好头颅哪能被男人亲?
“哈哈!师弟,你就从了吧!”
阎宫和梁兴看罢,对视一眼,借着酒劲儿「噌噌」蹿到他两侧,韩镇坤堵住身后,关如月不动声色的占住门口,笑的肚子都痛。
“啊啊啊!救命啊!非礼啊!”
这货发出杀猪般的惨叫声,吓得久米千代和程仙儿一激灵,齐齐从楼上探出小脑袋,又同时扭头咧嘴,鸡皮疙瘩掉的满地都是。
太变态了,明天要长针眼啦。
然而这还不算完,关如月手机一闪,老秦被仨男人搂住狂亲的画面彻底定格,她坏笑一声,选择江莜竹和同胞群,点击发送!
这货彻底绝望了。
三位师兄哪个都比他能打,无论拼命还是较艺他都不是对手,现在三个欺负他一个,跑都没地方跑,雄性气息浓厚到快要爆炸。
“嗡嗡。”
关如月的手机屏幕再次亮起,她刚要接通,忽然眼珠一转,笑眯眯的凑到他身边,嬉笑道:“我妈要跟我视频,现在给你两个……”
“我就是你男朋友!”
老秦不等说完就做出了选择,再过一会儿说不定通往新世界的大门都会开启,从此1变7,four变wonderful,菊花残那个满腚伤。
韩镇坤闪身蹿到院外,眼不见心不烦。
梁兴和阎宫紧随其后,但却一个堵门、一个堵窗,老秦恨的咬牙切齿,一扭头,程仙儿和久米千代挺着胸脯将楼梯拦的严严实实。
“喂?妈。”
关如月一边视频一边递给他一条湿毛巾,把那厮感动的跟王八蛋似的,呲啦呲啦的往脸上蹭,恨不得把皮磨下去一层,两下就红了。
然而,他还是小看了这世间险恶。
关如月揪住毛巾一角往外拽,他还没擦够呢怎么肯给?正撕扯间,冷不防她脑袋一凑,结结实实的在刚才亲过的位置又亲了一口。
“程秀卿同志,现在信了吧?”
老秦脸都绿了,只觉一招从天而降的掌法越过大洋、横跨上万公里直拍脑门,他急声道:“阿姨,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听我解……”
关如月翻转手机,对面已经挂断了。
这厮忽然觉得阴风刺骨,莫不是刁牟想把他「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