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西城外,林月还在考虑自己该如何打扮一番,换个模样,不让人轻易认出。自己也没甚易容之法,最后只得解下些头发,稍作遮挡,待日落进得城内再多买几身衣裳和斗笠。
应西城没有天黑闭城的规定,林月、林小白天黑入城时,下起雨来,街道颇为冷清,好在大多饭店、茶楼、客栈都还开门迎客。
他是想给自己和林小白先购置几件衣裳一类,发现夜晚并无此类商铺开门,只得先找个能吃饭的客栈,毕竟林小白已经开始流口水了。
“待会儿如果在有其他人在场的地方吃饭,你要像我一样慢慢吃。”林月再次交代林小白。
“知道的。”
故意寻得一家看上去没什么生意的客栈,二人进门后看见只有三四人在一楼吃饭喝酒。林月暗中打量几人,发现那三人坐在一起喝酒的只是些普通人,有一个单独喝闷酒的也只入境而已,也没有在意自己,便放下心来。
掌柜的热情招呼,林月只问可否送些饭菜到房中,得知可以时,问得价钱,直接多给了一倍,让掌柜的剩余的多做些肉食,送到房中来。一番交代便让掌柜的先带他去客房。
入得房中,他环望一周,没甚异样。
打开窗户,看外面漆黑一片,知道了为何这家客栈生意不好的原因了,对街的商铺临着应西河,河对岸也是灯火阑珊,夜景比这面对着乌黑的山林自是更好。
饭菜陆续送来,掌柜的硬是吩咐店内伙计,多加了张桌子方才摆下。林小白在送来饭菜期间吃相相当文秀,待得林月反锁了门,丢了筷子就开始狼吞虎咽了,就差直接化回本体。
不一会儿工夫,叫来掌柜的收拾,在店小二收拾碗筷期间,掌柜的与他搭话,问道:
“仙长可要打包些饭菜?不收钱。”
“为何不收钱?”林月心中疑惑。
只见掌柜的走到窗前,指着外面颇有些神秘地说道:“成崎山。”
他心思急转,忽然反应过来,自己这身衣服是那成崎山成崎观的,认错人了。
“还有这番规矩?”他试探着问到。
“成崎山有位仙长救过我性命,奈何俗世钱财仙长看不上眼,最后对我说,往后只要看见这成崎山的灰白法袍,可以顺手赠些物资,行个方便。多年来只有那位仙长来过一两回,可能都把这件事忘了,可救命之恩,在下得记一辈子。”掌柜的慢慢解释到。
“原来如此,那就麻烦掌柜的,我明日一早就走。”林月脸不红心不跳,厚着脸皮接受了。
“好的,明早我先送来仙长客房。这些铜钱,仙长也先收回。方才在一楼不方便,所以先收了仙长铜钱。”掌柜的说完拿出林月刚才给的铜钱,放于桌上。
“那就再次谢过掌柜的。”林月想着演戏演全套。
“小事儿,小事儿。在下先告辞。”掌柜的说完便欲离开。
“掌柜的可愿告知姓名?”他想了想问到。
“在下吴庆。劳烦仙长费心。”掌柜的回到。
他只笑着点了点头。
……
次日清晨,掌柜的吴庆打包了饭菜送于客房,一番客套后离开了客栈,离开前他还是悄悄放了百枚铜钱在柜台。
应西城大小商铺陆续开门迎客,街道两侧各色小摊也是在晨曦下摆开,烟尘微缭,吆喝声穿插在来往人群之间,热闹起来。
人群间佩刀携剑的人不在少数,世人也都习以为常。世俗里也还是有着另一个江湖。
带着林小白置办了几套衣物、盛水用具、肉食蔬果等等,还逛了间书店买了些新书、图志等。
时值正午,一人戴起一个斗笠欲要出城。要不是林小白在各个小吃摊面前走不动道,林月早想出城去了。带着林小白吃喝一圈后,索性又去买了些香料。
接下来的行程自应西城东门而去,沿空桑山脉主脉向东北而行,拜访镇山书院,再往东行。
正到东门,林月瞧见一家挂卖兵器的铺子走了进去,进店时瞥见有人远远盯着他并朝他走来。
他小心戒备,不时看向店外。店主是个精壮汉子,看着憨厚老实,店后还有叮叮当当打铁声传来。
询问店主可有剑卖,店主取来长短剑各一柄,说道:“本店兵器多是定做,剑类只剩这两柄了。”店主解释到。
他点头示意理解,要了长剑,问得价钱。
店主收了二两银子,还说开张生意少收一两。林月付钱时有些肉疼,二两银子可以买好多肉食了。看了看林小白,小姑娘也睁着大眼睛看了看他。这精壮汉子不似看起来这般老实。
出得店外,一青年男子拦住林月问礼:“少侠。”。
“你是?”他虽有疑惑,心中是有戒备,但还是回礼问到。
“在下刘然,少侠可记得那日在成竹镇拦住的那黑衣人?正是在下。”那男子笑着自问我介绍到。不知意图。
“可要报复?”林月冷冷反问,眼眸闪过一丝厉色。
“少侠不要误会,我乃习武之人,已是入境,普通人想抓住我除非是我想让他们抓住。你若不信,我可施展一番。”刘然看在眼里却并不在意,细心解释到。
二人都隐匿着灵气,刘然以为他们只是普通人,最多也就是个炼体之士。
他探查其境界真是入境,听到刘然这么说,便知其把他们当作普通人了,微微一笑说到相信他。
刘然有些诧异,接着又说道:“昨日在那客栈就见着少侠熟悉,今日又是碰见,想来是缘分,所以想邀少侠吃顿酒。”
他本想拒绝,可林小白听到“吃”字时,大眼睛又是盯着他闪烁……
想着若真是如此,交个朋友也好,一路都像这般小心,远游可就少了许多乐趣与经历,多带些心眼便是。
那刘然带着林月两人寻得一间靠河的饭店,于河边廊下坐定。
“此河为平水支流应西河,穿城而过,在这河边吃酒也是惬意,到了夜间更是一景。”刘然看着林月望着河面,便解释说到。
阳光铺在河面像洒了一地的碎银,来往船只悠然而行,两岸建筑高低相宜,人群影绰,有吆喝声、说书声、歌唱声,得意乐时,人间和喜。时有清风拂来,赏时浅酌,当真惬意。
“还未知少侠姓名?”刘然很是放松,一边看景,一边问到。
“林月,舍妹林小白。”他回到。
刘然点头,面色并无变化。他看在眼里,稍作放松。
店小二来往几番端来酒菜,林小白自顾自吃着,林月、刘然一番客套,终是谈到那日成竹镇的事情。
刘然愁容苦笑:“唉,家中催着成婚,我只想继续修行,我入境之事也并未告诉父母。”
他接着话茬问道:“为何不告诉你父母呢?”
“我乃家中独子,习武修行一事父母并不十分同意,只想我接替父亲经营家中茶叶生意。”
“原来如此。”林月知晓世俗中虽是尚武,可若不是天赋极佳,练些拳脚功夫强身健体可以,对家中儿女继续修行一事却并不支持。
刘然继续缓缓说道:
“那日我家正差人于次日正式提亲,我就寻了身夜行衣,假扮盗贼,想着偷些钱财让父母处理这事儿,把提亲之事延后。刚出家门不久遇见了你,怕我拳脚没轻重伤了你,假意被你擒住,换了个方向跑了。”
刘然喝了口酒,似在回想。
“说来那女子与我也算青梅竹马,也订有娃娃亲,此番事情想是伤了她的心了。”
说罢又是灌了口酒。
见他此番作态,想来对那女子留有旧情,林月笑着说道:
“我觉得刘兄不必如此纠结,虽听说修行需远离俗事,但世事无常,若是此事令刘兄如此忧愁,不若顺了父母心意,再顺了自己心意。不瞒刘兄,我兄妹此行也是想寻师问道,不管结果如何,一路上也不至于孤单,对舍妹也有照顾。”
他说了个善意的谎言。
刘然听后似恍然大悟一般,眼睛发亮,有了打算。
“林兄一语点醒梦中人,真奇人也,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他看出这刘然是个直来直去的人,心中防备少了许多。见林小白还在专心吃着饭菜,便也继续浅酌。
两岸灯火逐渐点亮暮色,画舫掌灯,同星河一道。游人更胜白昼,有人借酒诉离愁,听河心唱世人爱恨;有人遇他乡知己,觥筹交错宴席间;最是常鳞凡介心,只是作寻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