栽赃嫁祸。
郑年虽然把张烈当朋友,但确实还犯不上抛头颅洒热血,所以他不会冲在最前线给张烈说什么大道理,分析利害关系,只需要给他最好的办法就行了。
“告诉你爹。”郑年道。
“我爹在宫中,工部尚书调任太学府,今日刘宰辅设宴。”张烈实话实说道,“平日宰辅设宴,爹都是不会回来的。”
大周宰相,刘知善?
郑年开始审视起来,巧合还是故意为之?工部尚书廖大人调任了?太学府?八竿子打不着的地方?
“工部目前有几个侍郎?”郑年问道。
“只有一个。”张烈说道。
也就是说,廖大人调任离开了之后,有可能张烈的父亲会直接代理工部尚书的职位,这个权利似乎有些大了,大到某个人坐不住了。
“去查一圈,整个家里都不能含糊。”郑年站起身来说道,“他们会藏匿许多的证据,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明日一大早就会有人在陛下面前状告你的父亲,不出半个时辰,锦衣卫就来搜查了。”
张烈不敢怠慢,这可是关系到一家上下老小的脑袋,当即向外冲去。
郑年又叫住了他,“千万莫要告诉别人,你们二人查!”
“好!”张烈此时望着郑年的目光都不一样了。
郑年缓步站起来搜查书房。
这种事情没砸在自己头上他当然感觉不到张烈的迫切,但是他能够想象得到面临这种事情的焦急和心烦,这种情况之下,心烦一定会出乱子。
而他正相反,此时的郑年很冷静,所以他来找寻最为繁琐的书房,再合适不过。
这里的文献和章折确实很多,全部都是工部内部的事情,大量的记载和图纸还有与其他官员沟通的文函。
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
最后在张远博的桌角之下找到了一份三尺见方的木盒,郑年坐在地上将木盒打开,里面是图纸。
上文书所写,这边是皇帝陛下龙诞之日所准备的祭祀大殿。
兴建于宫外内城之中,现在已然处于赶工的状态,这个图纸太过于繁琐,郑年根本看不懂,而且并非是他之前看过的建筑平面图,反倒是每一层每一层的结构图。
是分别开来的。
一共五层。
郑年茫然,这样的工事放在他的那个年代少说也得几个月才能搞定,多则更是要一年半载的时间,可是现在仅仅三个月就要完成,确实堪称鬼斧神工四个字。
将图纸合毕,物归原处。
搜查整个书房用了一个时辰,现在距离上朝,不过一个半时辰,他得抓紧了。
一旁的房间便是张博远的卧房,现如今张博远的夫人已经回到了府上,早已就休息。
暂时不着急,便先行去了正厅。
正厅的陈设非常简单,八把太师椅当中一张供桌,供桌之后便是那一尊观音像。
这个时节侍女家丁早已经歇息,整个大厅只有他一个人,郑年先是双手合十对观音拜了拜,才绕到了后面。
将那黄布包打开,里面赫然露出了一封书信和十几锭黄金。
“这年头栽赃都是这么大的手笔?”郑年不禁暗自吃惊,感叹道,“侍郎大人,我这也是为了救你,你要明白的我的良苦用心啊。”
说着将黄金全部放入了怀中。
再将书信打开。
【博远兄,我等在京外桐乡县座山多年,这是劫掠的银财,如今双手奉上,还望那十一条人命的事情,莫要声张。】
这种手段确实拙劣,但是有效。
郑年将信纸投入了香案上的香炉中,再一把火给他烧了个干干净净。
此时张烈和胖子也疾步走了过来,一人手里抱着一包黄布包,放在地上,一时间差点将郑年的眼睛闪瞎。
“少说也有七十两黄金。”张烈道,“这……书信上写的是妖族勾结我爹,我爹开了门入让其京都。”
“我这一封上面写着的是鸦入京都,是侍郎大人放行的。”胖子早已大汗淋漓,他从未见过这个情况,此时已经慌乱不已。
二人均是手抖,郑年连忙将怀中的黄金也拿了出来,交给了胖子,“你去房外等候,还有一处我需要探查,千万别让别人发现。”
“好!”胖子捧着将近一百两黄金,甩在肩膀上,气喘吁吁向外走去。
跑不动。
“郑大人……现在……该如何啊?”张烈的手已经像是一个帕金森患者了。
郑年按在他的肩头,“需要去你娘的卧房。”
“这……”张烈的表情略显为难。
“怎么?”郑年皱眉。
“之前找寻大夫说过,夜晚切不可进入房间,若是随意进入,会被波及……”张烈低着头。
郑年好奇,“那可是你娘,出了事你不担心?”
张烈的眼神闪动,“担心,可我是张家一脉单传,比起我娘,我更有肩负家族兴辱之责,不可出事。”
“好,那你在门口等着,我去。”郑年也没有再说什么,这个年代的想法总是和他格格不入。
推门而入,郑年一眼就看到了床榻上的那个女人。
女人年级并不大,也就是四十左右的年岁,可能因为病态显得苍老了些。
在月光下女人有些呆板,神情呆滞,整个人斜靠在墙壁上,粗喘的呼吸声像是在打呼噜,腹部高高隆起,如身怀六甲,已有四五个月的样子。
郑年漫步走了过去,试探性地问道,“伯母?”
女人没有反应,仍然瘫坐在那里,衣服胡乱摊在床榻上,头发散落开,十分憔悴。
郑年将手伸入床榻之下,将那书信取了出来,映着月光打开,看到了上面的字迹。
【呈宰辅大人】
【下官已调查清楚,廖家之女廖小小并未死亡,而是藏匿于京城某处,修鬼妖之道,实力大增,企图有朝一日报当年一仇。】
【当年宰辅设计杀害廖家一族,被廖小小一人阻挡,如今抓此机会,可以彻底根除其一家。】
【张远博呈上。】
郑年看到这里,浑身一怔。
想不到还有这么一个恩怨在里面,怪不得锦衣卫千方百计潜入廖小小的身边,竟然为的是挑起工部和宰辅刘知善的旧恨。
今夜的每一张纸条无论哪一张公诸于世,对于朝堂都是一个不小的震动,郑年当即一把火烧尽了纸条。
再回头看向张烈母亲的时候,发现那妇人已经不在了。
郑年惊讶,向后退却了几步,感觉到自己的身子撞到了一个东西。
猛然回头!
四目相对!
二人的鼻尖不过一寸。
区别是,那妇人从天花板上倒吊下来,嘴咧开,露出了一只血红的蜘蛛,直奔郑年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