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恍惚惚。
一切都像是一场梦一样。
老娘去了寺里住,今儿个只有他们二人躺在床榻上。
昨天自己还在熬粥,今天就多了个媳妇。
郑年心里跳得厉害,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该做什么。
就这样,硬生生躺了半个晚上,而另外的半个晚上,郑年直接爬起来跑到门外的旗杆上练了一晚上的拳法。
而大理寺周围的七个明哨和无数暗哨也就瞪着眼睛看他打了一晚上的拳。
直到一大早,郑年就如同逃荒一般,甚至连早饭都没有吃,直接穿上了官服,奔衙门口而去。
突然觉得,这里才是真人间。
看到了那张大黑脸的时候,郑年突然有一种想哭的感觉。
“你怎么来了?”辛德龙站在院子里正在调度几个小厮将人犯送入大牢,伸手到处指了指,最后看到了郑年,“不是昨个成婚了?”
“那是谁啊?”郑年急忙想要略过这个话题。
“你岳父。”辛德龙道。
话题又回来了。
武思燕办事一向是细致入微,辛德龙这边她一定打点过,也警告过。
郑年思索了半天,才哦了一声,“老爷,我去看看周东。”
“大喜不宜查案,也别去地牢这种污秽之地。”辛德龙摆了摆手,“什么事儿过了今天再说,明日午时我要去问斩陈大人,你也跟着去吧。”
郑年喏道,“那行……哦!我提审一个人,有些事儿问他。”
“那个书生?行。”辛德龙摆手走向内堂,让郑年自由发挥。
郑年找了一个无人的空房间,叫两个小厮将书生提来,让后厨备了一桌酒菜。
自顾自地先喝了几大口,才缓缓将心里的石头落了地,可是神情仍然恢复不下来。
昨日的震撼实在是太大了。
书生到的时候,准备就绪。
“解了吧。”郑年指了指小厮道。
小厮给书生松了绑,退了出去。
“请坐。”郑年伸手。
书生怯生生坐在面前,低着头。
“还没想好?”郑年递过去了一双筷子,又给对方倒好了茶,自己也很快进入装填。
“不……不是长安公主。”书生道,“是建安公主……”
郑年也不知道哪个公主是哪个,并没有见过其人,能记住就算不错的了。
“所以是建安公主府的人来抓走的世子?”郑年问道。
书生一边吃饭一边说道,“是的,具体原因我不知道,但是来办事儿的人我认识,是建安公主身边的人。”
郑年点点头,“明日你要斩首了。”
“我知道。”书生面色缓和了一些,“我并没有想过你可以让我无罪释放。”
“那不是吹牛逼为了让你帮我么。”郑年讪讪道。
书生哈哈一笑,“我也没打算相信你。”
大家都在互相利用,郑年也不相信一个建安公主有关系,且知道重要秘密的人,会轻而易举的死了。
郑年走向了外面,给小厮安顿好了之后,直奔庆王府。
通报很顺利,管家让郑年在偏厅等候。
庆王府的格局非常考究,不愧是京城的王族,光是等待的偏厅之外层林尽染,粗略一看就有七十多种植物。
凳子椅子全部是上等紫檀金锥木做的,郑年如坐针毡,这种东西坏了,自己的命也赔不起。
“咳咳。”
郑年抬头看去,庆王一身金银龙服如风如火走来,坐在了对面,身旁的侍女和家丁连忙倒茶递水。
“怎么?”庆王皱着眉问道。
郑年连忙行礼,“殿下,已经有消息称,是建安公主府上的人带走了世子。”
庆王迟疑了片刻,将茶碗放到了一旁,深吸了口气,“准确无误?”
“无误。”郑年肯定道。
“此事话不传六耳。”庆王低声道,“若有三人知晓,你知道该怎么办。”
“是。”郑年低着头。
“建安公主……”
庆王站起来要走,郑年打断了他。
“殿下!”郑年道。
“嗯?”庆王回头看来。
郑年思考了片刻,拱手道,“殿下想救出……”
“没你事儿了。”庆王不怒自威,转头走入了内堂。
郑年眯起了眼睛,心中觉得疑惑,却没有再多说什么,作礼告辞。
出了庆王府,郑年缓缓出了一口气,这件事情也算是圆满完成了。
胸口的两块大石落下了一块,只剩下无头案一桩毫无进展的麻烦事儿和家里那尊大佛。
无头案的进展现在还要继续等候周东。
而大佛的事情……
郑年浑身颤抖了起来。
这并不是一件好事儿,但也不能全部算成坏事儿。
好坏各一半吧。
天还早,郑年有些担心,并不想要这么早回家。
于是找了一个酒肆,坐在门口,要了二两烧酒。
他以前就喜欢看闹市,看行人,看他们匆匆忙忙,看他们优哉游哉,看他们踌躇满目,看他们怡然自得。
“小伙子……”
忽然一声叫喊,郑年转头看去。
身旁两个老人,老妇人躺在地上,口中哀怨叫喊,似乎有了什么病痛无法医治,而蹲在一旁的老头则是手中端着一碗,试探性的看来,“哟……是差爷。”
“怎么了?”郑年问道。
“老伴儿身体不好,每到寒冷时节便腿脚疼痛的厉害,想要讨碗酒来喝,去去寒疾。”老人道。
郑年直接回头对着酒肆道,“来一坛黄酒。”
“好咧!”那老板刚才收了郑年一两银子,当然乐呵至极,立马拿出一坛黄酒,递给了一旁的两位老人,又看着这捕头的面子上,拿出了一尊斛,递给二老,“您喝好,不够跟我说。”
“多谢掌柜的,多谢大人。”老人道。
郑年撇头看去,那老人身后有一个大葫芦,上面虽然灰尘满满,但是纹路却异常好看。
二人身上衣服破褛褴衫,却有一股不同于常人的气质。
怎么回事儿?
郑年思索了起来。
那天晚上的乞丐,现在的这两个乞丐,看上去都不是一般人。
嘶……
捅了丐帮的窝?
哈哈一笑,郑年站起身来,走向自己的家。
今日风平浪静。
只是暂时的风平浪静,真正的大潮都会隐藏在平静的水面之下。
因为只要涨潮,那就一定要淹没一切。
谁都没有注意到在街角,有一双眼睛正在盯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