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郎?阿郎!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
一声狞笑在云清的耳边响起,他一时间并没有反应过来,他晃了晃自己的脑袋,待到彻底看清,一下被惊的寒毛倒竖。云清猛地站立起来,死死的盯着眼前的怪物。
在他面前虚站着一个模糊不清怪物,粗壮的脖梗上伫立一个凶狠的无嘴羊首,但脖颈下面却是臃肿的人身,上面还裹着一条绢布短衫,上面金线勾出一个羊首异兽。
云清到底是身经百战,哪怕是遇见这种不能理喻的事情,依然是右脚微微后退半步,双臂紧绷,摆出便于出手的姿态。
如果这个怪物有一丝异动,就立刻出手反击。
微微环视四周,院内瑰丽的亭台楼榭变得破败不堪,脚下青石杂草横生,中堂粗壮的横梁上挂着数条细长的白绫,每条白绫上都挂着一具未曾瞑目的尸体。
云清大眼一扫居然都是熟人!
饕老板,他的妻子还有数个曾经服侍过他的仆从,甚至还有那个伪装成马夫的豁牙保镖。
“那些,曾经都是吾最忠心的子民,我也常常变化成他们的模样,走过他们的旧事,体会他们的内心。你不用害怕,吾并没有恶意。”
云清仔细分辨了一下,这些声音是从那怪物肥臃的腹部发出的,而且这些声音明明是一些奇怪的噪音,但云清偏偏就能理解它们的意思。
“会腹语的怪物?”任他见多识广也有些不敢置信。
“看样子你有很多的疑惑,当然,吾亦然。吾等可以一问换一问,你是客人你先。”
怪物看出了云清的疑惑,它也很好奇云清的身份。
云清只觉得一阵嘈杂的声音过后,一个念头浮现在脑海里。
看到怪物好像并没有什么恶意,云清稍微思索一番,觉得当务之急是了解这个怪物是什么东西,以及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是谁?这里是哪里?”
“吾名饕餮,这里是长生天。你问两个,吾也要问两个。”怪物呵呵笑了一声:“吾想知道,你来自哪里?是怎么来到长生天的?”
云清听到这个名字,眉头拧成一个川字,虽然心中有万般疑惑但还是先回答了饕餮的问题。
“我来自地球,是接触过一个奇怪的石头来到这里的。我怎么才能回去?”
饕餮听了云清的话并没有着急回答,只是慢慢踱步仔细观察了一下他。
“唔,应该是太岁血石。回去很简单,你是以灵的形式来到这里,肯定是烙下了吾的饕纹,对吾来说易如反掌。”
饕纹应该就是我肚子上那个诡异纹烙,那太岁血石应该就是那个鬼石头了。云清神思电转,结合昨晚发生的事情一下就打通了其中脉络。
“换你回答吾的问题,你们那个世界现在怎么样。”
随着怪物肚腹一阵诡异的蠕动,一句话就打到了云清的脑海里。
听到这句话,云清就不可避免的想到异变的邻居大叔,窥探的双头野狗,以及那具被自己啃咬的尸体。他绷紧了腮帮子,感觉自己的胃里正在翻江倒海。
“发生了一些不好的事情。”
云清咬着牙说。
“具体是那些事?吾需要具体的信息,吾告知你的事情可没有模糊的信息,这种信息交换可不对等啊。”
饕餮不知从哪个地方掏出一杯热茶,热雾氤氲映着云清的脸也明灭不定。
“发生了很多违反常理的事情,有个人变成了残暴的怪物,还出现的许多奇怪的生物。”
云清隐瞒了自己啃食尸体的事情,因为在他的潜意识里那并不是他干的,其实也算是大脑对自己的一种保护。
“不止吧。”
但是饕餮却阴测测的笑了起来。
“呵呵呵呵那你的太岁血石从哪里得来的?想必你杀了其中一个怪物吧?那尸体你又是怎么处理的呢?”
“它说‘其中一个’,说明还有很多那种怪物。”云清眼角抽了抽,并准确把握了怪物口中的漏洞,不过他仍然不动声色。
“那是我自己的事情。”
“好吃吗?”
云清听到这话,胃里的酸水止不住的往上翻涌。他开始不停地干呕,虽然刚才吃了羊腿这些东西,但仍是吐不出任何东西。
“是你!?”
云清怒目而视,仿佛下一刻就要暴起伤人,哪怕他面前的是一个未知的怪物。
“当然不是吾,太岁血石能疗愈你的身体,把你带到长生天,相应的,也要付出一切代价,痛苦和血都是它的食物。”
饕餮讥笑道。
“吾已经没有疑问了,但是我知道你还有很多疑问,你可以尽管问,但是当你问完之后,吾也希望你能跟吾做一笔交易。”
“什么事?”
云清问道。
“你先问,问完吾再告诉你。放心,这对你来说一定是一笔极为划算的交易。”
“你是饕餮,和华夏古神话中的饕餮是什么关系。”
“是吾的一具子身,很多世界都有,你们那个世界只是其中之一。”
“很多世界?”
“那些就超出你的理解范畴了。”
云清皱了皱眉但没有继续追问,换了一个问题。
“这里还有其他人吗?”
“没有你们这些凡人,但是有许多类似吾这样的太岁,也可以叫通肴。”
“太岁?通肴?”
云清细细咀嚼这两个词语。
疑惑的问道:“你们是做什么的?太岁血石跟你们又是什么关系?”
“吾等四处播撒子身,是为了引导一个又一个文明的崛起,留下自己的真名树立起旗帜,然后汲取信仰的力量,那是吾等的食物。而太岁血石,是由我们我们的灵与血构建的秘石,沟通长生天只是它的作用之一,至于其他作用或许你以后就会知道了。”
云清陷入了沉思,他现在落到一个未知的地方,看到了只在神话传说中的神明亦或说是怪物,是一个奇遇,只不过看起来并不是一个很好的奇遇。
“那上面这些,是怎么回事儿?”
云清又指了指白绫上悬挂的尸体。
听到云清问起这些,怪物突然嘿嘿笑了一声,一根粗壮的舌头突然撩开短衫,丑陋的大嘴映入云清眼帘。
云清看到立马簇紧了眉头,并再次后退两步与怪物保持了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
“不用担心,我要是想杀你,你早都湮在鬼村的黄泥土墙上了。”
怪物看到云清的小动作不留情面的嘲讽道:“在长生天的这个地方,吾是拥有绝对能力的主宰。”
说着,怪物伸出长长的舌头撩开一个奴仆的衣衫,奴仆精瘦的腹部烙着一个羊首人身的怪物赫然就是饕餮的模样。
云清看到后微微眯起双眼道:“这上面儿不就是你的纹身?”
“没错。”说到这儿饕餮深深叹了一口气,言语中略带悲怆说道:“这是最忠于吾的子民,吾把他们接引到长生天,并为他们建造了这片世界。但天有不测风云,随着子身湮灭在岁月长河里,外界那些曾经信仰吾的部落纷纷倒戈,失去了大量的信仰,吾的力量也越来越薄弱,最后实在是无法维持这片世界了。”
饕餮望着那些尸体,模糊眼神中似乎露出一丝无奈和痛恨,不知是在痛恨那些倒戈的部落还是在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因为你没有力量所以他们都自杀了?”云清感到不能理解。
“自杀的人,体内的灵会困在大脑里,只要躯体不消亡,吾就能将他们重新复活。”饕餮肥臃的大嘴挤出一个模糊的苦笑。
饕餮一系列语气变化都被云清看在眼里,但是好像有什么东西被忽略了,哪怕饕餮说的话逻辑很完善,那羊首眉宇间的神色也找不出一丝漏洞,但他总感觉有些不对。
“所以,你的意思是想让我帮你再次建立信仰?”云清试探着问道:“你不能再次放出你的子身嘛?”
“长生天的壁垒对吾等的力量有天然的抗拒,这里对吾等来说已经成为一个辽阔的牢笼。”
“牢笼?”
提到牢笼,饕餮也是扼腕叹息。
“长生天对于尔等凡人来说算是辽阔无比,可对于吾来说就好似蛟龙困浅谭,猛虎落平阳,如生有双翼不得翱翔,天赋翅鳍不得徜徉。”
“你为什么会被困在长生天?”云清有些不解。
“这是大多数通肴最后的归宿,长生天顾名思义,长生长生,只有在此处地界才可长生。光阴长河汹涌澎湃,所有生命都会被冲刷殆尽,只有长生天勉强算是这条湍急河流中的孤岛,当通肴寿命将近时,会来到这个地方涅槃,带着记忆活出下一世,死亡亦是新生。”
说到这儿,饕餮摆头看向青苔染绿的台阶,好像是陷入了追忆。
“吾等借助这片天地得到了新生,褪下的残躯也滋养了这片天地,周而复始。有的通肴涅槃后继续逍遥天地,有的会小住此界暂且歇脚。吾本寿命将近,来此重获新生,本想栖息小住,却一时心血来潮,花费数万年建立王国,奖励给最忠诚的子民让他们繁衍生息,可突然有一天异变陡生,这长生天得进不得出,吾等用尽方法也不得离开,不过万幸长生物质不尽,吾等也不至于困毙此处。”
门外是漆黑的天空,大日不燃,孤月不朗,诸天星辰都熄灭了自己的莹光,无垠阴闷的夜空像是无数通肴沉在胸中的郁气。
“即便有通肴察觉,也于事无补,谁都跳脱不出岁月,待到寿命将尽只能自投罗网。不过有的通肴,哪怕己身枯灭,也不愿做笼中之鸟。漫长的岁月的确孤苦寂寥,难以忍受,有的通肴因此陷入迷茫困境,坠入疯狂与偏执。”
说到这儿,饕餮突然扭过脸,虽说看不见表情,但云清能明显的感觉到饕餮在盯着他,盯的他有些发毛。
随后就听得饕餮悠悠的说:“我能治好你身上的疾症,不过也有相应的代价,我希望你能在你们的地界帮我重新建立信仰,当你为我建立起五万众部族的时候,我就可以帮你治愈你的疾症。”
“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凡人,我甚至聚集不起来五千人的群众,更何况帮你建立一个信仰呢?”云清苦笑,摆摆手想要拒绝。
“不,你可以。”
饕餮突然呵呵笑起来,嘶哑的笑声让云清感到有些毛骨悚然。
“你刚才说其中一个怪物,说明你知道外面儿还有很多像彪叔那样的怪物,你是怎么知道的?那些怪物到底是怎么来的?有什么办法消灭或者恢复它们?”
云清连珠炮一般抛出去三个问题,每个问题都是事情的关键,让饕餮也是为之一愣。
“呵呵呵呵呵,真有意思,行,那吾就最后再回答你这几个问题。”
饕餮呵呵一笑。
“吾能从饕纹了解外界,不过饕纹太多我也分辨不太清。你口中所谓的怪物,就是没通过通肴考验的弃子。恢复他们的方法不尽相同,我也无法全部知晓,不过消灭他们只需要切掉他们的心。”
怪物的腹部嗡嗡作响,一个个词语也蹦到云清的脑海里组成一个又一个念头。
还未等他消化完全这些念头,饕餮仿若已经倦怠了,不耐烦的说道:“回去吧,记好吾的话。”
白光一闪,云清这幅身躯就软软倒了下去。这个变故仿若在饕餮意料之中,长舌一卷这具身体就进入它的大嘴里,随着肚腹的蠕动,血液四散迸溅。
“呵呵呵嘿嘿嘿嘿哈哈哈哈哈哈,以为我会上当嘛?长生天!”
饕餮一扫倦怠,笑的疯狂恣意,嘴吻的鲜血让它显得更为可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