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父女俩收摊准备离开时,有人拦住了他们。
“卖鱼啊?卫生费交了吗?”
这是两个长得一脸凶相的男人,胳膊上带着红袖箍。
上面写着“卫生管理”四个字。
田长发从没有做过生意,没有摆过摊,不知市场的规矩。
他看看自己的左右,“我们只卖鱼,没有杀鱼,没有弄出垃圾来,不用交卫生费吧?”
“你们来这里站一站,就会带来泥土,就会给市场制造垃圾,怎么不该交卫生费?”其中一个高个子的男人,拉着田长发凶狠狠嚷道。
另一个人则笑了笑,“不交的话,我们可要报警哦。”
“交交交,我们交,多少钱?”田苗秀走到田长发的面前,问着两个卫生管理员。
“十块钱一天。”小个子的那个,已经从口袋里摸了个小本子来,开始做着记录,“身份证号码,姓什么叫什么?报上名来,好开票给你们。”
田长发惊讶了,“十块?这……这有点贵吧。”
田苗秀也吸了口气,三十年后的卫生费,也没有十块一天。
也才五十块一个月!
如果临时摆摊,是两块一天。
现在就收十块一天,这明显是在乱收费!
“其他人也是十块一天吗?”田苗秀看了看左右。
他们的身侧,有提篮子卖鸡蛋的,有卖肥皂衣架鞋刷樟脑丸等日杂的,有卖时鲜蔬菜和水果的,都是些移动摊位。
“买卖不同,收费不同,十块十块,快点,我们还要去别处收!”小个子的那个,抢了一只水桶,“不给的话,这水桶就没收了。”
现在家里穷得一分钱恨不得掰成两半用,掉一只水桶,意味着得花十几块去订做一只。
田长发急了,冲过去抢,“你们不能拿我东西!”
“要水桶就快点给钱!”小个子的那个又嚷着。
田长发固执,不肯给,却又要水桶。
眼看要打起来,田苗秀只好拿出田长发给她的零花钱,“十块就十块,我们出!”
好汉不吃眼前亏。
眼下他们哪里斗得过这些人?
反正今天也赚了一百多了,出十块就十块吧。
“还是小姑娘识时务。”大个子的男人,呵呵一笑,伸手去接钱。
但这时,有人抢过那十块,塞到了田苗秀的手里,“不用给!”
那小个子正要发火,看到来人,他愣了愣,马上一脸堆笑,“啊,是你啊?是是是,不用给不用给。”
“周烁然?”田苗秀也认出了他。
怎么会在这儿又遇到周烁然?
周烁然看一眼田苗秀,又朝那两个男人喝道,“把桶还给田伯,轻点放,弄坏了你们得赔。”
“是是,轻点放。”小个子男人赔着笑,将水桶轻轻放回地上。
两人朝周烁然摆摆手,要离去,“周兄弟,我们别处忙去,你们聊啊。”
周烁然喊住他们,“等会儿,我还有话说。”
两人又转身回来,“是是,周兄弟你说。”
“他们的卫生费下回也不必收。”周烁然指了指田长发和田苗秀。
“他们是周兄弟的熟人,我们当然不收了。”两人又一起笑着说。
“行吧,你们忙去吧。”周烁然朝他们挥手。
一高一矮两个大男人,恭恭敬敬朝周烁然点点头,转道去了别处。
这一幕,将田长发和周围几个临时摆摊的人,惊得睁大双眼,全都愣愣看着周烁然。
只有田苗秀,神色平静。
因为这一切,她在前世的时候,见得太多太多了。
周烁然见大家奇怪地看着他,他主动说着情况,“他们两个昨天醉酒骑摩托车,连人带车翻水塘里了,我路过的时候救了他们,他们记着我的救命大恩,非要跟我认兄弟。”
大家恍然,原来是这样。
想想也是啊,一个学生怎会跟两个混混一样的成年人是兄弟?玩不到一处啊。
几个小摊贩,马上朝周烁然竖起大拇指,夸他舍己救人是个小英雄。
“烁然?你也来市场啊?买菜吗?”田长发认出了周烁然,笑着打招呼,看看两个空着的桶,他歉意说,“真是不巧,我这鱼卖完了,啊,改天我送两条给你外公。”
“你们现在卖鱼?”周烁然看一眼田苗秀,又看向田长发。
“老家附近的水塘捉的,临时起意卖的鱼。”田长发摇摇头,“不是常久的事。”
“要是你们天天都有鱼的话,可以送往毛巾厂的食堂去,反正他们也要吃鱼的。”周烁然说着他的建议。
田长发刚被毛巾厂开除,哪好意思再回去?
一个堂堂的铁饭碗工人,沦落到了摆摊卖鱼。
回厂里去推销鱼,他丢不起那个脸。
“是啊是啊,可我们只是临时捉的鱼,没有那么多鱼呢。”田长发摇摇头说。
周烁然道,“等以后你们的鱼儿多了,就往毛巾厂送吧。”
田苗秀不想跟周烁然有太多的交集,拉着田长发的胳膊说,“爸,咱们得走了,一会儿二哥快放学了。”
“对对对,接你二哥去,他快考完了吧?”田长发也说。
其实呢,他怕周烁然又提毛巾厂的事情。
父女俩收拾了水桶,匆匆离开了。
看着田苗秀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中,周烁然才离开了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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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苗秀和田长发,穿过市场,来到实验中学的校门前等候田国梁。
没等几分钟,有几个学生从学校里大步走出来。
这些走在最前面的学生,脸上全洋溢着微笑,可见都考得不错。
其中有一人是田国梁。
田苗秀看到他,马上招手大声喊着,“二哥,这儿!”
田国梁几乎是百米冲刺般跑到田苗秀面前,一把将她抱起扛在肩头,来了个举高高,“小妹,你太厉害了!”
田长发见他一脸兴奋,也跟着笑,“国梁,快放下妹妹,别摔着她。”
“爸,你知道吗?小妹是神仙哦,她叫我复习的题目,居然全是卷子上面的!她让我提前写的作文,也是考卷上的,我几乎是默写了一遍卷子!”田国梁按耐不住兴奋地搓手,压低着声音说。
“嘘——”田苗秀做了个禁声的手势,“低调,二哥,成绩没出来前,咱们得低调!”
田国梁忍着笑,捏了捏她的鼻子,“嘿嘿,是,低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