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什么去的?不烧中饭了吗?”田老太从后院走来,大着嗓门朝他们嚷道。
田国梁语气敷衍喊了声,“奶奶。”
“你懂什么呀?那厂里是随便什么人能去的?你当是菜市场呢!”田老太冷笑。
虽然她骂得难听,但也是事实。
田苗秀拉了拉田国梁的袖子,“二哥,你别去了。”
“你奶奶说的对,不是厂里的职工,进去厂里会受批的。”刘腊梅也说。
“这件事情就这么算了?”田国梁不服气。
“你爸爸和你大哥,难道不比你懂?你还是操心明天的考试吧,他们会安排好事情的。”刘腊梅又说。
“二哥,你明天还要考试,你得休息好,养好精神。实在闲得慌,就看看书,别管其他事情了,你又不是神仙,你逞什么能的?”田苗秀将田国梁往回推。
一番劝说,田国梁也想通了。
他看看她们,点了点头,“我听你们的。”
田老太朝母子几个挥手,“新华一会儿就回来了,快去烧饭!想要他开车送你们,中午多烧几个菜。”
反正一家子也是要吃饭的,刘腊梅没说什么,“知道了,妈。”
田苗秀担心冲动的田国梁思想转不过弯来,又会跑去厂里,拉着他跟着刘腊梅一起去了后院的厨房。
厨房中刚才起了火,烧得一团黑。
田老太清扫了一半,越想越气,干脆丢开扫把跑来找刘腊梅。
刘腊梅来到厨房,看到柴火散了一地,地上的积水也没有清除,乱得不像话。
田老太叉着腰,站在厨房的门口指挥母子几个,“我腰疼,你们做好饭了叫我。”
说完,她就走出去了。
刘腊梅卷了袖子,开始清理厨房。
一家子还要在这儿吃顿饭,既然要借厨房,她便什么也没有说。
田国梁看着乱糟糟的厨房,直皱眉头,“这厨房里刚才进了贼子吗?怎么这么乱?”
刘腊梅朝厨房门那儿看去一眼,叹了口气,一副不想说的表情。
田苗秀拉过田国梁,小声说了几句。
田国梁瞪大双眼,“呵!好家伙!”然后,又朝田苗秀竖起大拇指,笑着点头,“小妹,好样的!”
他心里暗忖,家中这个不怎么说话的斯文小妹,居然敢算计一把继祖母,太让他刮目相看了!
田国梁虽然桀骜不驯,有着青春期的叛逆,但只要答应了做事情,就不会反悔捣乱。
田苗秀见他认真帮着母亲刘腊梅清理厨房,她便说道,“妈,我去找找大姐吧,让她去厂里催一催爸爸和大哥他们回来吃饭,咱们下午好早点搬走。”
大姐田秀英出门拿药,过了一个多小时还没有回来,田苗秀担心她出事。
刘腊梅说,“让你二哥去,你早上还发烧呢,别出门。”
田苗秀哪敢让田国梁出门?
她撒娇说,“妈就欺负我叫我打扫,这些柴火棍这么重,我可搬不动,我还是跑跑腿喊大姐回来吧。我早就没发烧了,我跑得可快呢。”
这倒把刘腊梅说住了。
她心疼这个小女儿,好笑又好气,“瞎说,妈怎会欺负你?去吧去吧,拿着你二哥的雨伞去。”
田国梁倔强着说,“我要是不打扫厨房,又该说我欺负小妹了,妈,我不去,叫小妹去找大姐吧。”
“哎,我马上回来。”田苗秀朝二人挥挥手,跑出了厨房。
她在前院那儿找到田国梁的雨伞,开了院门,往毛巾厂跑去。
毛巾厂门口一侧,有个诊所。
是厂里的厂医开的,也给外面的人看病。
田苗秀跑到诊所前,朝里张望着。
里面有十来个人在看病,有的坐着椅上挂吊水,有的在等开药,在问诊。
没看到大姐田秀英。
田苗秀收了雨伞,走进诊所,问那个正在给人量体温的胖大夫,“高医生,看到我大姐了吗?”
高医生五十来岁,当了厂医三十多年。
田苗秀跟高医生的大孙子是同班同学,高医生对田苗秀一家人,更是熟悉。
高医生抬头,看到了田苗秀,他和蔼说,“一个多小时前倒是找过我,拿了几包退烧药。不过,厂里有人找她,她又进厂里去了。”
“谁找她?”
“好像跟她一个车间的,个子挺胖的一个姑娘。”
田苗秀眯起双眸,大姐一个多小时前进了厂里没有出来,难道,还在厂里?
都被辞退了,又有什么事情找?
田苗秀想到前世,大姐闪婚常干事,最后凄惨而亡。
在大姐死后,她听到母亲哭大姐时,说过一些事情。
说常干事早就盯上了大姐,才会在二哥出事时,借机对大姐骗婚。
常干事……
田苗秀心中不安起来,转身又往毛巾厂门口跑去。
但厂门口的保卫拦住了她,不让进。
“你爸妈哥姐都被开除了,你有什么资格进去?滚滚滚——”
五大三粗的两个保卫,一左一右,将田苗秀拎小鸡一样拎起来。
田苗秀以为,她会被人扔到路上时,只听身后有人大声说,“放开她!”
是变声期的男生嗓音。
田苗秀回头,只见周烁然打着一把黑雨伞,一脸冷峻站在厂门口。
见田苗秀朝他看来,他的目光在田苗秀的脸上停了好几秒,才缓缓挪开,目光清冷望着那两个保卫又说,“她犯了什么事?你们要这样抓她?”
两个保卫收起脸上凶狠的表情,一脸狗腿地笑着,“是烁然啊,哎,烁然,你不知道啊,这个小丫头要闯进厂里去,她一家子手脚不干净,被厂里开除了。常干事有交待,凡是开除出厂的,包括家属,一律不准入厂!”
“我带她进去,有事我担着!你们放开她。”周烁然又看了眼田苗秀。
田苗秀很惊讶,周烁然为什么要帮她?
按说,周烁然还不认识她才是。
两个保卫互相看一眼,笑着点头,“行行行,不过,你得签个字作个担保。”
“没问题,本子拿来,我来签字。”
在田苗秀的惊讶中,周烁然毫不犹豫地在登记册上写了自己的名字,和进厂的理由。
他抓起田苗秀的手,带着她往厂里走,“跟我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