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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斯白忐忑之余,莫名还有点期待,手指攥着耳机线一直听到小J整首歌唱完,才确定今晚是不会有“高能”出现了。
歌曲伴奏声渐弱,小J在麦序上淡声开口:“哎,今晚有朋友来听……你们不要闹。”
祁斯白突然被点了个名,手上一颤,耳机被扯掉下来。
“瞎起什么哄啊,”小J拖着懒懒的尾调,低低笑了一声,“……我是正经人。”
[呵]
[《正经人》]
[就要闹就要闹!!]
[长达三十秒的喘喘就这么被你吃了??]
[又有朋友?]
[是你暗恋的那个小朋友,还是听不得午夜场的那个小朋友]
[好像还有一个隔壁站学习区的朋友?]
[暮归,你到底有几个好朋友(狗头]
“什么这个小朋友还是那个小朋友的……”小J碰了下麦,耳机里传来一阵窸窣的杂音。
“最近忙啊,要期末了。”
“……你们也加油。”
“不忙的时候就来?我才没那么勤快……”麦上的声音又笑了一声,“等我的朋友……们什么时候想听歌,我就来。”
祁斯白一边翻着书,一边听小J语调轻淡懒散地和公屏瞎闹了一阵,又和麦序上其他歌手聊了两句,最后像是侧头打了个哈欠,才对着麦说:“那——我下了啊,晚安。”
“安”字的尾音还没说完,麦上的人就干脆利落地断麦下线了,留下满公屏的讨伐、表白和“晚安”、“拜拜”。
祁斯白前两天因为准备考试,睡得很少,这会听小J用懒懒散散的嗓音说了会话,也觉得困了。
他合上书,退了YY,刚要给小J发句什么,手机就震了一下,是小J发来一条语音。
“小起,”小J的声音好像比刚刚YY上听着更沙哑一些,但声音低低沉沉,带着几分不明显的温柔,仿佛低喃:“早点睡……晚安。”
他刚刚连着唱了那么多首歌,又说了挺多话,嗓子有点哑也不奇怪。
祁斯白于是也笑着回了句语音:“早点休息啊……暮归大大。”
他半揶揄半好玩地叫完这个称呼,又低声补了一句:“晚安。”
回完消息,祁斯白忽然想到,那个在麦序上唱歌自带混响、嗓音好听又蛊人、公屏粉丝都嗷嗷着舍不得他下麦的暮归,下了线后,却还躺在他的微信列表里,会单独给他发语音说晚安。
小J是他的粉丝,可他也是小J的声音粉……所以小J这句晚安语音就比一个普通网友的晚安效果更明显些,他闲不下来似的又登上微博,找到暮归的微博主页,点了下关注。
于是那个黄色的关注按钮终于变成了“互相关注”。
手机又震了一下,祁斯白切回微信,看到小J这次发来一条短短一秒的语音。
他点开听,没听到文字内容,只听到很轻又低的、从喉底滚过的一声笑。
祁斯白耳根软了一瞬,转眼就见对话框弹过来一个表情包。
J:[亲亲.jpg]
祁斯白:“……”
他哭笑不得地瞪着那个表情包,不知道做什么表情地笑着叹了口气。
这……什么人啊。
祁斯白后来洗漱完瘫在床上,临睡前,没忍住又戳了几次那两条语音,放在耳边听。
其实乍一听,微信语音里的嗓音和刚刚YY频道里的声音不太一样,但祁斯白知道,微信语音本来就会扭曲人的声音,而网上很多爱好唱歌的主播,都会用几百上千甚至上万的外置声卡和电容麦,那样收音后传输出的声音和微信语音有差异再正常不过。
祁斯白后来听着听着,手机掉在枕头边,昏昏沉沉就睡过去了。
梦里光怪陆离,一会是他在期末考场上刷竞赛题,被语文老师气结着赶出教室。一会梦到还是初二小屁孩的徐塔拽着他手说喜欢他,然后被他一巴掌拍在头顶,说小孩子懂什么喜欢。一会又是小J在耳机里唱着上次他在余音绕梁听过的什么“我是你的谁”,结果他一转头却发现是江逾声在唱。
最后这一段梦无厘头到把他吓醒了,他噌一下从床上爬起身,就见祁奶奶扫地扫到了他房间门口,扫帚的塑料部分铛铛铛地磕着墙角,“这都日上三竿啦,昨晚做贼去了?说好的早起复习呢?”
祁斯白讪讪从床上爬起来,心说他昨晚这梦比连夜做贼还离谱。他胡闹着给了祁奶奶一个熊抱,然后被祁奶奶佯装嫌弃地赶出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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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清晨,天气终于转了晴。
阳光从绵绵的云层里金光万丈地曝晒大地,升旗仪式上,操场的各年级方阵一水望过去,全是齐刷刷的白短袖校服。
升完旗,各升旗队列一队接一队地往各自教学楼里走。
学生们最开始离开操场时还规矩些,等到了校园里的柏油大道上,就已经闲散得像在溜大街,三三两两地走成一个个小团体,前前后后地聊着天。
祁斯白最开始在队伍后排,和江逾声走在一起,后来牧阳成兴致冲冲就从第一排跑到后面来,嗷得一嗓子砸下来:“你周六那天想跟我说什么啊!”
祁斯白一僵,先是下意识环顾四周,发现化竞班和数竞班的队列离得大老远,才舒了口气。但一口气还没彻底呼出去,江逾声就已经静静地转眸看过来一眼。
祁斯白试图用眼神示意牧阳成,但牧阳成接收失败,往祁斯白和江逾声中间一挤,搭着这两人的肩,扭头问江逾声:“江神,祁斯白周六那件十万火急的事儿跟你讲了吗——哦哟~!”
江逾声脚下一顿,被牧阳成惊了一下。
牧阳成尴尬地朝江逾声“哈”了几声:“……没事,没事,我以为踩着地上的蚯蚓了。”背后一边不停地试图拍开祁斯白那只掐在他腰间的手。
等江逾声转开视线,牧阳成才偷摸朝祁斯白挤眉弄眼,凑近了小声啧啧:“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真跟跟江神有关?!”
祁斯白很轻地拿胳膊肘杵了他一下,“说正经的。”
牧阳成瞪着眼睛无语凝噎:“我认真的啊。”
祁斯白:“……”
回教室的路上,旁边人多,江逾声也在一旁,不好说。等回了高中楼,祁斯白扯着牧阳成到了楼道里偏僻一角,低声讲了周六下午的事。
祁斯白讲完,牧阳成的表情虽然惊讶,但也说不上多震惊,只是轻声嘀咕:“……他说了啊。”
祁斯白皱眉看牧阳成。
牧阳成顿了顿,“塔子没跟我说过,我自己看出来的……之前我问你恐不恐同那次,你说没遇到过,我就差点嘴瓢把他供出去了。”
祁斯白低低“哦”了一声。
“你怎么想?”牧阳成问着,往祁斯白身后的方向瞥了一眼。
“……没怎么想啊,塔不是说当朋友?”祁斯白一顿,解释说:“周六那天主要是……有点太震撼,现在感觉还好。要不是你问,我可能就不说了。”
“都表白了,真能继续当好朋友?”牧阳成笑了下,“你心里除了震撼就没点别的想法?”
祁斯白沉默片刻,坦白道:“有。”
牧阳成挑挑眉:“什么?”
“……觉得三观有点坍塌,”祁斯白薅着自己脑后的头发,试图表达清楚:“就是……我的好哥们,我弟!你明白吧?他——”
牧阳成乐了下,“嗯,就你把人家当特好的朋友,完全没想过这友谊某一天会突然变异成喜欢,对吧?”
祁斯白闷闷点头,“不是说觉得小塔怎么样,就是我自己的认知结构……受到了冲击。”
祁斯白正说着,一抬眼看见牧阳成又往自己身后瞥。他一句“你看什么呢”还没出口,一回头,就看见江逾声拿着接满水的透明水瓶一脸平淡地路过,头也不回地往307走了。
牧阳成好心提醒:“……江神已经没事找事似的往这儿路过两次了,这事你跟他说了半截还是怎么?”
祁斯白:“当然没说啊,这事怎么跟他说?”
牧阳成理所当然:“你俩都熟成那样那样了,主要他也看出来了,就不用刻意瞒着吧?你不说是徐塔不就得了,江神肯定不是嘴碎的人。”
“主要是,”祁斯白眨眨眼,已经懒得纠正牧阳成的措辞,“男生跟男生表白这种事……他会觉得很奇怪吧?”
牧阳成沉思了两秒,然后在祁斯白眼巴巴的目光下淡然开口:“这事吧……我猜他比你懂得多。”
祁斯白:“?”
牧阳成乐呵呵地拍拍他的肩,一副忽悠人的口吻:“江神是什么人,场面人啊,什么事儿没见过,他可没你这么容易三观崩塌。”
祁斯白听出牧阳成在损他,笑着要给他一脚。牧阳成敏捷地躲开了,一转眼看见徐塔正往这边走,笑着迎过去和徐塔打了声招呼,就往307的方向走了。
徐塔咬着吸管、喝着杯豆浆,另一只手还拎着个食堂的小白塑料袋,袋里装着一根吸管和一杯牛奶。
他把小袋子往祁斯白面前一提,笑了笑,嘴里刚咽下一口豆浆,含糊地问:“祁哥,喝吗?”
周一升旗,比平时到校时间要早,祁斯白经常来不及吃完早餐,就匆匆奔出门。徐塔知道他这习惯,所以周一在学校食堂买早餐时,经常会帮他顺上一杯。
一杯牛奶没多少钱,有时候徐塔有第五节课而祁斯白没有的时候,祁斯白也经常会在小卖部帮徐塔顺个三明治或者汉堡。习惯成自然,两人接对方的东西都很随意,也不会刻意去算价钱和互相转账。
所以祁斯白很自然地笑着接过来,不怎么温柔地揉了下徐塔的头说了声“谢啦”,然后手上才稍微顿了顿,又自然地放下来。
徐塔举着杯豆浆跟祁斯白笑了下,转身去上第一节课,祁斯白也拎着杯牛奶回307。
到307时,已经快上课了,只是陈老还没回教室,班里就闹闹哄哄的,有吆喝着补各科作业的,也有叽叽喳喳聊各种八卦的。
牧阳成不知道是不是去柜子那拿东西了,不在座位上,江逾声的视线似有若无地跟着祁斯白从教室门口一直到座椅间的过道,最后又落在他拎着的那杯牛奶上。
祁斯白坐回座位后,翻开数学书,一边看,一边跟徐塔一样咬着吸管在喝牛奶。没喝两口,江逾声冷不丁就转过身来。
祁斯白一愣,就听江逾声低声开口,很直接地挑明了:“我听牧阳成说,你周六那天想找人说事,但怕我不想听,就没跟我说。”
“……”
严格来说,牧阳成这话说得没错,但祁斯白还是忍不住在心里嘟囔一句:牧狗这人真是……
祁斯白“嗯”了一声。
江逾声随手碰了碰祁斯白笔袋上那颗小白球,抬起眼和祁斯白对视。
“只要你想,什么都可以跟我说,”江逾声道语调很淡,眼神又好像很认真,“你任何时候找我,我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