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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4章 燃烧的古都4

    另一名死士眼见同伴身死,又见那些与自己一起前来执行这一任务的死士纷纷在越骑甲士的攻击之下败下阵来,一个接一个被斩杀,不由得有点慌神了,抽身疾退,羊峻想都没想,长剑脱手掷出,正中这名死士的背心,后胸入前胸出将这名死士捅了个透心凉。

    解决了这名死士,羊峻吁出一口气,上前去正要拔出自己的剑,忽然一名十六、七岁的宫女从一栋正在燃烧的建筑物内冲了出来,用脸上尽是惊恐之色,声音尖厉:“快去救陛下!快去救陛下!”

    她可能是太害怕了,走路不看路,被绊了一下,双手乱舞的就往前仆。羊峻一个箭步冲上前扶住她,问:“天子何在……”

    来自腋部的剧痛打断了他的话,在他不敢置信的目光中,那名看似柔弱的、人畜无害的宫女变戏法一般从袖中变出一把匕首,重重的刺入他腋部,直透肺叶,只一击便让他丧失了全身的力气,捂着鲜血狂喷的伤口摇摇晃晃的后退。

    一众甲士骇然失色,纷纷舍下对手冲上来用盾牌护住他。

    羊峻捂着伤口,盯着那宫女,声音微弱:“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那宫女握着血淋淋的匕首,刚登场时的惊恐、焦急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冷酷无情。她盯着羊峻,声线冰冷:“羊公子,你命不久矣,就别操心这些了,还是想想该怎么安排自己的后事吧!”

    羊峻咳出一大口血来,喃喃说:“一帮卑鄙小人……卑鄙……”

    此言一出,一阵狂笑声骤然响起。猖狂的笑声中,大批黑衣蒙面的死士从燃烧的建筑物、假山、树丛中现身,为首一人一袭白衫,手持折扇,一派温文儒牙的样子,然而那张脸却是扭曲的,那眼神更像是淬了毒,让人心头发凉。他放声狂笑,好像这辈子都没有听过这么好笑的话似的,就差没有手舞足蹈了。

    羊峻一眼就认出了他:“何……何伦,是你!”

    白衣人笑声一敛,不无嘲弄的向羊峻拱手一揖:“羊公子,好久不见了,别来无恙?”

    羊峻嘴角冒出血沫,身体摇摇晃晃,硬撑着没让自己倒下:“你……你不是逃离洛阳了吗?怎么会在这里?”

    白衣人哈哈一笑:“逃离洛阳之后也可以回来呀!怎么,羊公子,这洛阳是你家,不让老夫回来了呀?”

    这个白衣人正是何伦。

    何伦曾是司马越的心腹,一直负责监视天子。在司马越被天子和羊、裴等世家暗算,打着征讨石勒的名头愤然率领禁军离开洛阳的时候,更是将世子司马毗和爱妃都托付给他。他也仗着有司马越当靠山,同时又有匈奴汉国大军压境,诸将都不敢轻举妄动,所以在洛阳城里胡作非为,欺凌天子那是家常便饭,兴致来了甚至跑到后宫去盘公主,搞得简直就是天怒人怨。

    可惜好景不长,就在他专心致志的盘着公主的时候,噩耗传来:他的大靠山司马越翘辫子了!

    何伦大惊失色,他敢这样胡作非为,仗的就是司马越撑腰,现在司马越挂了,那支大军要护送司马越的遗体回东海老家了,他怎么办?继续留在洛阳,非被人撕成碎片生吃了不可!惊恐之下,他顾不上盘公主了,带着世子司马毗、裴妃以及三十几个宗室王仓皇逃离洛阳,去追东归大军,打算和他们一起逃回东海去。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他带着这支逃亡队伍逃离洛阳不久,王衍所率领的那支逃亡大军便在宁平城全军覆没了,石勒挟大胜之余威杀来,在鄢陵将他堵了个正着,一通狂杀下来,他所率领的逃亡队伍几乎全军覆没,自世子司马毗以下三十六位宗室王遇害,裴妃被掳走卖为奴隶,他和李恽侥幸逃过了那场可怕的屠戮,捡回一条老命。然后李恽回洛阳带着自己留在洛阳的人手一路烟尘的跑回了广宗,何伦则连洛阳都不敢回,像丧家之犬一样四处逃窜,最后鬼使神差的,居然投到了王弥帐下……

    何伦久在禁宫之中监视皇帝,对宫中的情况了如指掌,王弥对他还是很看重的,给他许了个大官。等大军打到洛阳城下后,他便派何伦秘密潜入城内,发动留在城中的人手看能不能抓住天子和太子,抢下灭晋的头功。而何伦在洛阳城内确实还有一点人手,这点人手本来不足以成事的,但城内一些世家豪强也对这份大功感兴趣,纷纷联系上何伦要入股,硬生生让他神不知鬼不觉的拉起了一大拨人手。现在趁着洛阳城破,城中大乱,何伦带着这些人手杀入禁宫,准备逮住天子和太子,去换自己的泼天富贵!

    这个人,真的是一条毒蛇。

    羊峻艰难的问:“你把天子藏哪了?”

    何伦盯着他,说:“我正想问你呢,你把天子藏哪了?将天子交出来,我留你一具全尸!”

    羊峻放心了:“看……看样子你也没找到天子啊……嗬嗬……”猛的冲甲士们发出一声嘶哑的怒吼:“给我杀!!!”

    那数十名甲士红着眼睛发出一声怒吼,拉开弓照着以何伦为首的黑衣人就是一阵怒射,箭雨横飞中,他们各挺刀枪向何伦冲去,两名甲士扶着羊峻快速后退。

    何伦从容自若,那名给了羊峻致命一剑的女子神情冷漠,手腕翻飞间,短剑幻起一幢幢青光,射过来的利箭触及这幢青光立马四下弹飞,利箭雨点般射过来,硬是没有一支能伤到何伦。何伦盯着羊峻,冷酷地下令:“杀!一个不留!”

    黑衣人顶着箭雨冲上去,与甲士们狠狠地撞在一起,展开殊死厮杀。

    南门。

    匈奴大军攻势越来越猛,凉州军拼死厮杀,直打得甬道有多处被尸体填平,也无法将其击退。一队匈奴人甚至冲到北宫静面前来。不等北宫静拔剑,裴悦便怒吼一声,手持一对双刃矛冲入敌军中间,两柄短矛击刺如飞,连刺带削,一声“滚开”便放倒一个,一声“滚开”又放倒一个,几个呼吸间连杀十余人,骇得剩下的魂飞魄散,撒腿就跑,根本就不敢跟这个杀人魔王正面交锋。

    北宫静没有关注这场一边倒的战斗,只是紧盯着远处浓烟滚滚的皇宫,眉头紧蹙,忧心忡忡。

    羊峻都去了那么久了,怎么还没有回来?宫中是不是发生什么变故了?

    好些要一起突围的官员都催着他赶紧出发,别等了,再等下去大家就都走不了了。大家伙七嘴八舌,你一言我一语吵得北宫静心烦气躁,实在按捺不住了,正要怒吼一声让他们闭嘴,一名浑身是血的甲士冲了过来,没来得及登上城墙便嘶声大喊:“少将军,何伦……何伦带人追杀天子,羊校尉中了他的奸计,不幸身亡!”

    北宫静骇然,冲下城去揪住这名甲士怒吼:“你说什么?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那名甲士两眼血红,将一把满是血污的剑呈上:“这是羊校尉的剑,是他临死前让骠下带出来交给少将军,托少将军转交给羊县主的……”说到这里,他忍不住放声大哭:“少将军,羊校尉死得好惨啊,你一定要给他报仇啊!”

    北宫静接过那把长剑,认得出那正是羊峻的配剑。跟羊绣所用的弯刀一样,羊峻的剑也是用乌兹钢打造而成,剑身表面有迷人的羽毛纹,明明是一样的尺寸一样的厚薄,硬是要比内地产的剑重一些。看着这把剑,他的手不由自主的颤抖,喃喃说:“怎会如此?怎会如此?这让我如何向羊绣交代?”

    一名文官走过来,厉声说:“瓦罐不离井口破,将军难免阵上亡,羊校尉为保护天子而死,死得其所,有什么值得伤心的?少将军,赶紧振作起来,带大家突围才是正经!”

    北宫静没理会他,只是将剑转手递给一名黑鹰剑士,转身面向皇宫,缓缓拔出长剑。

    那名文官骇然:“你要做什么!?”

    北宫静言简意赅:“进宫,杀何伦,救天子!”

    一大票文武官员都要疯了:“你疯了!现在进宫那不是找死吗!?”

    北宫静冷然说:“那又如何?”

    那些官员叫:“现在胡人都冲进城来了,你还要跑回皇宫去浪费时间,这是想害死大家么!?”

    北宫静抿着嘴唇,一言不发。这段时间他一直极力隐忍着,不去理会洛阳城中那些糟心事,但现在他是真的忍不了了。羊峻是他的好友,又是羊绣的哥哥,羊绣离开洛阳的时候还一再拜托他帮她照顾好这个不怎么聪明(绝对是原话)的哥哥。可现在,羊峻死了,羊忱大概率也是凶多吉少了,他怎么跟羊绣交代!

    杀回皇宫去!就算要走,也得杀了何伦那个王八蛋再走!

    他咬牙说:“诸位大人,你们要走的话可以先行突围,我去杀了何伦就来!”说完带着数名黑鹰剑士,大步流星的朝着皇宫方向走去,真的不管那帮官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