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宫纯倒觉得这道命令来得挺及时:“出去活动活动也挺好。兵练好了就得上战场去作最后的淬练,光靠训练,永远也成不了铁血劲旅。”
李睿缩了缩脖子,说:“我……我觉得这些骑兵训练还不够,还不能用。”
北宫纯哼了一声:“你手下那八百乌桓突骑都可以两百骑一队在高速奔跑中维持队形不乱了,这叫训练不够?你还想把他们训练到什么程度?”
李睿说:“起码得训练到一千骑一队在飞奔中队形不乱吧。”
北宫纯扬手就是一记爆栗子:“我看你就是怂,故意找借口避战!赶紧去挑选军士、将领,准备出征,立即,马上!”
那一记爆栗子仿佛敲到了骨髓里,疼到李睿原地起飞。可即便是这样,这个惜命的家伙还是想作最后的挣扎:“我可是这支骑兵的统帅啊,要是我走了,剩下这些人马谁来带?”
北宫纯冷笑:“这个就不劳你操心了吧?赶紧去准备!”
李睿说:“我觉得……”
北宫纯:“老子数到三!”
李睿一哆嗦,赶紧去准备了。
此时,这支乌桓骑兵也只训练了三个多月而已。这三个多月的训练是卓有成效的,绝大多数乌桓骑兵都能够百人一排维持整齐的队形高速奔跑个百来米了,不过他们对于命令的理解、执行能力还是远远不够,真打起来除非北宫纯或者李睿时刻盯着,否则他们基本上只会无脑冲,一旦发起冲锋便将自己接受过的训练忘得一干二净。真正能严格贯彻将领的命令,在激烈的厮杀中保持清醒的头脑,在队形被冲散后能够迅速收拢人马重新整队再次发起冲锋的,也就北宫纯一开始交给他的那八百人。所以李睿决定了,就带这八百人南下。
当然,傅声那一百七十名骑兵也要带上,这是他的卫队,专门负责保护他的小命的。
二月十七日,司马范和北宫静来到首阳山。
李睿开开心心的在山下迎接,看到北宫静,他热情洋溢的跑过去,叫:“少将军,好久不见了!我可想死你了!”
可不是嘛,打从司马越带领大军离开洛阳后,北宫静便扛起了洛阳西面防线的重担,三个月来一直在新城、宜阳、新安之间来回奔波,与胡人作着一系列规模不大,但是十分频繁的消耗战,根本就没有时间到首阳山来玩了。
北宫静脸微微一红,说:“是有段时间没见了。”指了指司马范:“这位是襄阳王,赶紧行礼。”
李睿乖巧的行礼:“李睿参见襄阳王!”
司马范说:“李校尉免礼。”亲手扶起李睿,打量着他,一脸的赞赏:“李睿尉果然英姿勃发,雄武坚毅,颇有乃祖之风啊!”
李睿觉得这位肯定是在拍自己的马屁,因为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哪里跟英姿勃发、雄武坚毅沾上边了。不过花花轿子众人抬,一个王爷主动拍他的马屁,他也不好意思给人家甩脸色,于是笑着说:“王爷过誉了,李睿愧不敢当。倒是王爷,真的是贵气逼人,风流倜傥,一表人才啊!”
司马范脸上的笑容顿时就僵了一下……
如果在平时别人这样吹捧他,他肯定很高兴的,可问题是现在他身着戎装,顶盔贯甲准备上阵玩命,这个时候夸他贵气逼人、风流倜傥?会不会夸人啊?难道不是应该夸他体格健壮、勇武过人吗?
李睿并不知道自己拍马屁拍到了马蹄子上,当然,就算知道他也不在乎,他对司马皇族是半点好感都欠奉,非常敷衍的跟司马范打完招呼后,他又跟北宫静聊上了:“少将军,你怎么有空跑过来?莫非这次南下行动是由你指挥?”
北宫静叹气:“我倒是想啊,问题是我哪里脱得开身!”
他确实挺想。现在的洛阳是在以一隅之地对抗整个匈奴汉国的精兵强将,可谓窘迫到了极点,经常给他一种时穷势竭的无力感。如果能跳出洛阳这个死地,退到未受战火摧残的荆州去,以荆州的人力物力,他肯定可以有更大的作为。可问题是洛阳是帝都,帝都一失,大晋基本上也可以宣布下线了,明知道守不住也得守,只要天子不宣布迁都,晋军就只能硬着头皮在这个死地跟胡人大军耗下去。
李睿顿时大失所望:“不是你亲自指挥的啊?那还有什么搞头?”
北宫静见他垂头丧气的模样,心情挺复杂,一方面为他依赖自己而高兴,另一方面又有点儿恨铁不成钢。他望定李睿,带着几发无奈说:“李睿,你现在已经是领兵数千的校尉了,得学会自己独当一面了!”
李睿说:“我不管,没有你亲自指挥,我心里没底!”
北宫静说:“襄阳王颇具才略,性格沉稳坚毅,又熟悉荆州的情况,你听他指挥不会有错的。”
李睿瞅了瞅司马范,没说话,但司马范分明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几分嫌弃。
司马范:“……”
他奶奶的,一个小小的校尉也敢嫌弃他?嫌命长了是吧?
北宫静说:“对了,父亲说你这几个月练兵颇有成效,是不是真的?”
一提到这个,李睿顿时就自豪起来:“那是!这几个月来我可是夜以继日,不停地操练那帮刺头,片刻不敢松懈,吃奶的劲都用上了,才算是把他们给练出了点模样!”
北宫静说:“是吗?能不能让我看看你练兵的成果?”
李睿斗志昂扬:“当然可以!”带着北宫静直奔位于山下平原的军营,那样子,活脱脱就是个买到了心爱的玩具,迫不及待地要向最好的伙伴炫耀一下的小孩子。
诸葛慧在一边看着连连摇头。
山下的训练营地,乌桓骑兵正在进行日常的训练。
经过三个多月的努力,这支乌桓骑兵终于完成了装备统一,双马镫、马刺、高桥马鞍、晋军制式铠甲……一应俱全,装备那叫一个精良。当然,装备能如此精良还得感谢北宫静,没有他全力输血,这支乌桓骑兵想要拥有如此豪华的装备,那简直就是做梦。
这支骑兵的武器装备也相当的齐全,除开乌桓突骑传统的四米长矛和马弓之外,他们还装备了马刀、骑兵剑和掷矛。骑兵剑就是李睿整出来的单刃剑,全长三尺半,不管是劈斩还是刺击,都具备极强的杀伤力;马刀也是李睿弄出来的,用的是在战场收集到的报废的刀剑再加工,重新锻造、淬火而成,刀长三尺,带有明显的外弧,非常锋利,能轻松将一头成年山羊斩成两截。这样一支骑兵,不管是弓箭对射还是持矛冲阵,又或者是贴身肉搏,样样都不虚,简直是万能的。
北宫静和司马范看到,不少骑兵用不开刃的马刀对着树在地上的木桩一次次的冲锋、劈斩,虽然马刀没有开刃,却也将木桩给砍得木屑四溅。李睿解释说:“他们每天要骑马对着木桩劈斩八百次,以便让手臂乃至整个身体适应高速冲锋挥刀劈斩到着甲的敌人时那股强大的反冲力。”
司马范咋舌:“一天劈斩八百次?那不得把战马累死啊?”
李睿用看白痴的目光看着他:“谁让你骑战马进行这种枯燥的训练?当驽马是死的吗?”
司马范:“……”
好吧,又被鄙视了。
也有一些骑兵可能是完成了训练任务,开始整些花活了。北宫静亲眼看到,有好几名乌桓骑兵夹着长矛冲向一片竖着很多竹竿的空地,在高速冲锋中不断用长矛刺向那些竹竿,命中率相当的高,所到之处,竹竿纷纷被刺中、倒下。有不怕死的在一边瞪大眼睛盯着,看到战马或者骑兵的身体碰到竹竿立即叫停,将他撵出赛场。还有一些家伙更夸张,挥舞不开锋的马刀、骑兵剑冲向悬空的石子,奋力劈斩、刺击。那些被悬在空中的石子也就象棋大小,奔马速度又极快,想要击中并非易事,可对他们来说这似乎是很轻松的事情,刀光剑影闪过,石屑四溅,直接把司马范给看得眼都傻了。
北宫静笑着对李睿说:“你确实是练出了一支难得的精兵。”
李睿摆摆手,说:“这不是我的功劳,我没教过他们这些。”
司马范问:“那李校尉教了他们什么?”
李睿说:“哦,我只教会他们如何列队冲锋。”
司马范拧起眉头:“只教这些有什么用?”
李睿嘿嘿一笑,没说话,拿起个天鹅哨用力吹响,高亢尖锐的哨声直上云霄。听到哨声的乌桓骑兵不管是在做什么,都立即放下手头上的活,集合列队。不大功夫,原本闹腾得厉害的训练场已然寂静无声,分散在各处进行着训练的三千多名乌桓骑兵四百人一排,整整齐齐的排成九排,阵列森严,让人看着眼皮直跳!
北宫静眸底掠过一丝赞赏之色。在他看来,光是凭着这神速的集合,这支乌桓骑兵就已经有资格列入精锐的范畴了。
这家伙,还真没有浪费这三个多月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