鉴于要练兵,同时也鉴于李睿在武艺这方面的天赋实在有限,再怎么练也很难到达自己这样的高度,北宫纯大手一挥,修改了训练时间。每天早上一大早他就会将这家伙从被窝里揪出来将那把坑死人不偿命的剑扔给他,自己泡上一壶茶,在一边悠哉悠哉的看着他被那把破剑折磨得痛苦不堪;到了中午,则让他去训练傅声等那一百七十多名骑兵,自己则去折腾那些自认为很勇猛,很不含糊的乌桓骑兵。
这个大魔王终于不再把主要精力放到自己身上了,李睿顿时就觉得自己的日子好过了很多。
他日子倒是好过了,乌桓骑兵就惨了。
乌桓骑兵纪律向来比较散漫,同时桀骜不驯,对谁都不服气。可好死不死的,北宫纯在民风劲悍、多民族混居的凉州长大,从小就养成了跟他们一样的性格和脾气,同时深知怎么跟这些自命不凡的家伙打交道……
他跟乌桓骑兵打交道的结果就是狠狠的揍,把他们揍到爬都爬不起来为止。他撒下去的那三十六名黑鹰剑士首先就让那些乌桓骑兵知道了打野架长大的亡命之徒跟自幼接受严格训练的剑客之间的差距,几天下来,不管是比兵器还是比拳脚,乌桓骑兵都是被辗压的对象,给揍得哭爹喊娘,只能跪下来给这些杀人机器唱征服。而北宫纯出手后,他们更是感受到了人与魔神之间那可怕的差距……是的,在胡人眼里,这个带着一百骑兵就冲垮了王弥七万大军的男人就是魔神的化身。不知道多少以勇武闻名的乌桓勇士被他轻描淡写的撂倒,能挡住他随手一击的都少之又少!
当然,北宫纯也不会无缘无故地揍人,能让他出手揍人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某个傻蛋或者某一帮傻蛋又不听命令了。被反复暴打之后,乌桓骑兵终于意识到了一点:
不想挨揍的话就老老实实的听从命令,让干什么就干什么,不然这个男人连他们的骨头都能拆下来炖汤!
不仅揍,还砍人。对于那些屡教不改,甚至别有用心故意在军中散播谣言、搬弄是非的,他连揍都懒得揍,交给军法处当着全军的面公审,审完后一刀就砍了,把脑袋挂在军营外示众。李睿统计了一下,短短一个月内,被他砍掉的乌桓骑兵多达四十余人,平均一天要砍掉不止一个。那一颗颗被高高挂起来的人头让乌桓骑兵不寒而栗,这些桀骜不驯的家伙终于意识到,军法就是一把高高悬在他们头顶的利剑,胆敢违反,这把利剑立马就会落下,让他们身首异处!
整顿好军纪后,北宫纯开始对他们进行训练。
李睿发现,他训练的内容跟现代大学生军训差不多,都是走队列、队形变换,以及辨认各种旗号并且迅速作出相对应的反应。在某些键盘军事家眼里,这些东西没用,因为实战中根本就用不着,可实际上却是一支强军的基础。它确实没有什么实战意义,但是却可以在一遍遍枯燥的、反复的操练中培养起团体意识,磨平那些桀骜不驯的家伙的棱角,给懦弱者注入勇气,做到同进同退,令行禁止。
“同进同退,令行禁止”这八个字听起来简单,做起来却万分艰难,能做到这八上字的军队,真的不多。
至于辨认旗号什么的,那更是非常有必要。战场上人喊马嘶,杀声震天,光靠吼那根本就听不见,只能依靠旗帜、号角、鼓点来传递命令,如果连施号都弄不懂,那还指挥个锤子,傻傻的呆在那里等着人家杀好了!
李睿同样在训练傅声那批人。
他同样不教武艺。事实上,这一批人个个都武功高强,就他这水平还教人家?人家反过来教他还差不多。他教得最多的就是马术,比如说马镫、马刺的各种使用小技巧,以及靠马刺控马的技巧————顶尖的骑手不需要抓着缰绳,只需要用马刺触碰战马的身体,就能让战马领会自己的意图,迅速作出相对应的反应,奥运会上的马术选手表演盛装舞步的时候,基本上都是全靠马刺。当然,他不需要这些骑兵对战马的操控达到马术选手的水平,这太难了,只要这些骑兵能够自如地用马刺控制着战马作出前进、向左、向右、冲刺、停下来等等比较简单的动作,就算合格了。
除了此之外就是练习列队奔驰,大家膝盖并着膝盖策马往前推进,无论战马奔驰的速度如何变化,都要始终保持队形严密,不到最后那几十米绝对不能散开。这并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所以那帮被北宫纯收拾得惨兮兮的乌桓骑兵天天都能看到这帮呆瓜骑着马跑来跑去,一会儿快一会儿慢……
好在这批骑兵都是有点儿基础的。傅凝是一会优秀的骑兵将领,在与胡人的交战中他便有意识地让自己麾下的骑兵组成严密的队形去冲击敌军,虽说这样做很容易导致大量兵力窝成一团,无法充份发挥战斗力,但是换来的冲击力却是无以伦比的。这三百多名私兵每次都是冲在最前面的,他们接受了最严格的训练,经验也最丰富,只是傅凝自己都还在摸索中,很多东西他隐隐约约触摸到了,但就是没有办法抓住要领,所以他摩下的胡骑在这条路上并没能走出太远。但是这些限制对于李睿来说并不存在,他从小就在军营里长大,那个痴迷于骑兵,痴迷于冷兵器的老板给他灌输了太多关于骑兵的知识,很多傅凝只是隐隐触摸到了一点门槛的东西他如数家珍,虽说还做不到活学活用,但是要解决骑兵们心中的疑问却是绰绰有余了。在他反复训练之下,这一小队骑兵逐渐适应了这种新颖的冲锋战术,能够在维持整齐密集的队形的前提下自如地切换速度,快步、慢跑、快跑、冲刺……一气呵成。
而利用这段时间,李睿也给他们统一装备上了那种单面开刃的骑兵剑。当这近两百名骑兵膝盖并着膝盖,平持骑兵剑发动迅雷闪电般的冲锋的时候,连北宫纯这等猛将也不由得眼皮直跳!
北宫纯组织过数次骑兵对抗,先是兵力一比一,后来是一比二,最后是一比三,甚至一比四,让乌桓骑兵与李睿这支骑兵面面对冲。结果相当的惨烈:在兵力相等的时候,傅声只是一个冲锋便将乌桓骑兵冲得七零八落;一比二的时候他依旧可以轻松获得胜利,素以骁勇闻名的乌桓骑兵连对他们造成有效杀伤都是相当困难的事情;当兵力达到一比三甚至一比四的时候,傅声所部才会感觉到明显的威力,但依然能够将乌桓骑兵冲散,只是自己也要付出相当大的伤亡了。
北宫纯还发现一件有意思的事情:在这种硬碰硬的对冲中,手持长矛的乌桓骑兵手中的长兵器居然没能给他们带来任何优势,因为还没等到双方短后相接,那密集的队形便已经让乌桓骑兵的战马心生恐惧,四处乱窜了。连队形都维持不了,兵器上的优势自然也发挥不出来了,打起来不吃亏那才是怪事。
北宫纯感慨:“此军若成,再怎么勇猛的将军,想要复制关羽白马刺颜良、张辽暴打孙权的奇迹,都不现实了!”
李睿说:“如果有几千这样的骑兵,谁敢模仿关二爷突入万军之中刺杀主帅,那跟找死没啥区别。”
北宫纯说:“挺好,挺好,这才是真正的经制之师。能将军士们练到这个地步,就算你指挥才能平平,在战场上也不会遭遇大败了。”
李睿不服气:“我的指挥能力还是很不错的好不好!”
北宫纯说:“不见得!”
李睿让他气了个半死。
北宫纯随后从乌桓骑兵中挑选出八百名最优秀、服从性最好的交给他,让他继续训练,剩下的则继续由他来训练。
这段时间相处,李睿已经发现这些乌桓骑兵非常擅长持枪冲锋,他们一个个都是勇猛无畏的勇士,一声令下,数百上千骑兵手持长矛密密麻麻的呼啸冲锋,一往无前,锐不可当,“乌桓突骑”之名由此而来。他同样没有在传授这些骑兵武艺上下什么心思,只是让他们反复练习夹枪冲锋。一开始是四名骑兵一排,等稍为熟练了就变成八名,再变成十六名……最后变成两三百名。在他的严格训练之下,这些乌桓骑兵最后能做到六百人一排,在飞驰中保持整齐的队形,俨然一堵飞驰的铁墙,那种气势简直令人胆寒。
不过,李睿很清楚,这支部队实际上并没有看上去的那么强大。一支强大的骑兵必须有一大批实战经验丰富的军官和有高度凝聚力的士兵,能在一次冲锋结束后迅速重整队形,再次发起冲锋,甚至在被击溃之后迅速摆脱失败情绪,收拢残兵重新整队发起反击。在近代,欧洲骑兵打遍天下无敌手,并不是他们武艺有多高强,论武艺,马穆鲁克骑兵、锡克骑兵等等这些狠角色绝不在他们之下,甚至比他们还强,但是这种令人瞠目结舌的素质和高度的纪律性、凝聚力却帮助他们一次次以辗压的姿态粉碎了这些凶悍的对手!
这支乌桓骑兵冲击力是够猛了,但组织度远远不够,如果一次冲锋无法击溃对手,他们就需要花相当长的时间重新整队了。在战场上,敌军真的会给他们这么多时间让他们慢慢整队吗?
想都不要想。
所以还得继续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