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宫纯向来雷厉风行,说了要好好训练这些一盘散沙的乌桓骑兵,就要把他们狠狠地操练。检阅过后他马上着手给这些骑兵安排营房,禁军撤走后留下的空营房现在派上了用场,给他们正好合适。
他将三十六名黑鹰剑士给安排进了乌桓骑兵中间,每人带一百名乌桓骑兵,要求他们不管用什么法子,务必在三天之内将自己手下那一百名乌桓骑兵给收拾得服服贴贴。于是,接下来几天,军营中鼻青脸肿的人呈几何状态增长,得亏这里还没有野战医院,不然去求医的人能将那里挤爆炸!
相比之下,李睿带兵的方法就温柔多了。他跑去跟那一百七十余名傅家私兵称兄道弟,为此还专门掏出了自己的独门法宝:一坛三十几度的烈酒。
对于军人来说,这样的烈酒的杀伤力那简直就是核弹级别的,几口烈酒下肚,那帮子骄兵悍将便醉醺醺了,搂着李睿的肩膀大吐苦水:
“李校尉你不知道,我们心里苦啊!”
“我们说得好听点是亲兵,说得不好听,那就是傅家的家奴,傅家要我们死就死,要我们活就活,根本就抗拒不得!”
“不过傅校尉很不错,对我们很好,跟着他,我们着实过了几年好日子。也是因为这个,在他死后我们豁出命去厮杀,不为别的,就为了多杀几个胡虏替他报仇!可是有什么用呢?他死了,再也回不来了,我们这些私兵无家可归了!”
“对啊,我们家都在河北,那里让胡人给占了,我们有家回不去,只能跟着傅校尉四处征战。现在傅校尉也死了,我们无家可归了!”
“你和北宫少将军的故事我们都听说啦,你们是有大能耐的人,所以我们愿意投奔你们,不指望别的,就希望你们有朝一日能够带着我们打回河北去,寻回我们的根!”
李睿连声说:“放心吧,胡虏那是秋天的蜢蚱,长不了的,我们总有一天会将他们赶回草原去啃草皮的,到时候,你们就可以回河北了!”
这话有点画大饼的意思,但是这些私兵都选择了相信,一个个激动得嗷嗷直叫。
他们并不蠢,都知道胡人有多强大。但是,人总得有一个盼头才能活下去的,所以他们选择了相信,相信晋军有朝一日能够将胡虏逐出中原,相信有朝一日他们能够回到河北老家。
李睿又敬了他们一杯,等他们醉意更浓后忽然问:“我能不能看看你们的剑?”
在铁门关之战中,他亲眼目睹了这些骑兵排着密集的队形持剑冲锋的场面,不过由于情况太过混乱,没看清楚,只是觉得他们的剑很长。现在好不容易碰上了,当然要一饱眼福啦。
这些军士自然不会拒绝这样的要求,当即就有好几个解下自己的长剑递给李睿。李睿随手拔出一把,第一感觉就是长,很长,从剑柄到剑尖,全长差不多一米五了。这是典型的双手剑,双手握持全力一击,能横断两个躯干。当然,单手握持也没问题,不过就没有办法做出劈斩之类的动作了,只能平指前方冲刺。这剑的线条简单而优美,剑身窄长,剑尖开锋角度非常小,极其尖锐,腕力足够的人一剑刺穿三个躯体都不成问题。简单概括,这剑是件不折不扣的杀戮利器,不管是劈砍还是刺击,都杀伤力惊人。美中不足的是它太长了,使用起来多有不便。
他取出一把剑递给这支骑兵目前的老大傅声:“试试这把剑?”
傅声的目光落在这把剑上,登时就是一愣。
这把剑给他的第一感觉就是古怪,很古怪。
它整体结构跟一般的汉剑差不多,剑身剑柄是一体的,不同的是剑柄是曲的,而且安装了护手。有一些汉剑也有护手,不过是剑柄扭成的,很简陋,这种额外安装的护手还真是从未有过。其实不光是中国,放在全世界,这种额外安装护手的刀剑都出现得很晚,在这个时代是极其新奇的。
护手的作用就是给予握持武器的手一定程度的保护,免得在打斗中被人一刀削掉几根手指头或者半只手掌,就这样残废了。这种设计在外行人看来可能有点碍事,但却是非常必要的。
此外这把剑剑身同样窄而长,中间开有一道血槽,剑尖弄得非常尖锐,刺击时威力极大。但它只有护手这一边的剑身开了刃,另一边只是接近剑尖那段开了假刃,以增强刺击时的杀伤力,剩下那一大截连假刃都不开,也就是说,这是一把单刃剑!
整把剑全长三尺半,也就是一百一十厘米左右,重量接近一公斤,挥舞起来……
还蛮顺手的!
傅声惊讶的说:“校尉,这把剑倒是奇特啊,骠下混迹沙场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剑!”
李睿说:“你可别觉得它的模样怪啊,怪有怪的道理。”
傅声说:“愿闻其详。”
李睿指着护手说:“这个护手是为了保护持剑的手而设计的,在一定程度上可以避免手直接遭到对方兵器的攻击。假如一名武艺高强的军士因为在战斗中意外被对方砍掉了几根手指,就这样退出了战场,那是不是太可惜了点?为了避免这种遗憾,我才设计了护手。”
又指着那弯曲的剑柄:“你们在冲锋的时候不是更喜欢平持长剑指着对方护口直冲过去,先声夺人吗?这种弯曲的剑柄可以让你们在持剑冲锋时更轻松的将剑尖对准敌人,同时也更好发力,就算面对披甲目标也不虚!”
傅声问:“那这单面开刃……”
李睿说:“这是为了增加劈砍的威力而设计的。两面开刃的话剑身太薄了,份量不够,劈斩时威力不足,而单面开刃则可以大大增强劈斩性能,前提是你们别用不开刃的这一面去砍人!”
简单的说,这是一把兼顾了刺击与劈砍,将刀与剑的优点融为一体的剑。它的主要用法就是刺,但劈砍方面的威力也不容小觑。李睿亲自作试验,用它去劈砍内部灌满铁砂的竹子,而且还是干燥的。有点常识的都知道干燥的竹子比湿竹子难对付十倍不止,在它湿的时候你可以轻松的将它一挥两段,但等它干燥后,想斩断它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了。然而这把剑却很轻松地完成了这项任务,寒光闪处,铁砂乱飞,这截灌满铁砂的竹子被斩成了两截!
骑兵们大声喝彩:“好剑,好剑!”
李睿挽了朵剑花,潇洒地把剑归鞘。这把剑是他模仿近代骑兵剑搞出来的,他老爸是个不折不扣的冷兵器迷,收藏有大量曾在近代战场上大放异彩的骑兵刀剑,比如说哥萨克骑兵的恰克西弯刀、英国骑兵在一战中大量装备的劈刺剑、美国巴顿将军亲自设计的M1913式骑兵剑、拿破仑时代法国胸甲骑兵装备的重骑兵剑、骠骑兵军刀、马穆鲁克剑,乃至中国骑兵装备过的雪枫刀、65式骑兵刀。闲着没事的时候他就喜欢向李睿炫耀自己的收藏品,一遍遍向他讲述这些冰冷的武器背后那一段段让人热血沸腾的历史,甚至还手把手教他怎么用。拜他所赐,李睿对各国骑兵武器发展可谓了如指掌。他认为目前的长剑都不怎么适合骑兵作战,所以干脆自己动手设计了一把兼具刀与剑的优点的单刃骑兵剑,没想到一下子就征服了这些精锐骑兵。
李睿笑呵呵的将剑递给傅声:“送你了!”
傅声一怔:“校尉要将这等宝剑送给骠下?”
李睿说:“那是当然的。我已经让工匠照着这把剑的式样大量铸造了,用不了多久,你们全部都可以装备这种长剑。”
傅声握着自己那把长度接近一米五的剑,有点犹豫。
李睿知道,他是舍不得这把剑。曾经的主人傅凝已经战死,河北老家也回不去,这把剑是他们的最后一点念想,如果连这把剑都丢了,那最后一点念想都没有了。
他说:“这把剑就留着作个纪念吧。它太长了,并不是很适合骑兵混战,以后还是用这种骑兵剑好。”
傅声犹豫半晌,最终还是点头了:“如此,就多谢校尉了!”
李睿笑:“谢什么谢,你们到了我的麾下,以后大家就是生死与共的兄弟了,以后搞不好我还得指望你们在战场上把我从死人坟里救出来呢,那么客气干嘛?”
傅声不由得微微一怔,喃喃自语:“生死与共的兄弟么……”
从来没有人跟他们说过这样的话,哪怕是傅凝,也没有说过跟他们是生死与共的兄弟。他想,就冲这顿酒,这声“兄弟”,这位李校尉也值得他追随,值得他挥动手中的长剑去死战的。
毕竟,在这个时代,别说一个拥兵数千的校尉,哪怕是一个曲侯,也不大可能会拿他们这些卑贱的军人当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