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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3章 铁骑横冲1

    时已黄昏,胡人大营中冒出一道道炊烟,那帮家伙正在将抢来的战利品大烤大嚼,吃得满嘴流油。司马范看着那一道道炊烟,倾听着从远处传来的胡人那粗野的歌声和笑声,越发的忧心忡忡。

    那帮孙子倒是吃喝不愁了,可是新安城里的粮草只够半个月之用啊!铁门关那边就更惨了,大军撤退时将大量粮草一把火烧了,只带着三天干粮撤退,这点干粮吃完后就没得吃了!若不能不尽快想办法解围,只怕他们通通都会被胡人困在城里,最后活活饿死!

    洛阳那边是不大可能会派出援兵的,新安到洛阳才几里路啊,要是有心救援的话援兵早就到了。现在他们唯一能指望的,也只有宜阳方向的凉州军了。

    只是,凉州军会来吗?

    风越来越大了,司马范用披风裹紧自己,喃喃说:“天马上就要黑了,凉州军到底会不会来?”

    贾攸说:“他们肯定会过来支援的,只是不会这么快。他们得调兵遣将,准备粮草,还得上报天子……”

    提到上报天子,他立马便噎住了。

    以天子对司马越的态度,凉州军真要上奏天子请求发兵支援,那百分之百会被拒绝的。所以还是祈祷北宫静不要上奏天子吧,不然他们就真的只有死路一条了!

    司马范说:“但愿凉州军快点过来吧,再不过来我军就要断粮了!”

    贾攸叹气:“也就王爷你还会操心这个,铁门关内几万精兵强将,可没有人操心过断粮的问题。”

    司马范苦笑:“他们操心的是怎样才能尽快回到洛阳,对吧?嘿,一帮不知死活的家伙,自身都难保了,还想着洛阳呢!”

    贾攸说:“对于他们而言,洛阳城中的富贵远比眼前的生死存亡更重要。”

    司马范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能连连摇头。

    就在这时,城外忽然传来了悠长的号声,雄浑而苍凉,震动着所有人的心弦。

    司马范和贾攸身体微微一颤,遁声望了过去————

    正围在火堆旁大吃大喝的胡人手微微一僵,说笑声戛然而止,本能地遁声望了过去————

    只见西面的山坡上,低垂的铅云下,一支骑兵部队正踏着积雪,山洪喷发似的倾泄而下,朝着胡人大营猛冲过来!

    司马范张大嘴巴,不敢置信的看着这一幕。他用力掐了一下,疼得贾攸嗷的大叫一声,怒吼:“你干嘛!?”

    司马范一脸期待的看着他:“疼不疼?”

    贾攸怒声说:“你说呢!?”

    何止疼,眼泪都快出来了!

    司马范哈哈大笑,手舞足蹈:“不是在做梦,不是在做梦!援军真的来了,我们有救了!”

    贾攸面无表情的盯着这个快乐疯了的家伙,寻思着应该怎么做才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将他从城墙上推下去……奶奶的,这么用力的掐我就是为了证明自己是不是在做梦是吧?怎么不见你掐自己一把!

    真他妈太疼了!

    不过他暂且将私人恩怨放到了一边,毕竟大敌当前,真将这货从城墙上丢下去,只会亲者痛,仇者快,这种蠢事可不能做。他盯着正在风驰电掣,朝着胡人大营直冲过来的凉州铁骑,皱着眉头说:“怎么才这么点兵力?顶多不过千人吧,胡人足有数万之众,这么点骑兵能做什么?”

    司马范说:“能来就不错了!少废话,赶紧组织精锐步骑兵杀出去,里应外合,与凉州军联手击破包围新安的胡人大军,再去解铁门关之围!”

    凉州军来得实在太过突然,选择的路线也太过诡异,负责把守各个路口的吴豫所部发回来的信号一直都是一切正常,没有发现凉州军的踪迹,这就给了胡人大军一种虚假的安全感,而在战场上,这种虚假的安全感是会害死人的。当凉州军突然冒出来,向他们发起冲锋的时候,胡人立即便陷入了巨大的恐慌和混乱中,尤其是那些刚依附不久的杂胡,看到乌泱泱一大片的铁甲重骑兵撼天动地似的猛冲过来,第一反应便是撒腿就跑,将整个营地搅得一团混乱。实战经验比较丰富的老兵甚至来不及上马,匆匆排成一队,张弓搭箭朝着凉州铁骑猛射!

    箭雨还挺密集的。

    可惜没什么用,还没等他们射出几支箭,凉州铁骑已经冲到面前了。张雄、张宣一马当先,马槊舞成一片残影,挑、刺、劈、扫,打从有了双马镫之后,这件兵器是越使越顺手了,所到之处,胡人像草芥一样两边喷飞,场面十分壮观。以这两员猛将为尖刀,凉州铁骑小刀切黄油般切入胡人的营地,刀砍槊刺马蹄踏,直杀得胡人人仰马翻!

    负责指挥大军围困新安的是王阳和郭敖,这两位都是身经百战的大将了,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遭到凉州军的猛烈进攻,这两位大将都不免有些惊慌,但他们很快便反应了过来,立即各自率领一队羯胡骑兵迎了上去,准备跟可恶的凉州铁骑过过招。然而还没等双方交上手,新安城城门大开,大队晋军队骑精锐呼啸杀出。冲在最前面的是司马范自家在荆州招募的一千弓箭手,这些弓箭手腰悬长剑,弓臂长达一米六的桑木弓,照着胡人兜头兜脑的就是一阵猛射。这些弓箭手大多是猎户出身,体魄健壮,身手敏捷,箭术精准,能一箭将五六十米外一只松鼠给钉在树上,而他们所用的反曲桑木弓弓力也十分强劲,普遍在一百二十磅以上,所使用的箭支也是又粗又长,连箭杆带箭镞全长超过一米,箭镞足有三指之阔,十分深沉重,这种箭难以及远,但由强劲的反曲桑木弓射出,威力极大,能轻松洞穿野猪甚至老虎那身又厚又韧的皮,往往一箭就能将其毙命,用来对付普遍披皮甲的胡人……

    那是再合适没有了!

    在一团混乱的战场上,这支来自荆州那毒蛇猛兽密布的山林中的弓箭手部队向所有人展示了一批优秀的弓箭手的巨大价值。在军官的号令之下,他们整齐划一地开弓,整齐划一地瞄向敌军最密集的区域,再整齐划一的射箭……第一支箭尚未落地,第二支箭便已射出,绵绵不绝,密如骤雨。胡人身上那简陋的皮甲在他们射出的重箭面前显得异常脆弱,在箭雨的冲涮之下,他们成丛成丛的惨叫倒下。

    这些弓箭手在一分钟内各自射出了十五支箭,换句话说,短短一分钟之内便有一万五千支箭被倾泄到了胡人头上,将他们射得死伤一地。眼看胡人的阵脚已经被射乱,司马范一声令下,他那支规模只能算寒酸的骑兵越过弓箭手的阵列,撞入胡人中间挥舞长槊长剑大开杀戒,两千步兵平端长矛跟上,而那一千弓箭手甩了甩有些发酸的手臂,收起弓,拔出长剑跟在长矛手后面冲杀上去,与胡人展开血肉横飞的肉搏。

    这下王阳和郭敖真的吃不消了。本来凉州铁骑疾风骤雨般冲过来,他们便已经相当吃力了,现在司马范豁出去新城不要,率领全城能战之兵杀出,前后夹击,这还怎么抵挡!

    值得一提的是,镇守新安的这四千晋军是司马范的私人武装,都是他在自己的封地招募的。他父亲司马玮是楚王,他被封为襄阳王,父子两代人都呆在荆州,其麾下的私兵自然也来自荆州。在西晋末年这个奇葩的时期,这类地方豪强的私兵战斗力往往比中央军还要强,你可以看不起西晋的中央军,但如果你敢看不起那些地方豪强的武装,那你离惨败也就不远了。这支荆州兵是司马范精心挑选,交给家将训练了好几年的,战斗力本就相当强悍,再加上现在援军到了,士气高昂,那就更加凶猛了。先是弓箭手射乱敌军阵脚,接着骑兵冲阵,然后两千多长矛手举着长矛像只暴怒的豪猪一样猛撞过来,最后是弓箭手挥舞钢制长剑疯狂砍杀往两边跑试图避过豪猪冲撞的倒霉蛋……这一套连招下来,真叫人难以招架!

    王阳和郭敖不得不指挥本部骑兵撤退。那帮荆州兵疯了似的端着长矛猛冲,闪避不及的骑兵马上被他们连人带马一起捅翻,他们现在陷在乱兵中间,根本就没有办法把速度提起来,再不撤,等到荆州兵冲上来,他们就只有被穿成肉串的份了!

    李睿在山头上看到新安守军步骑齐出,攻势凌厉,不禁大为意外:“这支军队居然挺能打的?”

    羊绣说:“襄阳王精心招募和编练的荆州兵嘛,很厉害的,里面有很多能一箭射死猛虎的神射手和徒手可缚野猪的勇士。临敌时他们先以巨大的反曲桑木弓向敌军射出威力巨大、能洞穿野猪躯体的重箭,射乱敌军阵脚后再长矛手在前,剑士在后,像一头发狂的野猪一样猛撞上去,打法刚猛而狂野,往往只是一轮冲锋敌军就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