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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张请柬

    【让我抱一会儿,三分钟,不,一分钟就好。】

    赵岭确定简少钧不是去车上拿文件的,因为直到他迷迷糊糊睡着简少钧都没有回来。别说拿文件了,那时间绝对够简少钧重新写一份文件了。

    赵岭气呼呼睡着的,也是气呼呼醒来的,只因他做了个气呼呼的梦。

    梦里有个人挽着简少钧的手得意地看着自己,看不清脸,也不知道性别,但赵岭就是知道这个人在说“你算什么”。赵岭等了很久也没等到简少钧说话,赵岭想说他们是合同关系,可嘴巴却像是被胶水黏住了,怎么也张不开。

    不能用说的,只能用找的,可当赵岭想找出他们签的那份合同狠狠地甩在那个人的面前,可翻遍了身上所有口袋都找不到。

    赵岭找得是满头大汗,然后他就听见一直没有说话的简少钧说道——“合同解除了。”

    这句话就像是一记响钟,直接将赵岭从梦魇中踹了出来。赵岭猛地从床上坐起,脊背湿淋淋的,居家服粘在了身上。

    赵岭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而他身边本就没睡踏实的简少钧本也被这一下子给惊醒了,闭着眼睛含糊地问道:“……怎么了?”

    赵岭看着简少钧双眼有些发愣,一时间有些分不清楚现实与梦境。

    而迟迟未得到回馈的简少钧撑起眼皮,就看见昏暗的卧室里赵岭紧紧盯着自己,汗湿的头发打着卷儿粘在额上,双眼发直,里面爬满了连本人都没有意识到的无措与恐惧。

    “做噩梦了?”简少钧微微撑起身子,“梦见什么了?”

    “嗯……”赵岭卸了力道,向后一仰倒回了床上,他不知道该怎么描述他做的梦。理智回笼,他固然知道那只是一场梦。但这梦背后的含义确是赵岭不敢也不愿深思的。

    简少钧见他不愿说也不勉强,伸手在赵岭额上探了探,察觉到掌心的冰冷,简少钧皱了皱眉头,随即掀开被子坐起身。

    “等等!”赵岭察觉到身侧温度消失时脱口喊住了简少钧,见简少钧投来询问的目光,赵岭再次哑然,这该怎么说?难道他要说希望简少钧这个时候留下来了吗?莫名其妙且太过示弱了。

    赵岭可以接受任何事情上对简少钧示弱,甚至包括他从不主动向任何人提及的他那个破碎的原生家庭。但唯此一事上,赵岭不愿也不敢。

    只因,这是他们合作的前提和基石。

    越过这条线,赵岭不知道简少钧会如何,更不知道自己会如何?

    会不会搞砸一切呢?就像自己的父母那样。

    但简少钧还是躺了回来,只是躺回去的时候顺手扯了几张床头柜上放的纸巾,笑道:“你这人不会享福,有热毛巾不用非得用纸巾。”话说得调侃,但手上却很温柔,轻轻地擦拭掉赵岭额间的冷汗。

    “我看你衣服湿了,把上衣脱了,我给你擦擦背。”

    还没等简少钧有所动作,赵岭猛地侧过身搂住了简少钧的腰,猝不及防的动作让简少钧唯一的那点儿瞌睡虫也都散了。赵岭将脸扎进简少钧的前襟处,传出来的声音很闷:“让我抱一会儿,三分钟,不,一分钟就好。”

    简少钧的手臂在空中顿了顿,随即也环住了赵岭,手掌在那仍旧湿漉漉的背上轻拍着。一下又一下,稳定而又令人安心。

    没有人去管时间,任由那一分钟肆意蔓延。

    赵岭的呼吸声由急促变得绵长,揪着简少钧衣襟的手指也逐渐卸去了力道,湿濡的布料转干,简少钧也停下了拍打的动作。

    但在简少钧停下时,怀中的人似乎有些不安,像是要从简少钧的怀中挣脱出来。

    简少钧的手掌扣在了赵岭的后脑,将他重新按回了自己的怀中,那一下下的心跳声本应打扰刚刚入睡的人,却偏偏像是一记安·眠·药。赵岭的挣扎消失了,呼吸重新变得平稳舒缓。

    感受着掌心下发丝间的汗意,简少钧不禁猜测赵岭究竟梦见什么。想起羽绒服里的无声哭泣,想起了那寥寥数语勾勒出的无人在意的童年,简少钧的眸中闪过了一丝寒意。

    赵岭并不是一个脆弱的人,能让他耿耿于怀至今的,简少钧相信远不仅仅只有赵岭说的那些片段与忽略。

    在赵岭的故事里,缺了一半。赵岭只说了自己的失落,却未提及与此对应的旁人的欢欣。也许该找机会问一问或是查一查,那些曾经伤过他的人,简少钧阖上双眼,微微收紧了扣在赵岭脑后的手。

    噩梦后的回笼觉总是让人不舍得睁眼,生怕睁眼发现其实刚刚的不是一场梦。

    但总有一些人要破坏噩梦者的自欺欺人,门铃声响起时,赵岭用被子捂住了耳朵,结果换来的是一声比一声响的敲门声。

    “谁啊……”赵岭嘟囔道。

    “……应该是我预订的菜。”洗手间传来的简少钧含糊的声音和随之而来咕噜咕噜的漱口声,“我去开门。”

    赵岭重新倒回了床上,心说这送菜的小哥脾气也太暴了点。

    而为了不让门铃声把整层楼都吵醒,简少钧快步走到玄关处拉开了房门,抬起眼眸时表情却迅速从温和转为了冷凝,他看着门外的不速之客眯起了眼睛。

    “不欢迎我吗?”

    听着这微微有些尖锐的声音,简少钧蹙起了眉头,随即打开了防盗门。

    门外的女人很是满意,正准备抬腿往里走时,却见简少钧上前迈出一步挡住了门,反手将两层门在他身后关上。

    女人瞠目结舌,脸上的粉似乎都有了龟裂的迹象。

    简少钧没说欢迎与否,但他的动作已经给出了明确答案。

    女人显然花费了一段时间才接受这个事实,良久才重新扬起笑容,声音也放软了:“是我来得唐突。”

    简少钧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少夫人运道而来,有事?”

    “叫少夫人太生疏了。”女人用手掩唇一笑,“你该叫我弟妹才是。”

    “不敢高攀。”

    简少钧的声音很冷,但他越冷,女人似乎笑得越开心:“我知道你不愿意叫我弟妹……”边说边朝简少钧递了个惋惜幽怨的目光,“可惜造化弄人……算了,不说这些了,我们也很久不见了。”

    简少钧挑了挑眉,他大概知道女人想到了哪个方向,他确实不愿意叫这个人弟妹,可并非是因为她臆想出的那个荒唐的理由。而是因为,简少钧从不觉得那是自己的弟弟。

    不过简少钧无意纠正她的想法,反而垂下了眼眸,仿佛被戳中了软肋。

    女人见状也悄然松了一口气,将细细的腰又向上拔了一拔,显得身姿更为婀娜。随即从手提包中拿出了一封请柬,递给了简少钧。

    “本来我是不该来的,你也知道承业他……”说到此处,女人的声音低了一些,“不希望我们见面。但我总觉得对不起你,而且……你也应该找一个人照顾自己的。”

    简少钧心中只觉得有趣,看着女人的矫揉造作,唇角的笑意更盛。也不枉费他当初费尽心思百般谋划将两人送作堆,如今看来果真是绝配。

    只是看见女人,让他想起了另一个人,她的堂哥。

    “前些日子我碰见了陈纬。”简少钧开口道。

    女人一愣,脸色有些古怪。

    简少钧见她的反应料想陈纬应该是跟她已经提到过了自己,思及此,简少钧轻笑一声:“不用紧张,我对挑拨别人的夫妻感情没有兴趣。”

    女人松了一口气,旋即笑道:“说什么呢,我哥和嫂子感情一直很好。”

    看来陈纬果然有猫腻,至少陈纬真正担心的事远比他睡男演员的事更大。简少钧试探完毕,心中有了数,随即下了逐客令:“没什么事少夫人还是请回吧。”随后按下了一旁电梯的按钮。

    女人撩起鬓边的发丝,眨了眨上挑的媚眼:“你会来的吧?这是老爷子的生日,而且他特意为你邀请了很多名门千金,承业也很关心这件事,也跟他的朋友广撒了请帖。”

    “我会去。”简少钧倒也没拒绝,反正按照他从前的经验,老爷子想做的事就没有做不成,他若不去,怕是绑也要把他绑过去。简少钧早就学会了不去硬碰硬,现在还是撕破脸的时候。

    打开请柬随意扫了一眼时间地点,简少钧的眼底浮上了一点真实的笑意,既然是大摆宴席,想必食材不会差到哪里去,联想起之前赵岭在短信那头的垂涎欲滴,简少钧声音浸上了几分笑意:“我会携伴出席的。”

    女人脸上的笑容僵住了,满眼写着不可置信,“叮”的一声电梯到了。简少钧无意在与她周旋下去:“请吧。”

    电梯一层层下去,直到一楼女人这才回过神来,电梯门开了,门外的外卖小哥急匆匆地进了电梯,差点与女人撞到了一起。女人瞄了一眼小哥手中提着的袋子,看见袋子里的菜肉,不屑地撇了撇嘴,扔下一句“穷鬼”就施施然地走出了电梯。

    而打着哈欠走出客厅的赵岭和手中除了一张请柬什么都没有的简少钧大眼对小眼,赵岭困惑地眨了眨眼:“不是说订了菜吗?菜呢?”

    简少钧也学着他眨了眨眼,语气极为诚恳:“我猜,火鸡为了让自己更好吃可能还在晨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