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好心人帮衬着,我们早饿死八回了……再说,我娘都把毛衣手艺让了出来,你何必要造假卖假,以次充好,这分明是败坏我娘的名声……”赵氏扶腰忍痛的工夫,青柳三言两语把事情的原委讲得明明白白。
“原来……原来她就是那位李娘子啊?”
“林先生,您可真神!”一人惊诧道,“那戏文中的李娘子可不就是贵人么?听说还是名门之后呢。”
既然那位是李娘子,那这事就不用多说了。她连毛衣手艺都拱手让了出来,还能不照顾家里人?要说就是眼前这二位的错,作恶太多,如今还要毁了大嫂的名声。
“学院怎么会收这样品德不端的人?万一老天爷不查,让他中了举人当了官,遭殃的还不是咱老百姓。”
“说的是啊!”
“……”
董梅一边顾着孩子们不受屈,耳朵也没闲着,旁人的窃窃私语也听了个七七八八。赵氏自以为是,还想着引导这舆论,反倒叫自己下不来台。
赵氏抬抬眼,按捺心中怒火,本想跟旁人解释什么,却被李金铭拽住。
李金铭对着旁人拱手作揖道:“我们今天就是来跟大嫂道歉的,打搅大家许久,告辞了。”
他拉着赵氏一起向董梅行礼道别。
董梅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仓惶离开,众人却一直盯着她看。董梅福了福身,道:“对不住了,扰了大家的清净。”
“无事,无事。”旁人道,“今日能见着李娘子您本人,也算是我们的造化。”
“是啊。”一人接茬道,“您织的那毛衣可真是宝物,一个冬天我都没冻着。”
“今日得见,也算是有缘。”董梅道,“若是不嫌弃的话,可留下名帖,不日去我的毛衣专卖店办理贵宾卡,入冬后买毛衣都可以享受更加优惠的价格。”
这贵宾卡之事原本是跟周平交代过的,宛城这边店里还没开始宣传这事。趁着这会子人多,董梅也是突然想起来这事儿。
“好啊!想不到今日我等竟然撞了大运。”
那林先生上前两步,拱手道:“鄙人林之孝,久仰李娘子大名,失敬失敬。”
董梅福了福身,示意青柳进屋拿出纸笔,母女几个就在客栈的廊下办起公来。青柳研磨,青莲执笔,董梅坐在一旁督查。
后面排队的人越来越多,就连客栈大掌柜都踮起脚过来瞧,特意提了壶好茶给董梅送去。
一直忙到日头偏西,花言二人带着刘妈等回来的时候,姐妹俩才顿了笔。
母女仨累的直不起腰了,而一日未见娘亲的青禾和小四,都抢着往董梅身上扑。
花言二人拿起好几页的客户信息,惊诧得合不上嘴巴。
这贵宾卡的规则他们早听董梅介绍过,是个极好的促销法子。而董梅见缝插针的工夫就给办了这么多,真得派人跟她好好学学才对。
瞧着母女几个疲倦的样子,二人体贴地退出了房门。不大一会,就叫了桌饭食,直接送到董梅的客房,他俩也没打搅就离开了,并叮嘱钱掌柜好生照料着。
当然,有袁七在,也不会出什么岔子。
二人并未回宛城的住所,而是去了鑫泰货栈的办事处,那儿已经等候着一伙人。
“公子,附近几个毛衣窝点我们都已探明。”一人道。
“那就照计划行动。”花辞道。
“是。”
学校的事情有程敏主持,花言二人可算是歇了口气。二人一大早来到客栈,说是陪同董梅买点东西回去,实则是讨她一个主意。
赵家布铺在府城附近的毛衣窝点都被他们端了,缴获了二百多件仿冒的毛衣。
二人正愁该怎么处理。
二百多件!赵氏怕是去年就开始琢磨这造假之事,一来府城就开干了。
“这些毛衣就折价处理,所得银钱全部捐给济善堂。”董梅道,“借此机会好好宣传下我们的专卖店,凡是有人买到假货并告知咱们,一律重赏!”
“得了!”言豫拍手叫好。
“再有,也别亏了那些织妇。”董梅道,“她们既然有这半吊子的毛衣手艺,咱就帮人家一把。也别叫人空欢喜一场。”
“娘,干脆在每家专卖店附近招揽些织妇,专门供专卖店的毛衣。这样能省下不少人力、财力和时间。”青莲拧着眉毛思索,“而且也能给不少人提供活计。”
“姐姐这法子极好,可谓是一箭多雕啊。”青柳原本正在计算这几日的花销,还不忘插了一嘴。
董梅嘴角上扬,这俩丫头是越来越出息了。
花言二人原本以为青莲有细心又有耐心,当个先生周正罢了。想不到经商也得了董梅的真传,自是对她赞誉有加。
“莲儿的想法很不错,回头我就叫人去办。”花辞道。
一应事务都有人协办,董梅也落个清闲,带着家人好好游玩一日。所以,第二日返回梧田镇的时候,马车里都塞得满满的。
而李金铭两口子就没那么好过了。
赵氏那同宗亲戚找赵氏陪他损失不得,就闹到学院去了。夫子们听闻这事儿,立马叫李金铭回家,说是叫他处理家事,实则对他已经失望透顶。
昨个两口子在客栈那档子事儿,学院里好些人也听到了些风声。
家人经商这也不是什么坏事,学院里好些学生家有铺子,否则宛城这么多人,不经商叫他们拿什么生活?
令夫子们不耻的是,他竟然做出造假卖假、以此充好的事情,这本就是失信于人。
是万不可取的!
李金铭回到租住的小院子,赵氏蓬头撒发的样子一看就是刚经历了一场大战。
“相公,你怎么回来了?”
李金铭瘫坐在门口的石墩上,一言不发。
“难道……难道我大伯去了学院闹?”
“哪里是什么大伯,分明就是仇人,落井下石的小人!”李金铭怒斥道。
赵氏气得红眼道,“梅娘!你当真是一点儿活路都不给我们留啊!”
“当初,我就说老老实实织毛衣,按照以前的法子,那利也不少赚。”李金铭抱怨道,“现在可好了,不但生意做不了,连学院怕是也回不去了。”
“什么?”赵氏扶起翻倒的椅子,坐了下来,“不能够啊,凭什么不让你去,咱们是交了一年的束脩的。”
李金铭起身,一言不发回了屋子。
留下赵氏扭曲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