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花婶子的话引起了大家回忆。
“还真是那么回事。”一妇人道,“以前梅娘在李家就没见她笑过,总是苦着脸,声音也是弱弱的。如今她中气十足,那眼神像夜里的月光,亮得很。”
“越说越神嘞。”
说着说着,就又扯到李家那边去了。都说是董梅跟李家八字不合,李家挡了她的财路,一离开李家她就发达了。
这样解释似乎挺合情理的。
“婶子还告诉你们一句话,家和万事兴。”春花婶子道,“你们瞧见哪家儿吵吵闹闹的能发财?”
“那倒是,前儿个她婆婆又跟元海他娘吵了起来,真是要了命了。”
“整日鸡飞狗跳的,没个安生时刻,财神爷喜欢才怪呢。”
春花婶子在村里那是出了名的明事理,她家里就是和和气气的,婆媳处得也非常好。
“你们也别羡慕梅娘有钱。”几人快分开时,她道,“如今家家都能赚钱,这都是沾了梅娘的财,只要跟着她好好干,咱们的日子也能红火起来。”
她的儿子在作坊做工,工钱也日益涨起来,儿媳更是了不得,织毛衣的手艺在村里是拔尖儿的,数她工钱多。而且,她听说儿媳接下来要织什么精品毛衣,那个工钱更多。
她粗略计算了下,再有两年的光景,她家也能把旧房子扒了,盖间大瓦房。虽说比不得董梅家的,但是她已经很满意了,搁以前,盖新房的事儿她想都不敢想。
众人也各自感慨一番,归了家。
夜幕降临,门口的大红灯笼越发红艳。灯笼下面的李光祖在门口徘徊了许久,他已经围着院子走了一圈,双脚实在迈不进大门的门槛。
如今大儿的孩子们能住上这么好的房子,他心里是高兴的。但是院里热闹的气氛让他不免失落起来。
院子里摆了一大长桌丰盛的菜肴,众人围坐着桌子准备开席了
来客有李勇夫妇,周家三口人,曹氏一家子,芸娘母女,铁头一家,当然秋菊算是本家人了。
值得一提的是,凳子也在,但是怎么叫他都不到席上来吃饭。
男男女女混在一起吃饭,也就是董梅不在意。就算村里别个家,但凡是来了客人了,又或者是什么席面,都得是男女分席而坐的。
不过,在李勇和周树根眼里,董梅不能算是个普通居家妇人,有时候她的某些决策担当甚至越过了男子。对于董梅的某些出格举动,已经见怪不怪了。
此时董梅和汪氏夫妇正在为坐主位的事差点吵起来了。
“叔,婶子,今个您二位就是我的长辈,理应坐主位。”董梅拉着汪氏的手,“你们待我如亲人,莫要推辞,否则我真要伤心了。”
“不能让娘亲哭的。”一个脆生生的声音在长桌的下方响起,青禾正抓了一骨头,准备丢给大宝。
“坐吧,听三儿的。”曹氏道。
“好,那我们就坐。”汪氏抬手擦了擦眼角,“他爹,咱坐。”
“好!”董梅高兴地喊了一声,又对着曹氏道,“二婶,您坐婶子边上。”
曹氏“诶”了一声坐了下来。
其他人就随意坐了下来,志明哥仨坐下方,以便照顾孩子们吃饭。
梅娘站在董梅身旁,“姐姐,我太高兴了。”
高兴就好,今个大家都高兴。
李勇端起酒杯,看了眼董梅和众人,道:“今个是我最高兴的一日,梅娘看重我这叔,我就永远是她叔,是孩子们的爷爷。我们祝贺梅娘家宅兴旺,万事顺遂。”
“他爹,你说得太对了,咱以后就是梅娘的长辈,啥事都得替她挡着。”汪氏道,“来,咱大家一起恭喜梅娘和孩子们。”
“好好好。”
听到这,门外的李光祖崴着身子慢慢离开了,月光下的身影尤为落寞。
“娘亲,我们吃饱了可以下桌玩吗?”青禾昂着头,见董梅点头同意,她赶忙拉着苦菜和枯叶的手,到院里的长秋千上玩耍。
董梅一边招呼大家多吃点,一边道:“我能盖这房子,也是多亏了大家的助益。”
虽说她没喝酒,但人也有点醉意。有了新家她高兴,可心里总有个地方不踏实,她遥望着月光,不知道这个月亮是不是前世的那个月亮,能不能帮她传个信儿给爸爸妈妈,她在这很好,也是有亲人的。
“姐姐,你怎么了?”梅娘见她突然情绪低落起来。
“没有叔当初的支持,我也就离不开那个家,不能过我自个的日子。”董梅道,“叔,我敬您。”她端起一碗豆浆,喝了一口。
李勇怔怔地喝了一口酒,说到当初,他也没料到董梅有今天的成绩,下沟村也因她而变了样儿。
董梅回想起初那段艰难的日子,是大家伙儿搀扶着她才走到了今天。
“二婶,我分家后第一日,你挑了一担东西来。”董梅道,“长庚则是每日来挑水。”
“梅娘,你说这些干什么,这不都应该的么?”曹氏眼圈都红了,“今个是大喜的日子,可不兴掉泪珠子。”
董梅依旧诉说往事,“周大哥驾着牛车,拉来一车东西修缮了屋子,嫂子更是把我当亲妹子。还有黑妹和铁头兄弟,担来的柴火都能堆成山了。”
“看你说的,这不就是顺手的事儿么,不值当说。”黑妹连忙摆手。
董梅看了看在座的每一个人,“这些可不是顺手的事儿,都是高兴的事儿啊,是能让我记一辈子的事儿。孩子们也记着呢。”
“婶子。”她起身走到汪氏跟前,“您拿来了一篮子鸡蛋,惹得青禾高兴得睡觉都咧着嘴呢。”
“娘,汪奶奶拿来的鸡蛋可好吃了。”青禾坐在秋千上,冷不丁喊了一句。
“这孩子,这都多久的事儿,还能记着。”汪氏道,她紧紧握住董梅的手。
“里长爷爷,汪奶奶,二奶奶,大伯大娘……”青莲青莲站起身来,“我们会永远记着你们的好。”
“快别这么说。”李勇抬了抬手,“你娘对大家伙儿的好才是真的好,这个我心里清楚着呢。”
汪氏把董梅扶到位子上,“我们不过是行了针鼻那么点好,你给大家乃至村里带去了多少啊,往后可不能再说这些,叫孩子们也别说。”
“就是,再说就是臊我们。”曹氏道。
“她呀,就是这么个人,叫人怎个不心疼呢。”吴氏道,“来,大家再喝一碗,为了梅娘和孩子们的好日子。”
妇人们喝豆浆,汉子们喝白酒,一同干了一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