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梅躺在手术台上,心已掉进了冰窟窿,慢慢地闭上眼睛,失去意识,许是麻药起作用,她都来不及伤心委屈。
“梅娘,醒醒!”
“娘,娘。”
耳边喊声不断,但是董梅就是醒不过来,她很好奇,那是在叫谁?随即她感觉脸侧凉凉的,是自己的眼泪不争气地流出来了。
由于子宫病变,必须手术切除,她以后再也不能成为一位母亲了,她才二十八岁啊!更让她伤心的是,在她婆婆的逼迫下,她的丈夫就在手术室外答应了婆婆,跟她离婚。
离了也好,谁不想要自己的孩子,自己的孙子。她松口气,缓缓睁开眼,这是哪儿?白白的天花板怎么变成只在电视里见过的茅屋顶?
“梅娘,你终于醒了,谢天谢地!”一着装古怪的中年妇人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长呼一口气。
“娘,娘。”还有三个名副其实的黄毛丫头,都紧紧地抓着她的手。
“我……”董梅不知道作何反应,喉咙发出沙哑的声音,头疼得厉害,下意识摸摸脑袋,胳膊也疼得紧,头上还缠着布条。
“你别动,幸亏莲丫头去寻我,还好只是破了点皮,刚才秦婆子也来瞧过,肚里的孩子……”那中年妇人讲到这里,董梅已被刺激得又晕了过去。
这次像做梦一样,梦境里一古代模样的女人朝她走来,但见她双眉弯弯,小小的鼻子微微上翘,脸色惨白,身材瘦小。她向她福了福身,未开口眼泪先滚落下来。那可怜的模样叫她都心疼,“你是谁?”
她用衣袖擦擦眼泪,“我是梅娘,我求你好好照顾我的孩子。”
什么孩子?董梅揉揉脑袋,想起刚才醒来见到的那三个黄毛丫头,为什么要她照顾,自个回去啊。虽然她做不了母亲,但也不想替别人养孩子,尤其是古代的孩子。虽说只待了一瞬间,她能感受到到那儿的贫穷落后。她宁愿回现代,领养几个孩子,也比这儿好啊。
“我的阳寿已尽,刚才有位仙人跟我说,有人替我照顾孩子,叫我在这等。”她祈求地看着董梅。
这太荒谬了,她不想来到这落后的古代,她虽然要被离婚,但是她有疼爱自己的父母,有自己热爱的工作,有自己的生活。她不就是做个小手术么,至于丢魂到这莫名的朝代。
“不!我代替不了你。我要回家!”董梅面无表情地说,她一刻也不想停留,她要回到手术室,回到她熟悉的生活中去。
“你回不去了,你的命格出现意外,你能来这儿是我求得仙人的同意,我实在放不下我的孩儿……呜呜呜……”她掩面痛哭。
但董梅却烦躁不已,“什么意外?你凭什么让我来这儿?我要回去!”
董梅心知回不去了,她比梅娘哭得更大声,她想吼出内心的恐惧。穿越她也看过,人家都是穿越到王公贵族,大小姐的命,再不济也是穷人家的小萝莉,带着金手指发家致富什么的。
可她呢!一来就当后娘,且是三个孩子的娘,肚里还装着一个。
再说她又不会种地,不会做生意,该如何养孩子,把她扔那小山村,估计几天后就成了一具尸体。梅娘惊恐地看着她,可眼睛里止不住地流泪,低声抽噎,断断续续地说了她的过往。
梅娘原是个讨饭的,她爹饿死在路边,被好心的后生李金水遇见,帮忙埋了老人家。梅娘没地方去,就跟着他来了李家,成了他媳妇。要说梅娘相貌,那就是个标致美人。古话说“丑媳是个宝”,那美媳就是婆婆罗氏眼里的草。
罗氏应该是梅娘的后婆婆,也就是李金水的后娘。金水娘生下他半年后就去世了,他爹李光祖续娶罗氏,罗氏一来连生三儿一女,李金水就成了家里多余的人。
李光祖也看在眼里,好说歹说求了罗氏,把她娘家侄女许给李金水,虽说那侄女腿有残疾,好歹罗氏会照顾点大儿。
谁承想,被梅娘横插一杠子。
这下李光祖也不待见大儿,罗氏更是往死里磋磨梅娘以及她的女儿们。更有甚者欲把梅娘的大女儿,八岁的青莲卖掉。
李金水内心绝望,决定带着妻女分家。想着分家前最后一次猎点活物孝敬爹娘,他搂着梅娘道:“这次下山回来,我们就分家,这么多年委屈你了。”
李金水进山三日未归,梅娘在家突感不安,不慎跌倒,为了护着胎儿,头手着地,这才有了她的穿越。
看护她的妇人是罗氏的堂妯娌曹氏,孩子们尊称二奶奶,倒是个好心人,常私下照顾梅娘。唉!
“快来人啊!”
“李叔!”
“金水家的!”
门外汉子们的粗哑嚎叫声,让人心慌。董梅再次睁眼,见曹氏起身慌乱出门。一声尖叫,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是我相公去世了,我追到奈何桥,他早过桥了。”耳边响起梅娘幽幽的声音,董梅惊恐四下张望,只听见门外曹氏撕心裂肺的声音。
“金水!金水!这是怎么了?”李金水血肉模糊地躺在树藤担架上,已经没了气。
几个汉子面色凝重,把担架轻轻放在地上,他的好哥们周树根用带血的手,擦了擦眼睛。
“曹婶,赶紧叫光祖叔来。”饶是钢铁汉子,也止不住涌出的泪水。
“老大,这是怎么了?”李光祖踉踉跄跄从堂屋跑来,老汉见地上躺着的大儿,嘴巴颤个不停,跪在地上,双手抖得无处安放。
“叔,金水他,他想猎个大家伙(野猪)的来孝敬您,被拱下山崖……大家伙也摔死了,晚点我们去弄过来。”周树根看着担架上的好兄弟,快说不出话来。
“唉!这……傻儿啊!”老汉内心愧疚,这些年确实冷落了大儿,如今却阴阳两隔,再怎么着也是自己的亲骨肉,“啊……啊……啊!”
“爹,爹,您怎么了?您醒醒啊!”两女娃见爹满身是血,一动不动躺地上,扑在爹身上大哭。
屋里董梅跟前的小女青禾巴着炕延边,小身子瑟瑟发抖。董梅内心五味杂全,这夫妇两可真是情根深种,竟前后脚离去,把这烂摊子甩给她。她像个活死人一样,屏蔽外面的事情,脑子一片空白,只感觉脸侧凉凉的泪水流下来。
“姐姐,我用了下辈子的十年阳寿,换得你来替我照顾孩子,求你了,否则她们……她们都是被卖的命运。”
“你在哪?别跟着我!要不你自个进这身子。”董梅猛地起身,惊声道,忘记了身上的伤痛。
炕边的小丫头一哆嗦,小手更加用力地抓着她,“娘亲,娘亲。”她侧头看到一菜色小脸蛋,头上黄毛乱糟糟的,眼角满是黄色眼屎,鼻涕泡泡不停地变大缩小,那衣服旧得辨不出颜色。但那充满惊恐的眼神让她不忍心嫌弃,四岁的孩子,无人照顾不就是这样子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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