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赤松子的交心
按照理论来讲，张百现在已经具备了和练气十层修士一较高下的资格，甚至可以斩杀对方。但赌斗可不是理论，而是活生生的两个人在斗法，想赢，可不是简单的依靠理论。所以那四十块灵石根本不是他的目标，他更想得到的，反而是通过这次赌斗，一观自己与其他修士之间的差距，当然，如果能获得这四十块灵石，自然更好。
这般想着，张百缓步向自己的小竹楼走去，赌斗尚在三日后，并不急于此事。
然而一道遁光的突然出现，阻拦了张百前进的步伐。这遁光从天而降，直接落在了他面前不足一丈的距离。
“可是张百师弟吗？”遁光中显露出的中年男子在张百目光投来时，便已经张口问道。
这男子看着约莫三十岁上下，健壮孔武，修为更是达到了道天初期。
这样的修士突然出现，张百自然吓了一跳，但立刻调整了心态，拱手一礼的回问道：“在下的确是张百，不知师叔何人？”
在修士界，没有年龄之别，只有修为之别，修为高的，无论年长与否，都长一辈，所以白胡子老头喊十几岁小孩为师叔，也是常见的。
但这位修为比张百高了一个大境界的男子却并没有接受这个称呼，而是立刻摆了摆手道：“我乃是赤松子师尊座下弟子赵天霁，你可不能喊我师叔的。”
“原来是赵师兄，失敬失敬！”张百闻声连忙更是客气，“不知赵师兄突然拦住我，是有什么指教吗？”
“师尊有令，命我即刻带你去见他。”
赵天霁并没有废话，一语说完，便立刻不由分说的拉住张百的胳膊，继而直接破空而去，向赤松子洞府方向飞去。
张百并不想浪费时间计较赵天霁如何认出自己，毕竟天剑宗就这么大，以赤松子的神念修为，只怕自己放个屁，都逃不过此人的眼睛。赵天霁奉命而来，能瞬间认出自己，实在不算什么。
相比之下，他更在意的反而是赤松子的反应，自己才刚刚结束闭关，这老家伙便立刻要见自己。看来此人对自己还真是有所企图了才对。
只是道天期的遁术着实太快，张百还未来得及深思，赵天霁便已经带他赶到了洞府门前。
二人刚刚落地，便半步也不停歇的走入了洞府之内，可见赤松子早有吩咐，连通禀都省了。
随着赵天霁来到一处三四丈大小的密室，张百立刻见到了熟悉的赤松子。
此人正闭目盘膝的坐在一方蒲团上，似乎根本没有察觉张百和赵天霁的到来，但无论是赵天霁还是张百，都不敢如此认为，所以二人刚一进入密室，便不约而同的向背对着他二人的赤松子躬身一礼，“弟子拜见师尊。”
“天霁，你且退下吧，我与你张师弟有话要说。”赤松子动也未动，但声音已经传入了二人的耳朵。
一如数年之前，赤松子的声音依旧清冷而不富感情。
眼看着赵天霁退出了密室，张百这才重新将目光投向了赤松子，等待着他接下来的言辞。
时间并没有让他久候，赤松子在长呼了一口气后，终于站起身来转身看向了张百。
不知道是否是错觉，张百竟觉得其眼中似乎有一片汪洋般深邃而不可见底，冰寒而摄人心魄。
“你很刻苦！”赤松子打量了张百一眼，点头称赞了一句。
张百好容易才从其方才的眼神中回过神来，立刻收拾了心境，镇定的回道：“师尊也很关注我。”
“呵呵，你的居所离我不过六十里，我的神念随意一扫，便能看的一清二楚，想不关注也难啊。”赤松子说话间的神色很怪，似乎有一种调戏的感觉。
张百不敢乱想，声音如常的说道：“弟子刚刚结束苦修出关，师尊就要见我，莫非师尊有什么要事吩咐？”
“你喊师尊，半点敬意也没有。”赤松子无奈的摇了摇头，似乎对张百的语气十分不瞒。
张百对此犹如未闻，躬着身子接着道：“弟子与师尊并不相熟，而师尊修为通天，仿若皓月之当空，弟子不过萤烛之光，面对师尊，自然是惧大于敬的。”
“巧舌如簧，倒是比你其他的师兄师姐要厉害许多。不过本尊没功夫与你磨时间，叫你过来，便是要问你，水龙剑鸣诀可修练了？”
“回禀师尊，弟子已修成水龙剑鸣诀第二层。”张百说完，不等赤松子接口，便立刻催法凝出了六条水链。
赤松子见此目色一喜，满意的点了点头，“很好。不过既然你修了此术，想来也该知道此术的弊端了吧？”
“自然清楚。”张百语气没有半点变化。
“不怨？”
“为何要怨？何况这是师尊的命令，只怕也由不得自己有怨吧？”张百反问道。
“确实，修炼此术，仙途也算是到了尽头。我如何拿捏你，你都没有办法。”
“既然如此，师尊不妨直言，也好解了弟子心中疑惑。”
赤松子叹了口气，“如果我没有取了你的一双灵目，我想即使我只是一时兴起收你为徒，也会真的好好传你功法的。”
“师尊这话似乎另有隐情？”张百突然抬起头，双目直视着赤松子。
赤松子并没有理会张百的眼神，自顾自的轻声道：“只是不想留下后患而已。虽然我觉得你我之间有一种说不清的缘分因果，但作为逆天修道的人，我更喜欢自己掌握命运，所以虽然我不会杀你，但也不会让你一路坦荡。毕竟我不信你真的不记恨我取走了你的眼睛。”
“如果你不杀我，我依旧有可能修为有成，只是几率小了许多而已，这可不算永除后患！”张百似乎有些不解。
“是啊，可我真的不想杀你……你知道吗，像你这样的练气期小修士，杀你不比捏死一只蚂蚁困难，可是我就是不想杀你。这种感觉很奇怪，我自己都说不清楚。”
张百并没有接话，这种车轱辘话，翻来覆去根本没有意义，何况对于这种活了几百年的老怪物，他可不会相信其面上的所谓表情。
赤松子自然明白张百的神色，当即话风一转，“你我做个交易可好？”
“师尊有令，弟子岂敢不从！何来交易一说？”
“呵呵，你我都知道，我绝不会真心拿你当弟子，而你也不会真心当我是师父。这种虚话何必呢？
知道吗，这世上有一句话我一直都是坚信的，那就是‘万物皆有价值’。就好比我取走你的眼睛，给了你仙缘，这就是交换。”
“是，一切都有价值，只要价格足够，几乎没有什么是得不到的。只是同样的东西在不同人眼中是不等价的。就比如师尊的功法和丹药能换走我的眼睛，但同样的东西绝换不走师尊的眼睛。”
“不错，但我仍然觉得此事乃等价交换。”
“确实，精美的玉器在农夫手中，可能比不过一斗米，但在识货的人手中，便是无价之艺术品。师尊换走我的灵目，的确算是等价交换。”
“但你还是有怨！”
“师尊多虑了，我之所以不将你当作师父，只是因为你根本不拿我当弟子而已。一个收我为徒，却不将我当真正弟子看待的凝神期修士，我想不怕，也很难吧？”
赤松子惊奇的发现张百的眼中满是诚恳，这句话显然是发自肺腑，绝非虚言。
“这么说倒是我多虑了？”
“可能是师尊活得久了，见多了悲欢离合，生死祸福，也就忘了我只是个普通人，普通人的情感并没有那么复杂。”
“所以你只是怕我，并不恨我？”
张百坦然道：“其实我只是猜不透你的用意，所以才有些忧虑，但我并不怕你，师尊或许不知道，这个世界对我而言只有两个极端，那就是生与死。生我就疾步向前，提升修为，死，自然就是死了。但生未必乐，死未必苦，或许死对我而言，才是真的解脱。
所以我不怕你，因为最坏的结局，就是你杀了我。
但我毕竟是人，怕死也是天性，我猜不透你，自然也就无法预知你的行为，所以也就忧虑在心，无法释怀了。”
“我若是真心教你，你会真的将我当做师父？”
“或许不会吧。”张百突然有了一种倾述的欲望，即使对方并不是一个合适的对象，“我对这世上的人，都没什么感觉，我只想安安静静的一路修行，找到我想要找到的东西。其他的，我似乎并没有兴趣，如果师父肯用心教我，我想我应该会尊师重道，只是是不是出自真心，我也不清楚。”
“天性凉薄之人？”赤松子眉头微皱，既然突然笑了起来，“哈哈哈，我发现我越发喜欢你了。”
“师尊不打算和我说说方才提及的交易？”
“自然要说。不过刚才一番谈话，我打算把交易的内容换换。”
“请师尊示下！”
“既然你我都不是真心真意对待对方，那我们完全可以挑明关系，做到真正的互惠互利。”
“区区在下，能帮你什么？”
“此言差矣，有很多事情，反而是低阶修士更适合。我传你水龙剑鸣诀，其实也有一方面是想借用你远胜同阶的实力。”
“你不必告诉我这些，我一样会听命与你。”
“这可不一样，心有隔阂，做事自然不会认真。你我明码标价，也好算得清楚些。”
“那看师尊的意思，是有事情吩咐我了？”
“本来是不打算用你的，但你实在太合适了，若是不用着实浪费呀。
是这样的，三个月后，便是三派大比的日子。只是这一次有所不同，想来有关边境紧张的传言你也该听到一些了吧，但你要知道，两国修士交战，实在非同小可，所以我们双方交涉了一番，晋越两国已经签订了十年的和平条约。不过两国在边境交恶，自然都不愿善罢甘休。只是高阶修士对战，若是伤损，对双方都不好。因此两国约定，越国赔偿晋国百姓银十五亿两并割让城池两座，但晋国三派十年一次的三派大比，必须让越国修士也参与一次。双方一拍即合，因此原本因边境紧张，已经取消的三派比试不但要如期举办，还会有越国鬼修参与。”
“师尊想让我参加？”
“不错。”
“可我只是练气九层修为，这一次比试越国既然执意参加，必会发难，派来的弟子可能非同小可。”
“所以你需要继续提升修为。只要你进阶练气十层，那凭借水龙剑鸣诀，两国之内，势必同阶无敌。”
“看来赢得此次比试，对师尊来说很重要！”
“哈哈哈，非也非也，赢不赢对我来说无所谓。我需要一味特殊的药材，找了许久，可惜都没有找到。但这味药材‘千山暮’里定有适龄的。你只要帮我带回这味药材就可以。”
“什么药材？”
“千年份的‘碧芝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