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慢!”
杨珍大声疾呼:“所谓劣等灵根,就是没有灵根!监院大人,灵根不及一寸者,才被认为是没有灵根。我灵根已过一寸,已是有灵根之人,岂能当做劣等灵根看待!”
他早在一月之前,知晓自己灵根长度之后,便已研究过宗门的相关政策。关于劣等灵根的认定,宗门最初只有“任何灵根不足一寸者”这一句断言。
只不过灵根总长短小者,基本上五系灵根都有,且总长越低,各系灵根长度越趋近于一致。故而加上总长小于五寸这条,以更方便记录而已。
嬷嬷和杨珍都清楚这点,笃定杨珍进入郡观学堂毫无问题。否则以赵家的势力,岂能不帮助杨珍早做打算?
然而此时的耿长策已经听不进这些解释。他恼恨的是,一个什么也不是的孩童,居然敢当庭置疑,让他脸面何在!
“放肆!”他大怒道:“宗门规章,岂是你一个黄口小儿也能置喙的!王司书,你迟迟不动,莫非以为我管不了你!”
他口中的王司书,正是记录杨珍灵根检测结果的那个年轻修士。按照之前的规矩,杨珍若是不合格,该由他来赶人。
王司书心中一凛,知道这位新来的上司动了真火,再也不敢怠慢,连忙从人群中走出,便要将杨珍拽出去。
杨珍大急,碰上个不讲理的,他区区一个孩童,该怎么办?
他正要抢在王司书到来之前继续理论,却见赵玥儿终于出声了。
小丫头冷眼旁观两人的对话,早已憋了一肚子气。
只见她抢先一步,拦住那王司书,大声说道:“王叔叔,监院伯伯不讲理,你别听他的。”
王司书又好气又好笑,心说你一个小丫头片子,居然来命令我?
不过耿监院不认识人,他却是知道这一组检测的乃是赵家子弟。这小女孩粉雕玉琢,衣着精美,头上的玉簪更是他想都不敢想的宝贝。这一看就是赵家金贵的人物,他又岂敢得罪?
他不敢直接将小丫头推开,只得饶了半圈,想从她身边过去。
然而小丫头这几年的乌园步也不是白练的,她一个闪身,再次挡在王司书身前,同时利用这个时间,已经从身上掏出一物。
“王叔叔,监院伯伯不讲理,咱们喊山长爷爷来。”
说完,小丫头那物放到嘴边,猛地吹了起来。
那正是一把哨子,郡观专门用来示警的法器。
这种示警有两种,一种是向所有可接受到声音的修士报警,比如当年涫江边的那种。还有一种是向某个特定的人示警,小丫头手中这个便是。
她这个哨子,是学堂的山长专门送给她的,让她有事时可以叫他。这是赵家特地拜托他的事情。
赵玥儿做为赵家未来的希望,资质最好的后辈,赵家怎么可能不在学院中找人看护她?而最强大的保护者,当然就是山长大人。
就在下面闹成一团时,耿长策眉头也深深挤作一团。他同样察觉到不对劲。
尤其是刚出场的这个小丫头,一身的富贵气是怎么也掩饰不住的,他同样看得明白,这必然出身郡中某个大族。
再加上小丫头一身的灵动资韵,他几乎立刻就认出了她的身份,赵家的赵玥儿!
在上任之初,就如贾雨村会打听当地的护官符一样。这个世界,同样需要弄明白当地的势力大小,人脉关系。
赵玥儿单灵根的资质虽然还没有传的人众皆知,但有心的都大致心里有数。他作为学堂的监院,当然也是清楚的。
如此说来,这个桀骜的小儿,也是赵家的重要人物,否则怎会如此猖狂!
他犯难了。
赶这小孩走,白白得罪赵家这一本地大族,何其不智!
不赶他走,自己言而无信,白白惹人笑话。
就在他左右为难的时候,门外响起一声轻咳,一个穿着深蓝色道袍,面目慈祥的老者走了进来。
见到此人,一众司书皆躬身行礼:“见过山长大人。”
在高台上的耿长策很不自然的从台上一跃而下,拱手道:“见过山长。”
老者正是郡观学堂的山长,名袁澄,道号黔庵。
袁山长矜持地朝众人点点头,转头看向赵玥儿,脸上已是笑眯眯的。
“玥儿丫头,怎么一副气鼓鼓的样子,可是有人欺负你?”
小丫头口齿伶俐,三言两语把事情讲述一遍。
“我弟弟明明有灵根,监院伯伯不承认,还要赶他走。”
山长顺她手指,瞧见站在殿中的杨珍。他这段时间屡次拜访赵府,对这个经常和赵玥儿一同出现的男童,自然也是认识的。
杨珍的资质,他早就一清二楚。
他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心中暗暗得意。
耿长策身为学堂监院,是他的副手,两人却是从未有过交情。
事实上,在原来的山长林文任职靖安科主科之后,耿长策这个宗门空降的内门弟子,原本是冲着山长的位置去的。
只不过他谋定而后动,中途突然截胡,将山长收入自己囊中。
其间当然费了一番功夫,这里就不赘述了。
所以他和耿监院,不仅没有交情,两人之间还相互敌视。
在了解杨珍的灵根资质后,他便安排人唆使耿监院清退劣质灵根,原本只是抱着试一试的想法。
想不到这个二愣子果然入套,还真以为这是个快速树立威望的好办法。
他心中有数,表面不动声色,捻须问道:
“耿监院,实情可是如此?”
耿长策在小丫头叙述原委的时候,已经差不多弄明白是怎么回事。
他居然遇到了一个只有一寸长的单灵根,这种奇葩的资质可谓旷古奇闻。
这种灵根该不该算做劣等灵根?他一头雾水。
不仅是他,恐怕宗门的金丹真人也未必能说清楚。
既然谁都没见过,宗门肯定会要求他将此子录入学堂,看看会有如何的表现。
所以他今天无论如何,也不能将杨珍清除出去,否则便是不称职。
他并非笨人,从山长镇定自若的表情中,隐隐明白自己恐怕是被人坑了。
只是他刚才一再声言要将他赶出去,如今若是收回自己的话,岂不是出尔反尔,让人不齿?
所谓羞刀难入鞘,不外如是。
现在他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