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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巡视王府

    清晨时分,西秦王府,秦月、赵衡、与翟明夷等五人只休息了一个时辰,便早早起来。

    七人梳洗一番,背负着弓箭铁剑,也不曾配备马鞍马镫,牵着马,走出风波院时,内卫营校尉董昌早已率领一纵士卒,在院门等候多时。

    秦月带着其余六人刚走出院门,便面带几丝微笑,望向董昌,其语气平和,“董昌,这十几年过得如何?”

    董昌带着身后众人行了半跪军礼后,当即笑容满脸,又有几分拘谨,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尔后迅速拱手,“多亏了秦王妃当年的悉心教导,董昌才能在尸山血海中存活过来,才能率领这一营之兵。”

    秦月满脸欣慰,其嗓音依然不高,“以你之能,当个校尉确实是大材小用了。”

    董昌大喜过望,却尽量保持谦虚,“能留在王爷与王妃身边做事,就算只当一名士卒,董昌也是无怨无悔。”

    秦月满意地点点头,再挥了挥手,“好了,董昌,你先下去吧,这王府内的大多数校尉都尉我都认识,你就不必跟着我们了,留下这一纵兵力即可,你传令下去,让所有人只需默默行礼,不需呼喊,不得把我与大殿下回王府的消息传递出去。”

    “你再告诉值班的一营侍卫,让他们加强前后门的守卫,除了我、大殿下、还有几位少夫人,任何人,包括卫王妃与张侧妃,都不能外出。”

    董昌领命退下,而秦月等七人又翻身上马,在王府内巡视,又让那一纵内卫营士卒跟着几人身后十丈处后,与秦念一左一右行走在秦月两侧的朱敏促使坐下赤蛇凑近秦月,继而满眼惊奇,将“阿婆”二字拉长,如撒娇一般,“阿婆,王府这些校尉都尉都是您训练出来的?”

    秦月回头看着朱敏,其眼神柔和而又不乏自豪,“那是,阿婆从小熟读兵法,又能灵活运用,十六岁进入凉州时,至少也有四品武艺,离开时已经是三品,训练两垒骑兵,绰绰有余!”

    与赵衡、翟明夷、青柳一起跟着秦月身后的青莲笑容天真,轻松惬意地坐在马背上,时不时地轻拍坐骑脖颈与马臀,听到秦月的话,便漫不经心地问道:“阿婆,那您怎么还擅于骑术?是十六岁前常住草原吗?”

    青柳心生警惕,从而微微皱眉,又微微瞪大眼睛,扭头望向青莲,其语气不高却是相当严厉,“莲儿,别那么没礼貌!”

    骑行在赵衡左侧的翟明夷顿时替青柳感到心酸,继而轻轻叹息一声,弯着腰,望向赵衡右侧的青柳,轻声宽慰道:“柳儿,别害怕,我们阿婆最疼她的儿子儿媳了。”

    赵衡伸出右手,轻轻地握着青柳的左手,再微微加重力度,一脸温柔地望着青柳,“柳儿是公子的妾,是阿婆的儿媳,不再是丫鬟了,也不需要终日担惊受怕了。”

    秦月回过头,尔后满眼疼爱,又装出几分严肃,其嗓音依然轻柔,“柳儿,还有莲儿,你们都记住了,在阿婆面前不需要拘谨,若不然,阿婆可是会生气的。”

    青柳热泪盈眶,脸色笑意不断,又连连点头,“阿婆,公子,姐姐,柳儿知道了。”

    青莲脸上的笑容一闪而逝,转而满脸愤愤不平,却也压低嗓音,“阿婆,这不怪我阿姐,换作以前,若阿姐和莲儿说错一句话,又传到卫王妃或张侧妃的耳中,我们便会被活活打死,就连岳姨娘都救不了,死在她们两人手中的丫鬟可不在少数。”

    秦念见四周无人,便先看了一眼秦月,再回头看着青莲,脸上满是跃跃欲试,“莲儿放心,既然我们阿婆回来了,她们别说翻起什么大浪,就连说话的份都没有。”

    秦月侧着身,伸手摸了摸秦念的后脑勺,丝毫不觉得秦念的说法有任何不妥之处,继而满脸自信,“那是自然,阿婆怎么会让她们干扰我们呢。”

    赵衡一脸无奈,抬左手捂着额头,也没有松开握着青柳的右手,“娘,念儿姐,你们在大庭广众之下说这些,合适吗?我们自己知道不就可以了吗?”

    翟明夷则是一脸无所谓,笑嘻嘻地望着赵衡,“这是阳谋,不是阴谋,说说又有何妨?再说了,你看我们周边不都是自己人吗?”

    秦月满脸微笑,也是不以为然,转头望向赵衡,“你和明夷,还有念儿呢,心里自然清楚我们将来要做什么,但敏儿、柳儿、和莲儿哪里知道?不也需要明明白白地告诉她们?”

    “那倒也是。”

    赵衡转头望向右侧的青柳与青莲,眨了眨眼,脸上有几分炫耀的神色,“柳儿,莲儿,你们看到没?你们阿婆最疼儿子儿媳,而且做起事情来又毫无顾忌,所以呢,有阿婆撑腰,你们谁都不需要害怕。”

    青柳青莲愉快地点点头,又不约而同地望向赵衡,其眼中的爱意更深。

    ……

    这时,众人见前方不远处有内卫营将士纷纷行半跪之礼,便敛去笑容,继而一脸严肃,保持对将士的尊重,并在那几十名士卒面前停马。

    那士卒中为首的一人热泪盈眶,连忙拱手,也自觉地压低嗓音,毕恭毕敬道:“内卫营甲垒都尉楚山率领一纵士卒拜见秦王妃,拜见大殿下,拜见五位夫人。”

    秦月促使马匹走近那名为楚山的都尉,继而面带微笑,“楚山?要是本王妃记得没错,当年你还是一名普通士卒,现在已经是都尉了?不错,不错。”

    楚山笑容憨厚,保持半跪姿势,却尽力地直起腰,“正是属下,多亏了王妃当年的栽培,也幸亏有王妃多次相救,若不然,属下早就战死了,也不知属下如何才能报答王妃的大恩。”

    秦月满意地笑了笑,再摆了摆手,“你忠于王府,在王府尽职尽责,便是报答我了。”

    楚山毫不迟疑,再次拱手,其目光坚定,“属下必将任凭王妃与大殿下驱使。”

    秦月转身指向十丈开外的一纵士卒,“那也是你的部下?”

    楚山点点头,“正是。”

    秦月满眼欣慰,“你这兵队列整齐,个个都是精神抖擞的,不错。”

    她顿了顿,“你让他们继续奋力训练,以后立功的机会多的是,好了,都起来吧,你带着这两纵跟在我们身后,也保持在十丈之外。”

    “是,王妃。”

    ……

    秦月带着赵衡翟明夷等六人继续行走时,转头望向身后的青莲,转而一脸尴尬,“莲儿,最初你问我什么来着?说得那么多,阿婆都忘了。”

    青柳扭过头,见青莲正挠着头,尽力回忆着,便自告奋勇,完全没有了先前的拘谨,其嗓音则是分外亲切,“阿婆,莲儿刚才是问,阿婆是否去过草原?骑术怎么那么了得?”

    秦月轻轻地拍了拍自己的额头,继而满脸怅惘,再轻轻叹息一声,其语气略显沉重,“对,阿婆早年的确去过草原,只不过不是西羌,而是南氐。”

    “当年,有奸臣向那昏君司马衷进谗言,说什么南氐意图谋反,那昏君便不分青红皂白,直接发兵征讨,可怜当初有口八十万的氐族,便在短短的一年内锐减至不到二十万。”

    “当时,我们墨家能战的只有你们公子的外祖父外祖母两人,而阿婆只有六岁,你们陈师伯、翟师伯倒是年长一些,但也只有十来岁,也阻止不了战争。”

    “所以呢,你们的外祖父母两人便在战争结束之后进入南氐草原,组织剩余的氐民恢复生产,并协助他们训练军队,让他们足以自卫,还带着他们抗击朝廷,你们的杨师伯,就是你们姐姐的娘亲,本是氐族酋长之后,也是那时候被你们外祖父外祖母收养的。”

    “阿婆与你们外祖父外祖母、三位师伯一起,在南氐住了十年,在最后的一两年还与你们三位师伯一起,轮番带着几百骑兵骚扰前朝军队,所以呢,阿婆的骑术自然精湛。”

    “柳儿,莲儿,现在你们知道,你们酋长为何会把你们送来,讨好阿公吧?”

    青莲仍然一脸天真无邪,点点头,反问道:“是怕阿公对我们羌族动手?”

    秦月微笑着摇摇头,“不是,是怕凉州赵城和陇州张轨动手,是想要你们阿公节制他们,对于赵城和张轨来说,西羌可是一块肥肉,他们哪能不动心?但是,他们再也没有机会动手了。”

    青柳听到羌族的事情,先是相当紧张,下意识地握紧赵衡的手,尔后听见秦月的话语,顿时松了一口气,其神色也恢复如初。

    赵衡察觉到青柳的表现,微微一笑,先是轻轻地揉了揉青柳的手,再促使坐下青龙凑近青柳,侧着腰,伸手抚摸着她的后背,柔声安慰道:“柳儿放心,王府绝不会对西羌动手,更不允许任何人残害羌族百姓。”

    朱敏回过头,看着青柳,尔后拍了拍自己胸脯,显得自信满满,“柳儿,我们外祖父外祖母、阿婆、和三位师伯既然能保护氐族百姓,又怎会残害羌族呢?”

    她再压低嗓音,神神秘秘地保证道:“我们阿公听我们阿婆的,所以王府也不会。”

    青柳抚摸着自己的后脑勺,嘴唇微微颤抖,眼眶微微湿润,感动的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她继而拭擦了一下泪水,再尴尬一笑,“柳儿本来是有些紧张,但听完阿婆的话,柳儿就再也不担心了。”

    秦念转过头,望向青柳,眼神中尽是关怀,“那柳儿怎么哭了?”

    青柳咧开嘴,吐了吐舌头,转而满脸微笑,“柳儿是喜极而泣。”

    青莲情不自禁地抽抽鼻子,转而一脸轻松,彻底没了顾忌,

    “卫王妃不止一次提出,要把阿姐和莲儿送给她那禽兽弟弟,连岳侧妃都难以拒绝,每次都是我们阿公挡了回去,但是卫王妃始终都盯着岳姨娘的灵犀院,早就记恨上了我们姐妹,要不是阿姐处处小心,阿姐和莲儿恐怕早就被卫王妃活活打死了。”

    翟明夷侧着身,越过赵衡,先扫了一眼朱敏,再望着青柳与青莲,其眼光柔和而坚定,“柳儿,莲儿,还有敏儿,从此以后,有阿婆、公子、姐姐、和念儿姐顶着,你们再也不需要有任何顾虑,知道了没有?”

    朱敏、青柳、青莲皆是笑容满面,尔后频频点头。

    秦月没有回头,只是轻轻地叹息一声,“也是可怜的孩子。”

    她朝身后挥了挥手,将心中的阴霾一扫而空,再稍稍提高嗓音,“好了,我们别说那些不愉快了,敏儿,柳儿,莲儿,多了你们三个,阿婆可高兴了,来,阿婆再跟你们说说往事。”

    她顿了顿,微微思考一番,“刚才说到哪来着?对,阿婆十六岁时,便和你们三位师伯离开南氐,却没有回终南山,而是直接进入凉州,开始替你们祖父训练军队。”

    青柳灵光一闪,尔后微微张嘴,甚为惊讶,“那我们外祖父外祖母去哪了?是华山吗?”

    秦月回头看了一眼青柳,再满意地笑了笑,“柳儿果然聪慧,不错,的确是去了华山,当时朝廷苛捐杂税繁重,华阴上洛两郡有不少人都逃入华山,凭借着华山的地形自保,其中你们岳姨娘一家便是最大的一股势力。”

    “所以呢,你们外祖父外祖母便进入岳家,一边收徒,一边训练军队对抗朝廷,你们岳姨娘和岳姗的爹娘都是你外祖父外祖母真真正正的徒弟,这点只有我们墨家和华山少数几人知情,我们墨家与华山本来就是一家,‘有渊源’只是表面上的说辞而已。”

    “先前只是担心卫崇张轨那帮人狗急跳墙,所以尽可能保密,并没有声张,就连你们公子和姐姐都没有见过你们外祖父外祖母,而现在情况有变,早已不需要隐瞒了。”

    青莲恍然大悟,然后嘿嘿一笑,“难怪岳姨娘也那么疼爱我们,原来她是把我们当成侄媳妇培养。”

    秦念眯着眼,笑了笑,转头望向青莲,打趣道:“莲儿后悔了?”

    青莲有些着急,连忙摇摇头,“才不呢,阿婆,公子,姐姐,还有念儿姐你对我们都那么好,傻子才后悔呢。”

    朱敏与青柳不约而同地点点头,对此颇为赞同。

    翟明夷见秦月的话被打断,便娇声提议道:“阿婆,将来,柳儿,莲儿,甚至是敏儿都要带一垒女兵,您不妨跟她们说说,您之前是如何训练军队的。”

    青柳轻声附和道:“阿婆,柳儿也很好奇,您当时只有一人,是如何训练两垒二百八十人的?”

    秦月回头看了一眼翟明夷,满眼尽是慈爱,“我们明夷真是善解人意。”

    她再向后挥了挥手,其语气也不如何严肃,“好了,先别闹了,继续听阿婆说。”

    秦月听到众人纷纷笑着说“好”后,便先看了一眼青柳,再慢慢悠悠地讲述,“柳儿问得好,阿婆不是神仙,自然不能一次性训练几百人,不过呢,之前凉州将军麾下有一万余兵力,只不过,他们是等级森严,军纪败坏,所以,阿婆和你们三位师伯便只好另起炉灶,重新建立一支军队。”

    “除了你们陈师伯需要建立军械所外,阿婆和你们翟师伯、杨师伯便从那一万兵力中抽选了七十余名有能力、却是不得志的士卒,又另外征召七十余人,编为三纵,每纵约五十人,由我们三人各带一纵每日操练,而且我们还特意请了几名教习,教授士卒们识文断字。”

    “凉州先前胡汉杂居,大小匪患众多,所以我们每隔一段时间,便带兵剿匪,得胜归来后,便根据各人能力,任命几人为统领,将原有兵力扩编为两倍,然后阿婆和你们师伯监督,由统领率领,继续训练剿匪。”

    “不过呢,阿婆训练的是将军府亲兵,是精锐中的精锐,所以,阿婆要求较为严格,大约半年才扩编一次,而你们翟师伯、杨师伯训练的是一般精锐,大约每三个月扩编一次,我们是花了足足两年,才训练出两支精锐骑兵旅。”

    “接下来的两年中,除了偶尔征战之外,我们还从那两旅中挑选出两百余人,并将其分成两半,一半留在各旅中训练士卒,而另一半则由我们教导兵法韬略与武艺,次日则对换。”

    “期间呢,阿婆和你们阿公去了一次陇州,探查当地情况,顺便带回二十几人,阿婆便从中挑选了四人,亲自教导,他们便是你们的唐师兄,邓师兄,李师兄,还有裘师兄了。”

    秦月轻轻叹息一声,微微有些伤感,“那四人中最出色的便是你们裘师兄,他不仅天资聪颖,还忠厚老实,可惜已经战死了。”

    翟明夷似乎是察觉到秦月的情绪变化,两眼也闪过一丝悲伤,体贴地建议道:“阿婆,不如我们去一趟范府,若是我们那师侄女聪明伶俐,模样秀丽,便将她带回王府,让她喊您阿婆。”

    秦月微微一笑,点点头,脸上的伤感完全消散,“好,就按明夷说的办。”

    而身为当事人的赵衡只是笑而不语。

    朱敏看似没心没肺,撒娇道:“阿婆,我们就别提那些伤心事了,敏儿还有一事不明呢。”

    秦月满脸温柔,伸手抚摸着朱敏的后脑勺,“敏儿,你问。”

    朱敏在心中盘算了一番,面带几丝不解,“阿婆与两位师伯训练出五千骑兵,赵家本身又有四千私兵,外加将军府的一万余兵力,共两万余人,这军马、兵器、军饷、军粮、外加军功的花费可不少,但敏儿听爹说,凉州原本贫寒,有口不过数十万,如何才能支撑呢?”

    秦月欣慰地笑了笑,“敏儿说的不错,凉州的确贫寒,但是随着阿婆与几位师伯不停的征战剿匪,凉州是越来越安定,从周边的西域、陇州、党项、甚至西羌涌入凉州的人就越来越多,在短短几年中便增加了十几万,而后来,我们更是控制了凉州的盐池,获得了稳定的税源,彻底没了后顾之忧,凉州盐的品质可是比并州的更好呢。”

    青柳下意识地促使坐骑凑近赵衡,再抬起头望着他,继而满眼笑意,“公子,你、姐姐、和念儿姐对这些事情是一清二楚吗?怎么也不见你们发问?”

    赵衡不由自主地侧着身,伸手去抚摸青柳的乌发,柔声笑道:“你们阿婆生性活泼,藏不住话,这些年在山上,同样的话,是翻来覆去地说了无数遍,公子、姐姐、和念儿姐早就烂熟于心了。”

    他顿了顿,坐直了身躯,表情转而认真,朝前喊道:“娘,这些年难为您了。”

    秦月转过头,双眼笑成一条缝,“好了,娘知道衡儿孝顺了。”

    一行人正向北门行进之际,有内卫营士卒匆忙来报,“禀告王妃与大殿下,卫王妃带人意图外出,被我等阻拦在门内。”

    秦月勃然大怒,指着前方,“走,让我们来会会那位卫王妃。”

    ……

    西秦王府后门,或北门内十丈处,侍卫左旅一名校尉正亲自率领两垒兵力在此严密看守,他见王妃卫子芙牵着王子赵江、率领着十余名太监与丫鬟、正缓缓走来,便快步上前,在卫子芙面前半跪拱手,其眼神却没有丝毫尊敬,“拜见卫王妃,拜见赵江殿下。”

    卫子芙表情冷漠,奋力地挥了挥手,“让开。”

    那校尉面无表情,也一动不动,再稍微提高嗓音,“回卫王妃,王爷有令,除了秦王妃、大殿下、与五位少夫人,任何人都不得外出。”

    卫子芙冷笑一声,朝那校尉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尽量保持镇定,“我不就是秦王妃吗?我儿赵江不就是大殿下吗?快让开!”

    那校尉微微摇头,其目光中有几丝不易察觉的轻蔑,“您不是秦王妃,赵江殿下也不是大殿下,请回吧。”

    卫子芙勃然大怒,伸手指着那校尉,毫不留情地骂道:“好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你还敢以下犯上不成?”

    她的话音刚落,在门内看守的侍卫皆满眼愤恨,不约而同地看了卫子芙一眼,尔后又迅速回避,而那校尉只是微微皱眉,岿然不动。

    卫子芙向后招了招手,极力地提高嗓音,双眼却是紧盯面前的侍卫,命令道:“给我冲出去,我倒是要看看谁敢拦我。”

    她的话音刚落,有十名太监便狐假虎威,冲了上前,与数名侍卫缠斗在一起。

    那校尉依然半跪着,却冷笑一声,颇具威严地喊道:“拦住卫王妃与赵江殿下,扣下其余人等,交予刑狱司定夺。”

    本来不敢对那群太监动手、只是默默防御的侍卫得到命令后,迅速反击,只一瞬间,便将所有太监擒拿。

    卫子芙虽惊惧不已,却依然紧紧咬着牙,竭力保持威势,“好一些贱种,是谁借给你们胆子,竟然敢与主子叫板?

    这时,秦月的嗓音从不远处传来,其语气中带有几分怒意,“有我给他们胆子,够吗?另外,他们是王府的侍卫,不是什么贱种,更不是奴仆,只听令于王府侍卫司,不听令于你卫子芙。”

    那校尉大喜过望,当即站起后,又朝秦月几人的方向行半跪之礼,毕恭毕敬地拱手,却也压低嗓音,“侍卫左旅乙营校尉苏纯率两垒士卒拜见秦王妃,拜见大殿下,拜见五位夫人。”

    其余侍卫虽皆有喜色,却也不敢声张,只是默默地半跪抱拳。

    秦月朝苏纯等人摆了摆手,“苏校尉,你们都起来吧。”

    她待将士们重新站立,带着赵衡翟明夷等六人,骑着马,先是自东向西,再自西向东,检阅一番后,便欣慰地笑了笑,尔后望向苏纯,夸奖道:“苏校尉,不错,依然还是精锐中的精锐。”

    苏纯笑容满面,再次拱手,“还是秦王妃教得好。”

    卫子芙见到眼前的一幕,当即脸色煞白,手脚疲软,然后瘫坐在地,有气无力地自嘲一笑,笑容尽是不甘,“难道我连争一争的机会都没有吗?”

    如今只有六岁的赵江见到母亲卫子芙的状况,便满脸惧怕,旋即嚎嚎大哭。

    秦月翻身下马,快步走到赵江面前,在卫子芙反应过来之前,一把将赵江抱起,轻拍他的后背,“江儿不哭。”

    她再抬起头,望着卫子芙,其眼神依然凌厉,“若你想要江儿一生平安,你最好把他交给我抚养,由我来当他的娘,有我护着他,没有人敢对他怎么样,若江儿继续跟着你,绝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别为了你自己的一口气,害了这可怜的孩子。”

    卫子芙眼神凄凉,却也愤愤不平,迅速站起后,便一把夺过赵江,紧紧地搂在怀里,“才抢了我丈夫,便看上我儿子了?”

    秦月摆摆手,轻轻地叹息一声,“也罢,你且先回吧,我也不急这么一时。”

    秦月脸色转而冷峻,伸手指着那十名太监,“苏校尉,你命人把那些不知感恩、不知死活的东西押到刑狱司,等候审理。”

    苏纯毫不迟疑地拱手,“是,王妃。”

    这时,站在秦月身侧一丈处的赵衡、翟明夷、秦念纷纷取下弓箭,勾弦张弓朝向东南方,但三人却都不显得如何紧张。

    秦月因担心三人乱了人伦而微微皱眉,又朝三人摆了摆手,再微微摇头,语气轻柔而坚定,“衡儿,你们都不能动手,都放下弓箭。”

    三人毫不迟疑,旋即放松弓弦,但眼神依然紧盯前方那被十余人拥簇、正张弓瞄准的女子。

    秦月长舒一口气,尔后翻身上马,再促使坐下黑熊向前,缓缓靠近那女子。

    随着两人之间距离的减少,那女子不由自主地放松了弓弦,她的手脚转而颤抖不已,无论如何都无法瞄准。

    秦月骑行至那女子面前,也没跳下马,只是冰冷地望着她,嗓音不高却是相当轻蔑,“你一定是张嫣了,你应该庆幸你刚才没有贸然射击,若不然,我能当场把你击杀。”

    她顿了顿,朝张嫣伸手,恶狠狠地说了两个字,“拿来。”

    张嫣虽然浑身颤抖,却依然牢牢地握着手中那略微陈旧的弓,眼神中尽是绝决,“这弓是我二哥亲自做的,我宁源死也不交出来。”

    秦月将手缩回,尔后瞪大眼睛,目不转睛地望着张嫣,警告道:“张嫣,你记住了,你可以拿着这张弓找我替你二哥报仇,但是,若你胆敢伤害我儿子儿媳,我灭你全族,包括你儿子,一个不留。”

    秦月说罢,便不再理会张嫣,而是促使坐骑原地转向,再轻夹马腹,缓缓走向北门。

    而张嫣则蹲在地上,抱着头,痛哭不已,其哭声凄厉,“二哥,嫣儿实在没用,连放箭的勇气都没有。”

    秦月返回北门,与赵衡翟明夷等人重新并排后,苏纯即刻上前,拱手弯腰,禀报道:“王妃,大殿下,五位夫人,马车已经准备妥当。”

    赵衡说了一个“好”字,与翟明夷一起翻身下马,再牵着手,登上马车后,便回过头,望向秦月,“娘,我们出去了。”

    秦月朝二人摆摆手,显得满不在意,“去吧,一桩小事而已,衡儿和明夷一定能手到擒来。”

    她再朝秦念等四人招了招手,轻声吩咐道:“念儿,敏儿,柳儿,莲儿,我们原路返回,去中枢院。”

    几人走远后,朱敏回过头,望了一眼北门,尔后凑近秦月,轻声问道:“阿婆,我们在王府内转一圈,只是为了陪公子和姐姐去北门?”

    秦月转头望向秦念,有几分考究的意味,笑道:“念儿觉得呢?”

    秦念面带微笑,也不假思索,脱口而出,“阿婆,念儿心中自然清楚,我们这是刚回王府,认识我们的也只有少数人,所以呢,我们在王府转一圈,是为了露露脸、显示我们的存在,若不然,王府上下连人都不认识,还怎么听令于我们?”

    朱敏面带委屈,喃喃道:“阿婆,念儿姐,这道理敏儿也懂,但敏儿也想跟着公子和姐姐,到长安南城逛一逛。”

    秦月柔声安慰道:“好,等我们办完正事,便让公子和两位姐姐带着你们,到南城去吃喝玩乐一番。”

    她转头望向青柳与青莲,其语气不变,“柳儿,莲儿,你们也要去。”

    青柳青莲满眼笑意,愉快地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