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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风波院(下)

    风波楼,北内厢房里,热气腾腾,赵衡回头望见翟明夷秦念那温润如玉、洁白无瑕、楚楚动人,当即脸颊涨红,呼吸急促,心潮澎湃。

    赵衡表里不一,睁大眼睛,目不转睛地望向二人,却表现得极为惊讶,“师姐,念儿姐,你们是认真的?”

    翟明夷秦念纷纷眉开眼笑,一左一右行云流水地滑入澡池,躺在赵衡两侧,又各伸出一手,在赵衡身上或游走或徘徊,片刻后,翟明夷凑到赵衡耳边,压低嗓音,语气温柔,“那还有假?”

    赵衡浑身微微一颤,尔后微仰着头,微张着嘴,显得相当受用,却故作正经,假意惊呼道:“师姐,念儿姐,你们这是干什么?我又不是马。”

    翟明夷轻轻捏着赵衡的耳垂,逼迫着他与自己四目相对,忍俊不禁,“我们这是要看看,为何衡儿平时动手动脚、现在却没这个胆量。”

    秦念满脸如愿以偿的喜悦,轻咬了赵衡耳垂一口,再轻轻吹了一口气,嗤笑一声,尔后一脸认真,“也替衡儿检查检查。”

    赵衡点着头,微微睁开眼睛,表现得甚为紧张,再轻轻地推开二人的手,叫苦不迭,“师姐,念儿姐,别闹了,若是忍耐不了,该如何是好?”

    翟明夷将心中的伤感隐藏得极深,尔后满脸温柔,轻轻地抚摸着赵衡的脸颊,轻声笑道:“傻衡儿,忍耐不了就别忍,完全可以和念儿姐一起,只是如今衡儿还年轻,别过于频繁就是了。”

    秦念满眼渴望,伸出一根手指,在赵衡脸上滑过,撒娇道:“衡儿,算是赏赐给念儿姐,好不好?如今念儿姐还不能怀孕,衡儿大可以和念儿姐练习练习,日后若念儿姐服了青牛峰的丹药,调理好身子,就不能如此放肆了。”

    赵衡转头望向秦念,尔后满脸歉意,婉拒道:“念儿姐,我本来的确也想和你在一起,但是,自从我听了我娘那一番话后,我便打算把第一次给我师姐,毕竟师姐从小到大,眼中都只有我,而我是万万不能辜负,你不会怪我吧。”

    秦念眼中有几丝落寞,却有更多的欣慰,“念儿姐又怎么会怪衡儿呢?正是衡儿有情有义,才值得念儿姐上心。”

    翟明夷喜极而泣,将心中的悲伤一扫而空,紧紧地搂着赵衡,“果然是师姐的好衡儿。”

    她顿了顿,补充道:“若衡儿着实忍耐不了,找找念儿姐也无妨。”

    翟明夷见赵衡、秦念都点点头,转过身,背对着赵衡,笑道:“来,衡儿,替师姐洗洗头发,搓搓背,衡儿只管放心胡闹,无论如何,师姐都只会高兴,不会生气。”

    “好叻。”

    赵衡转向秦念,柔声问道:“等会也让我服侍服侍我们念儿姐,如何?”

    秦念微笑着点点头。

    片刻后,翟明夷感觉到厢房门外有几丝异动,微微皱眉,轻声吩咐道:“敏儿,柳儿,莲儿,别站在门外了,都进来吧。”

    朱敏三人蹑手蹑脚走进门后,朱敏娇声喊道:“公子,姐姐,念儿姐,这是你们的衣裳。”

    赵衡三人回过头,只见朱敏三人各手捧着一叠衣衫,羞涩地低着头,轻轻咬着嘴唇,又见三人皆如雪山白雪皑皑、并无余物遮掩后,赵衡嘴巴微张,两眼放光,直勾勾地盯着后者三人,只觉得三人分外惹人怜,片刻后,便回过神,转头望向前方,故作镇定。

    秦念善解人意,自能猜出三人的所思所想,只是微微皱眉,眯眼笑了笑,默不作声。

    而翟明夷则勃然大怒,瞪大了眼睛,也提高了几分嗓音,质问道:“你们为何不把我的话当话?”

    青柳惊惧不已,立即下跪弯腰,颤抖着嗓音,致歉道:“姐姐,都是柳儿的错,是柳儿有私心,急着做公子的女人,与敏儿莲儿无关。”

    青莲泪流满面,也毫不犹豫地跪下,哀求道:“姐姐,不是的,这与敏儿跟阿姐无关,都是莲儿的错,是莲儿提议用送衣衫来当借口的。”

    朱敏一样痛哭流涕,却又惧怕疼痛,低头盯着地面,缓缓跪下后,微微弯着腰,喃喃道:“姐姐,是敏儿贪玩,撺掇着柳儿莲儿进来的,你要罚就罚敏儿好了,别赶她们走,她们也挺可怜的。”

    赵衡轻轻抚摸着翟明夷的后背,替她调整呼吸,柔声劝慰道:“好了,好了,她们已经知道错了,就饶她们一次,好吗?”

    翟明夷对朱敏三人的表现颇为满意,因而怒意全无,反而是忍俊不禁,点点头,回过头后,便微笑不已。

    秦念看在眼里,转向朱敏三人,脸上微微有几丝威严,“别跪着了,都起来,姐姐已经原谅你们了。”

    朱敏三人惊魂未定,相互搀扶着站起,将手上衣裳放置在衣架上,转身正准备离开时,翟明夷满脸关怀,嗓音不高,却也是颇有气势,“你们去哪?快到池子来,让公子替你们揉揉膝盖,都跪疼了吧。”

    朱敏三人不敢拒绝,当即转过身,向前一步,顺着斜坡滑入澡池。

    赵衡眉开眼笑,向青柳招了招手,柔声吩咐道:“柳儿,来,坐公子怀里,也让公子替柳儿洗洗头发。”

    青柳心有余悸,下意识地望向翟明夷,不敢有所动作。

    翟明夷满眼笑意,轻轻推了推青柳的后背,轻声催促道:“柳儿不是想要做公子的女人吗?快过去,你们心中有公子,姐姐高兴还来不及呢,又怎会阻拦?”

    青柳眼中有几分惧意,又有几分兴奋,依然浑身微颤,却壮起胆子,背对着赵衡,缓缓靠近。

    赵衡双手轻轻地握着青柳的腰部,一手轻推一手轻拉,让青柳就地旋转,尔后一手搂着青柳后背,一手轻轻推了推膝盖后侧,让她在自己身前坐下后,伸出左手,绕过她的腋下,一边轻拍她的后背,一边温柔地安抚道:“柳儿别怕,姐姐心胸广阔着呢,只要柳儿听姐姐的话,姐姐一定会像对待亲妹妹一样疼爱柳儿。”

    青柳感动不已,将双手放于腹前,紧紧地握着赵衡的右手,再向上挪了几寸,羞愧道:“公子,是柳儿自作主张,是柳儿错了。”

    赵衡面露喜色,立即抬高左手,将青柳的下颚轻轻地按在自己的右肩上,继而一脸陶醉,稍稍加大右手的力度,轻轻地按压抚摸,帮着青柳调整呼吸。

    坐在赵衡右侧的秦念主动让开位置,向已经平静几分的青莲招了招手,语气柔和,笑道:“莲儿也过来,坐公子身旁。”

    青莲脸上的惧意逐渐消散,转而浮现几丝羞涩,却也少了时常的欢快,低着头,盯着自己的双脚,缓缓地向前迈出几步,在赵衡右侧转身,缓缓坐下后,便不知所措。

    赵衡伸出右手,从青莲右腋下绕过,轻轻地搂着,再稍微用力,让青莲紧贴着自己,尔后转至她的后背,一边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后脑勺,一边凑到青莲耳边,嗓音轻柔,“莲儿也一样,一定要听姐姐的话,在我们楼里,姐姐的话可就是圣旨,连公子都必须听。”

    秦念搂着青莲,温柔地笑了笑,附和道:“莲儿日后可再也不能胡来了。“

    青莲挤出一脸微笑,连连点头。

    翟明夷向朱敏招了招手,轻声吩咐道:“敏儿,过来,坐姐姐身旁。”

    朱敏快步走近后,立即搂着翟明夷的手臂,嘟着嘴,娇声致歉道:“姐姐,我们知道错了,日后我们一定会听姐姐的话。”

    翟明夷立即满脸微笑,轻轻地抚摸着朱敏的脑壳,“敏儿真懂事。”

    朱敏将先前的惊惧抛诸脑后,转而满脸笑容,侧着身,抬起双手,放在翟明夷的双肩,“姐姐,让敏儿给你揉揉肩。”

    翟明夷满脸温柔,轻轻拍了拍朱敏的手背,“好。”

    她望向那正偎依在赵衡怀里的青柳,眼神中充满真诚,问道:“柳儿,你能否告诉姐姐,为何急着成为公子的女人?”

    青柳毫不迟疑,也不敢隐瞒,如实解释道:“柳儿怕姐姐将来不要柳儿和莲儿,便想着讨好公子,为柳儿父母和族人留一条后路。”

    赵衡缩回右手,轻轻地抚摸着青柳那已经通红的脸颊,继而满脸疼爱,“傻丫头,你如此着急,难道你就不怕公子我只是一个无情无义的好色之徒吗?”

    青莲眼神灵动,微微提高嗓音,争辩道:“若公子无情无义,我们姐姐和念儿姐又怎会如此信任公子?再说了,公子也不是什么好色之徒,我们刚刚见第一面时,莲儿可看得真真切切,公子只是看了我们一眼,便望向他处,就凭这一点,就比王府外的大多数男子要好。”

    赵衡颇为得意,朝青莲竖起拇指,“莲儿好眼光。”

    秦念脸色柔和,一手轻轻地抚摸着青莲的脸颊,一手指着赵衡,眯眼笑道:“莲儿,你这是睁大眼睛说大话,我们的公子说是给柳儿清洗头发,但你想想,刚才我们公子把手放在哪里?”

    赵衡毫无怒意,反而是满脸笑意,稍稍提高嗓音,“胡说,公子这是见柳儿心跳太快,呼吸不顺,在帮柳儿顺顺气呢。”

    青柳先前的恐惧顿时消散了不少,继而面带笑容,回过头,看着秦念,“念儿姐,是柳儿把公子的手牵到这的,不怪公子。”

    青莲一脸天真烂漫,“念儿姐,我们都已经是公子的人了,让公子揉一揉,又有何妨?”

    秦念轻轻点了点青莲的额头,柔声打趣道:“才成为公子的人,就心向公子了?”

    赵衡面有喜色,转头望向秦念,笑道:“我们念儿姐更是心向衡儿。”

    秦念满意地笑了笑,“那是自然。”

    朱敏娇声喊道:“公子,姐姐说了,不患寡而患不均,等会你也要为敏儿顺顺气。”

    赵衡腾出双手,朝青柳的头发淋了些水,轻柔地清洗着,又分别看了众人一眼,微笑道:“好好好,等会一个一个来,但现在都别闹了,你们姐姐一定还有很多话要说。”

    翟明夷一脸认真,抬起手,摸了摸朱敏的脸颊,又看了青柳青莲一眼,嗓音柔中带刚,“敏儿,柳儿,莲儿,有些话呢,姐姐是必须当着你们的面说清楚,若不然,日后难免误会。”

    翟明夷缓缓站起,走到秦念身侧,轻轻拍了拍秦念的肩旁,语气不变,“我们念儿姐从小和公子一起长大,名分也早已确定,尽管她以后公开的位分可能要低于岳姨娘那位侄女,但是在我们风波楼里,除了公子和我,你们便只需要听我们念儿姐的。”

    翟明夷见朱敏三人都点点头,走到朱敏身后,将双手放在她的肩上,尔后半蹲着,紧贴朱敏后背,语气依然柔和,“我们敏儿呢,虽说年纪小,却是聪敏过人,临危不惧,还有担当,仅凭着你们公子那可有可无的名号与一身武艺,就义无反顾地跟了你们公子,日后又必定与你们公子聚少离多,所以呢,姐姐难免多疼爱几分,还望柳儿和莲儿见谅。”

    翟明夷走到青柳与青莲之间,将双手分别放在两人的肩旁上,“但是呢,我们这个家很大,依靠着阿婆和我们几个肯定管不过来,而柳儿莲儿是岳姨娘亲自调教出来的,不仅聪慧,有武艺在身,秉性好,还美若天仙,让你们随侍公子左右最为合适,也正好帮帮姐姐。”

    “姐姐呢,自然也信得过你们,不仅舍不得赶你们走,还会教你们青牛峰与武当山功法。”

    “但你们可记住了,这两种功法都是他人之物,如今只教敏儿和你们两个,日后可能还会再教教岳姗与我们的师侄,除此之外,我们谁都不得外传。”

    青柳青莲皆大喜过望,热泪盈眶,大喊了一声“姐姐”,便不约而同地站起后,紧紧地搂着翟明夷。

    朱敏挠了挠头,有几分疑惑,“姐姐,那师侄是谁?”

    翟明夷转过头,望向朱敏,轻声反问道:“敏儿忘记唐师兄怎么说了?”

    朱敏恍然大悟,“是裘师兄的孤女?”

    翟明夷点点头,“不错。”

    翟明夷顿了顿,轻轻地拍了拍青柳与青莲的后背,面带几分歉意,“敏儿,柳儿,莲儿,日后公子身边的女人必定还会增加,还望你们三个多担待些,也望你们帮姐姐和念儿姐管束管束。”

    青柳青莲没有任何异议,却也只是松开手,将两手放于腹前,微微弯腰,点点头,默然不语。

    朱敏走了过来,与青柳青莲两人一起环绕着翟明夷,面带几分不乐意,又有几分委屈,问道:“姐姐,除了华山的岳姗和我们那位姓裘的师侄,还有谁?”

    翟明夷伸手抚摸着朱敏早已淋湿的秀发,嗓音依然不大,耐心解释道:“阿公把教导院近三百名丫头送给我们,若我们不从中挑选一两名,给点名分,还有谁愿意尽心尽力?”

    她望向那正清洗着赵衡一头黑发的秦念,“你念儿姐打算把关中钱庄那位前东家的孤女要来,若不给她点地位,她又怎么会甘心为公子把钱庄抢过来呢?”

    她眯着眼,望向赵衡,“毕竟你们公子势孤力单,若还能遇到腹有经纬、身世清白的才女,姐姐也舍不得放走,也定要为你们公子纳为妾。”

    翟明夷继而搂着朱敏三人,柔声道:“但是,你们的位分必须比后面的人高,而且姐姐也不允许公子冷落你们。”

    朱敏无可奈何,嘟着嘴,“那好吧。”

    秦念抬起头,先看了青柳青莲一眼,眼神中有几分爱惜,提醒道:“明夷,你还得把楼内的卧室分一分,若不然,柳儿莲儿就只敢睡正厅了。”

    翟明夷毫不迟疑,显然是经过了一番深思熟虑,“好,那我就分一分,这左主卧呢,自然归我和公子了,右主卧当然归我们念儿姐,那东内次卧与北内次卧需要留着给岳姗与我们那个师侄,我们敏儿来自南方,所以呢,住南内次卧最为合适。”

    她转向青柳,有几分考察的意味,微笑着问道:“柳儿,你与莲儿要么分别住进西内外次卧,要么都住进西内次卧,你选哪个?”

    青柳眼神坚定,毫不犹豫地做出选择,“姐姐,柳儿想要和莲儿一起住进西内次卧。”

    青莲有些着急,欲哭无泪,“阿姐,若我们住同一间卧室,到时候莲儿怎能服侍公子?”

    赵衡开怀大笑,耐心解释道:“傻莲儿,你可知道内外有别?你阿姐可是在帮你,若莲儿住在西外次卧,又若将来还有人进门,既然都住在外次卧,那她们就会认为莲儿跟她们一样,但是,莲儿跟她们其实不一样,不是吗?”

    秦念眯眼看着青莲,笑道:“莲儿还早着呢,若真到那时,念儿姐把右主卧让给公子和莲儿使用便是。”

    青莲挠挠头,嘿嘿一笑,“那莲儿与阿姐同住西内次卧!”

    青柳面带几分忧虑,提醒道:“姐姐,这风波楼的两个主卧与八个次卧都不能烧炕,而冬季寒冷,柳儿怕公子和姐姐都受不了。”

    翟明夷自信地笑了笑:“没事,你们公子、我、还有念儿姐每晚都静坐练功,我们房内因而会温暖不少,日后姐姐会在左主卧内增添两张大床,让你们也跟着我们练功,练累了,睡在我们卧室就可以了。”

    “至于将来外次卧的几位妹妹呢,让她们在冬季时下楼、住在西内外厢房就好。”

    翟明夷见三人点点头,长舒一口气,满意地笑了笑,尔后稍稍提高嗓音,“好了,姐姐的话也说得差不多了,你们该找公子顺气的找公子顺气,该胡闹的胡闹。”

    朱敏眼珠急转,朝翟明夷泼了些水,笑问道:“姐姐,是这么胡闹吗?”

    翟明夷毫无怒气,反而是轻松愉快,也朝青柳青柳泼水,“柳儿,莲儿,来,在自己家里不需要拘谨。”

    青柳青莲彻底心中的畏惧,也参与其中,顿时,北内厢房里,水花四溅,欢声笑语不断。

    秦念缓缓走到赵衡身前,伸出双手按着他的双肩,顺势偎依在他的怀里,微仰着头,紧盯赵衡,玩味笑道:“看我们衡儿以后如何才能忙得过来?衡儿,来啊,先替念儿姐顺顺气。”

    赵衡面带几分惭愧,抬起手,轻轻地按压抚摸,轻声安抚道:“念儿姐,委屈你了。”

    秦念满脸温柔,“念儿姐从来不觉得委屈,可是,若念儿姐还能为衡儿生个一儿半女,那就更好了。”

    赵衡眼神中尽是爱意,“再过三年,念儿姐也才二十五,到时候身子也该调理好了,替衡儿生个四五胎还真不是问题。”

    秦念语气柔和,“好,念儿姐再等等。”

    青柳眉目皆笑,走近赵衡与秦念一步,弯下腰,朝两人泼了许多水,“公子,念儿姐,该你们了。”

    翟明夷回头看着几人,微微摇了摇头,笑而不语。

    众人经过一番闹腾,又沐浴完毕,刚走出澡池时,朱敏微微睁大眼睛,也没有任何羞涩,一边伸手去触碰赵衡,一边笑嘻嘻道:“原来长这样!”

    青莲貌似羞涩,迅速地张开五指,捂着双眼,再向下挪了挪,尔后竭力睁大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赵衡,眼神中尽是兴奋。

    而翟明夷与秦念只是微微一笑,显得云淡风轻。

    赵衡无可奈何,却也不忍斥责,只好轻轻地推开朱敏的手,笑道:“敏儿,敏儿,别,公子可不是你的赤蛇。”

    他指着青莲,语气依然不甚严肃,“还有莲儿,要看就大大方方地看,哪需要如此?”

    青柳只楞了片刻,便满脸微笑,从衣架上拿了一条毛巾,一边替赵衡拭擦着身上的水珠,一边望向青莲,吩咐道:“莲儿,还不去服侍姐姐和念儿姐?”

    翟明夷满意地笑了笑,也手握毛巾,却主动上前,轻柔地拭擦着青柳后背,柔声吩咐道:“柳儿,我们都要服侍公子,但我们姐妹之间不能说服侍,只能说帮忙,姐姐帮妹妹,妹妹帮姐姐,那都是理所当然。”

    青柳热泪盈眶,连连点头。

    秦念向朱敏与青莲招了招手,笑道:“敏儿,莲儿,来,别着凉了。”

    青柳拿起一件衣裳,展示在赵衡三人身前,尔后面带几分羞愧,“公子,姐姐,念儿姐,我们今日才得知你们回王府,也来不及量身定制华服,所以,只能在王府寻了些合身的棉衣,还望公子与姐姐将就几日。”

    翟明夷摆摆手,笑道:“无妨,我们经常练功骑马,穿寻常棉衣便也足够,柳儿啊,你也传话下去,就说,我们风波院不需购置过多蜀锦丝绸,为阿婆与我们各准备三四套也就足够了。”

    青柳点点头,“好,姐姐。”

    众人穿戴完毕后,翟明夷张开双手,轻轻地推了推朱敏三人,轻声催促道:“现在已经是四更了,你们赶紧晾干头发,休息去,姐姐明日再教柳儿莲儿练功。”

    朱敏依然精神抖擞,“姐姐,可是敏儿还不困。”

    青莲还是满脸兴奋,附和道:“对啊,姐姐,莲儿实在是太高兴了,一点都不困。”

    青柳满脸幸福,笑而不语。

    翟明夷也是意犹未尽,“好,那我们再到院内转转。”

    赵衡毫不隐藏对翟明夷的爱意,快步走到翟明夷身后,弯下腰,一手穿过她的膝盖后侧,一手绕过腋下,将翟明夷抱起后,微微提高嗓音,“走,再去转转。”

    赵衡转头望向秦念,“念儿姐,以后再抱你。”

    秦念脸上尽是微笑,默默地点点头。

    翟明夷故作惊慌,娇声劝阻道:“衡儿,快放师姐下来,若被丫鬟们看见,影响多不好。”

    赵衡不以为然,“哪有什么不好的?若传出去,那也是大殿下疼爱少夫人。”

    翟明夷不再拒绝,而是满脸欣慰,笑容甜蜜。

    ……

    赵田满脸微笑,是相当满意,感慨道:“月儿,你这身姿真是不减当年!”

    秦月微微皱眉,有几丝担忧,问道:“赵田,你年龄比我还小一岁,如今身体怎么如此衰弱?”

    赵田怒火中烧,却也不紧不慢,“这些年,我是对外必须防备东魏、北汉、后蜀,在内必须提防卫崇张轨那两个老匹夫,在家里还要防着卫子芙和张嫣,我是惶惶不可终日,是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安稳,除了岳灵,我是无人可以依赖。”

    赵田眉头紧皱,轻轻叹息一声,又多了几分怅惘,追忆道:“我是日盼夜盼,天天都盼着你跟衡儿回来,期望着你能助我一臂之力。”

    “当初,为了方便你们给我传递消息,我特意命孟巧上山,又将孟巧的亲兵什举家迁入你们的山寨,再将其余四纵布置于平安郡,命他们只听令于孟巧。”

    “同时为了不泄露消息,我还特意嘱咐孟巧,除非得知你与衡儿下山,否则不得主动联络我。”

    “我担心有人对你们不利,一直都只敢默默等候,也不敢主动给你们传递消息,却不曾想,我这一等便是八年,不过还好,你与衡儿终于回来了。”

    秦月脸上转而有几分怨恨,眼中也有几滴泪珠,指着赵田,稍稍提高嗓音,

    “都说虎毒不食子,而你赵田却能抛妻弃子,更能放任赵城与张轨刺杀妻儿,那影响有多坏,难道你不清楚吗?”

    “卫崇张轨那帮人不承认我秦月是你赵田的正妻,那也就罢了,但是王府大多数将校,甚至都尉,可都喝过我们的喜酒,难道你忘了?你自己想想,你的那些部下,有几个不认为你贪权?有几个不认为你无情无义?你说,只有一个孟巧,足够让我们信任你吗?”

    “你说,若衡儿没有自保之力,我敢有下山的打算吗?再说了,就算如今衡儿武艺小成,若你处处限制我母子,只想借我母子的刀来杀人,我、衡儿、还有那些儿媳妇又怎能放心下山?若你为了那狗屁局势而要取我母子项上人头,那该如何是好?”

    “所以,假若你前几日只派黄平而不增派唐源李琼两人上山,假若你没有把那几营兵马直接交给衡儿调遣,假若你不愿全权委任衡儿岳父,又假若你流露出对衡儿与我那几个儿媳的一丝不信任,我便立马带着衡儿销声匿迹,就当没有你这个父亲。”

    “我倒是要看看,你准备把这个千疮百孔的西秦交给谁?是卫家还是张家?还是你认为西秦跟你赵田都能存续二十年?”

    赵田满脸悔恨,哀求道:“月儿,我错了,你与衡儿都留下,别走了,好不好?有你在,我就安心多了。”

    秦月面容平复了不少,转而露出几丝微笑,一边抚摸着赵田的脸,一边柔声道:“幸好,你还能当着那几名侍卫统领与内外营的面贬低自己、拔高已经无名无份的我,还知道亡羊补牢,我勉为其难,原谅你了。”

    赵田微微睁眼,满脸笑容,也微微提高嗓音,“我哪敢在你月儿面前自称什么狗屁王爷?再说了,就算我把侍卫左右旅和内卫营全部交给你,若伍浩他们不知道你在我心目中的地位,又若日后你与卫子芙张嫣之间起了冲突而我又不能出面,他们哪敢听令于你?”

    秦月笑容欣慰,对赵田的表现颇为满意,笑道:“所以我说你还知道亡羊补牢,好了,好了,以后多到我这来,我想趁着还能生,给衡儿生一个弟弟妹妹。”

    赵田才舒展几分的额头又微微皱起,面带忧虑,问道:“月儿,若你再生一胎男孩,难道你就不怕衡儿妒忌?”

    秦月满脸自信,笑道:“我的衡儿可不像你,他重感情,知道疼人,再说了,若你听任衡儿掌权,他哪需妒忌?”

    赵田露出略带谄媚的笑容,宽慰道:“月儿,你大可放心,我早有立衡儿为世子的打算,日后的西秦也只能是他的,如今正是大争之世,只有衡儿才能担当大任。”

    秦月侧躺在赵田身侧,轻轻握着赵田的手,嗓音温柔,“好了,不要想太多了,放心睡吧,有我在呢。”

    约寅时二刻,有丫鬟壮起胆子,一边急促地敲门,一边轻声喊道:“秦王妃,董昌校尉在门外求见,说是翟升先生请求援兵。”

    秦月语气柔和,朝门外喊道:“绿蒲,你告诉董校尉,让他等待片刻,王爷马上就来。”

    “是,秦王妃。”

    秦月轻轻摇了摇赵田,待赵田微微睁眼后,柔声喊道:“赵田,快起来,董昌校尉在院门外等着呢,是衡儿他岳父传信来了。”

    赵田一脸舒坦,张开双手,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喃喃道:“月儿,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秦月满脸温柔,“五更了。”

    赵田神色放松,“这一个半时辰睡得真舒服。”

    秦月轻轻推了推赵田,嗓音依然轻柔,“赵田,别拖延了,你也该上朝了,以后你常来就好,但是呢,你也不能冷落岳灵妹妹,她为了这个王府,可也是尽心尽力。”

    赵田点点头,“好。”

    秦月下了床,一边捡起散落在地的衣裳,一边轻声催促道:“快点,把衣裳穿好,也把头发梳一梳。”

    秦月眯着眼,一边服侍着赵田穿衣,一边娇声笑道:“那是,我为你守了十几年的活寡,昨晚是片刻都不愿等待。”

    赵田不由自主地伸手搂着秦月,“那以后我天天来这,直到你怀孕为止。”

    秦月面有喜色,“好。”

    秦月顿了顿,其语气平和,向外吩咐道:“红菊,把笔墨纸砚准备好,在书房等着。”

    ……

    风波院大门处,赵田秦月两人赶到时,侍卫左旅统领伍浩与内卫营校尉董昌已率领着几人在此恭候,而赵衡与五名妻妾则静候于数丈之外。

    赵田走近,把手中的几张书面命令递给伍浩,立即面带威严,命令道:“伍浩,你立即派人传信给左右骑军、左右步军。”

    “命令右骑军统领郑志与右步军统领姜富各调出一营,派往平安郡城,听令于翟升翟先生,尔后右骑军在前、右步军在后,以郑志统领两军为左路先行出发,奇袭高陵郡城,把当地的雍州一军骑兵驱赶至黄河边,如遇反抗,立即歼灭。”

    “命令左骑军统领杨光率部在前、左步军统领马业率部在后,以杨光统领两军为右路居后,长途奔袭临晋郡城,一样把当地的雍州一军步兵驱赶至黄河边守备,如遇反抗,立即歼灭。”

    “四军得手后,就地建设营垒,暂时守备两郡郡城,再按旬为雍州两军输送军粮。”

    “你告诉杨光与郑志,就说两地雍州军战力不强,军纪败坏,又都驻扎在郡城外,若我左右骑军还是无法包围雍州两军,反而让那两军躲进郡城,让他们提头来见。”

    “你告诉郑志,让他扣留高陵骑军的所有战马,命令高陵骑军步行赶路,本王会命令沿途各县准备军粮。”

    “你再告诉马业与姜富,让他们携带少量竹梯,若各郡胆敢以一营兵力关闭城门,立即攻城,若以一军一万余精锐攻不下五六百羸弱把守的偌大郡城,让他们一样提头来见。”

    赵田又递出一张,“命令蓝田骑军统领吕建立即整装待命。”

    伍浩接过几份书面命令后,立即面容严肃,拱手弯腰,“是,王爷。”

    赵田默默地牵起秦月的手,微微一笑,将最后一张书面命令递给董昌,命令道:“伍浩,董昌,立马传本王命令,第一,大殿下赵衡学艺有成,已随秦王妃归来,王府所有人都需改称赵江为二殿下,赵山为三殿下。”

    “第二,王府增设侍卫司,由本王亲自担任正令,秦王妃任左副令,大殿下任右副令,侍卫左右旅划归侍卫司,由正令、左副令、右副令全权指挥。”

    “第三,任命秦王妃为内务司正令,改任岳侧妃为副令,内卫营划归内务司,由正令、副令全权指挥。”

    伍浩董昌两人纷纷大喜,领命而去。

    秦月向赵衡几人招了招手,柔声喊道:“衡儿,明夷,快过来,躲那么远干什么呢?”

    赵衡几人快步走近时,朱敏满脸笑容,毫不觉得尴尬,抢先喊道:“阿婆,我们是刚沐浴,头发还没有晾干,也没有梳起,无法见人。”

    赵田面露微笑,“敏儿,没事,在王府里没有人敢胡乱说话。”

    秦月因赵田先前的任命而面带喜悦,嗓音依然柔和,“快点,过来向你们阿公问安。”

    赵田见赵衡几人正要下跪问安,即刻满意地笑了笑,轻声阻止道:“衡儿,明夷,你们几个不需天天行此大礼,我不是说了吗?在家里不需要那些繁文缛节。”

    赵衡几人点点头,拱手弯腰后,秦月微微睁眼,凝视着赵衡身后的青柳与青莲,满眼讶异,也分外好奇,嗓音也不高,问道:“明夷,你从哪里找到这一对女娃?长得可真是沉鱼落雁。”

    翟明夷轻轻地将青柳青莲推上前,娇声介绍道:“阿婆,这阿姐叫青柳,阿妹叫青莲,来自西羌草原,是岳姨娘送来服侍衡儿的,明夷见她们既识文断字,又略有武艺,还异常聪慧,明夷是非常喜欢,便打算让衡儿纳她们为妾,不知阿婆意下如何?”

    秦月一脸温柔,轻轻地抚摸着翟明夷的脸,“傻丫头,连你都同意了,阿婆自然没有任何意见。”

    秦月满眼笑意,向前一步,缓缓地牵起青柳青莲的手,“青柳,青莲,你们的本姓是什么?”

    青莲满脸天真,“阿婆,我们姓拓跋,是西羌的小贵族。”

    秦月踏出一步,轻轻地搂着二人,“好,以后你们都是我儿媳了,而别人都得喊你们一声大拓跋夫人、小拓跋夫人。”

    青柳依然忐忑,摇摇头,“阿婆,柳儿跟莲儿不需要改回原来的姓氏。”

    秦月语气柔和,态度却坚决,“不行,柳儿和莲儿是必须姓拓跋。”

    秦念轻轻地抚摸着青柳的后脑勺,笑道:“柳儿想想啊,若西羌那几十万人都知道我们公子纳了两个姓拓跋的女子为妾,那他们是不是更愿意投靠公子?”

    青柳恍然大悟,“那柳儿和莲儿都改回去!”

    秦月指着赵田,笑道:“柳儿,莲儿,若你们有什么想要的,尽管向你们阿公开口,只要不过分,他都会答应。”

    一直傻笑的赵衡望向赵田,满脸恭敬,问道:“爹,能否调三匹好马过来我们风波院?柳儿莲儿原先是丫鬟,不能骑马,儿子想要让她们过过瘾。”

    赵田眉开眼笑,“小事一桩。”

    赵田望向门外的内卫营士卒,颇有气势地问道:“你们认识岳侧妃身边的青柳青莲吗?”

    赵田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命令道:“你们传话下去,就说青柳青莲不再是丫鬟,而是大殿下的夫人,你们都得称呼她们为大拓跋夫人、小拓跋夫人。”

    “另外,马上派人去牵十匹好马过来,交给风波院。”

    秦月轻轻推了推青柳青莲,催促道:“柳儿,莲儿,还不谢你们阿公。”

    青柳青莲大喜过望,“谢阿公。”

    ……

    伍浩、董昌等几人离开风波院后,有一人转头看了看四周,见四下无人,立即面带轻蔑,凑近伍浩,压低嗓音,抱怨道:“伍统领,那秦王妃何德何能?凭什么指挥我们?”

    伍浩勃然大怒,当即转身,朝那人的胸膛踢了一脚,将其踢至一丈外,尔后上前一步,抓着那人的衣襟,斥责道:“李应,你的嘴放干净些。”

    名为李应的那人甚为不解,问道:“伍统领,您平时都是温文尔雅的,今日怎么大发雷霆?”

    董昌极为紧张,立即上前,将二人分开,尔后望向伍浩,劝说道:“伍统领请息怒,这里可是王府,若事情闹大了,可不好收拾。”

    伍浩怒气未消,“那又如何?若有人敢说秦王妃的任何不是,我伍浩哪怕死,都不愿放过他。”

    董昌眼眶湿润,转向李应后,低声问道:“李应校尉,你应该知道,我们侍卫左右旅与内卫营是从两支凉州精锐骑旅的两支亲兵垒逐渐扩编而来的,你与黄平一样,都是后来入伍又被王爷破格提拔的,所以,你自然不知道,这两支亲兵垒是谁训练的?最初又是谁率领着上战场的?”

    李应满脸惊讶,吞吞吐吐地问道:“难……难道……是秦……秦王妃?”

    董昌满脸惆怅,“不错,就是秦王妃,我们这两垒二百几十人原先都是吃不饱穿不暖,是秦王妃亲自召我们入伍,还教予我们武艺、行军扎营、排兵布阵。”

    “秦王妃一直都很温柔,别说打了,就连骂都是少之又少,而且我们之中有许多人都曾被秦王妃救过一命,若不是她,我们又哪有今日?所以,若不是身份有别,我们侍卫左右旅的大多数将校、甚至都尉,都愿意喊她一声姐。”

    “自从出了十几年前那件事之后,秦王妃便离开了王爷,这些年,虽然我们这两垒是慢慢地扩编成两营,然后是两旅,但我们依然盼望着秦王妃,而我们又怕秦王妃回不来,是始终不愿提起。”

    “如今,我们是好不容易才把她母子盼回来,而你却口出狂言,你说,你该不该打?”

    李应满脸悔恨,“那自然是该打。”

    他转眼一想,又一脸疑惑,问道:“那是什么事?有那么严重吗?”

    伍浩已然平息的怒火再次燃起,却也压低声音,“若你不想死,别问。”

    李应咽了咽口水,连连点头。

    伍浩满脸威势,吩咐道:“李应,你给我传话下去,若我左旅有谁不愿接受秦王妃与大殿下的调遣,我伍浩就算不做这个侍卫统领,也饶不了他。”

    李应满脸严肃,点点头,“是,伍统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