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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九章 庐州之战4

    死一般的沉寂,让大帐中显得有些阴冷。

    “良臣兄,这一仗怕是不打不行了……”杨存中冷着脸对韩世忠一字一句的说道。

    放弃眼下的大好优势,出山与金人作战这是什么样的精神病?

    金人远道而来,能在滁州逗留多久?攻不下扬州,就无法掳掠,没有这些赃物的诱惑,金人的斗志又能维持多久?

    不要说韩世忠,杨存中就连宋军中的辅兵都看得出眼下局势极好,只需继续消磨金人的意志,要不了多久他们就能继续东进援救庐州。

    但天下事总不遂人意,微操大师根本不给他们这样的机会。

    韩世忠怔怔的看着杨存中的眼睛,满是询问。

    杨存中轻叹一声点了点头。

    韩世忠知道,这是官家的意思,他知道杨存中才是赵官家真正的心腹,而他不过是一个可以依靠的军头罢了。

    他的这个赵官家,早年也算英武,只是做了皇帝之后却得了皇帝病,喜欢学太祖杯酒释兵权,喜欢学太宗绘制阵图,这样让宿将不得领兵,出阵在外一切以他的意志为主。

    经过苗刘之变,赵官家对于武将的不信任已经到达顶峰,虽说还是常常下旨褒奖他们这些为赵宋打拼的武夫,但是频繁的调动和改编无不昭示着他的控制欲。

    只要听他的话打了败仗失地丧军也能加官进爵比如张俊,若是不听话就算有功劳也逃不过一死。

    “既然如此,那就击鼓聚将,共商军事吧。”韩世忠笑了笑,对杨存中说道。

    杨存中点点头,急促的军鼓之声传遍营寨,就连在前线御敌的呼延通也被叫了回来。

    不一会全军数十名将校齐聚中军大帐内。

    “诸位,庐州有变,朝廷严令我等前去救援。我等不宜在此与金贼纠缠,不知诸位有何见解?”见众人都到齐,杨存中率先开口道。

    帐内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如今两军对峙他们能有什么见解?难道还能退回长江从水路去庐州吗?金人会放他们走吗?

    见众人都不说话,韩世忠清了清嗓子说道“狭路相逢勇者胜,我军与金贼对峙日久,颇有优势,正好乘胜将其击溃。到时候我们携大胜之势兵锋直指庐州城下的齐军,定能解庐州之围。”

    韩世忠说的热闹,但是帐中之人也都是久经战阵之士,共出去与金人在平原厮杀,想要取胜实在是太难,虽然当下的金军早已不如靖康年间精锐,但是金军拥有大量骑兵,对于以步兵为主的宋军来说威胁实在太大了。

    “都统,万万不可啊。这几日与金贼缠斗,虽说颇有斩获,但却未伤其根本,如今贸然出击不是良策”见众人都不说话,呼延通忍不住出言道,语气中难免带些情绪。

    “大胆,都统既然要出兵,那就有出兵的道理。我等为属下者只管谋划即可,怎能出言不逊?”呼延通抬头一看这人正是韩世忠麾下另一大将崔德明。

    呼延通连忙摇头说道”哪里,我怎敢对都统出言不逊,只是当下……“

    呼延通还未说完就被韩世忠打断”好了,好了。既然你们都拿不定主意就听我的,今日休整。明晨金军若来攻我,我军便先守然后从山谷中出大军进攻金贼。若是金人不来,我等便去他营前叫阵。诸位明日一场恶战,都下去准备吧。“

    韩世忠说完之后挥挥手,不等众人散去便有些意兴阑珊的离开大帐。

    呼延通魂不守舍的回到军中,这时金人早已退去,这几日双方如同点卯一般早上交战一番下午便各自在营中。

    呼延伟见父亲心不在焉的样子,关切的问道”父亲,今日军议所议何事?“

    呼延通被呼延伟惊醒,他抬头看向儿子,呼延伟自幼便心思细腻像极了他的母亲,所以很多事呼延通会征询呼延伟的意思。

    ”伟儿,今日军议议定明日全军出击,迎战金军!“、

    ”啊?谁的主意?“呼延伟闻言连忙问道。

    ”是韩都统亲口所言……“呼延通一想不对,又说道”韩都统定是听信他人之言,想要一举击溃金军。我现在就去谏言,让他收回成命。“

    说着呼延通就要出门,却被呼延伟拦了下来。

    ”父亲,既然是韩都统所言,我们照做便是。“呼延伟急切的说道。

    要知道,神武左军又被称为”韩家军“韩世忠便是这左军的主心骨,呼延通虽是秉公直言,但是若想驳韩世忠的面子那是万万不行的。

    ”伟儿,平原之上与金贼交战能有几成胜算啊……“呼延通叹了一声。

    呼延伟闻言也是心情沉重,放弃好好的地利不用反而主动出击也不知韩都统到底想干什么。

    韩世忠想干什么?韩世忠什么也不想干,他宁愿自己未曾领兵北渡长江,未曾收到官家的信件。

    只是这些都是妄想罢了。

    完颜宗弼也算是韩世忠的老熟人了,两人交战多次,最著名便是黄天荡一战,韩世忠差点将完颜宗弼一网打尽,接过完颜宗弼被汉奸所救,逃出生天集结兵马又给了韩世忠当头一棒,打的韩世忠几乎全军覆没。

    因为有了那次惨败,韩世忠是万万不会轻敌的,只是如今皇命难违,只能冒险出击。

    想起在黄天荡外围困完颜宗弼之时,自己与梁红玉在船上赏月议事仿佛就在昨日。

    口中又不自觉念起自己的诗作。”万里长江,淘不尽、壮怀秋色。漫说道、秦宫汉帐,瑶台银阙。长剑倚天氛雾外,宝弓挂日烟尘侧。向星辰、拍袖整乾坤,难消歇。龙虎啸,风云泣。千古恨,凭谁说。对山河耿耿,泪沾襟血。汴水夜吹羌笛管,鸾舆步老辽阳月。把唾壶敲碎问蟾蜍,圆何缺。“

    念完之后长叹一声,此时帐中只有自己,那软香红颜如今还在临安,身边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

    韩世忠心里莫名有些不安,甚至不敢想明日一战到底结局会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