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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饽饽,香不起来

    消息传回永宁侯府。

    秦鸾正练轻功。

    东园里,立着几个高高低低的小木墩子,每个差不多为幼童的脚掌大。

    低的只到脚踝,最高也就小儿腰身。

    这是她病情好转,慢慢康健起来时,永宁侯让人立在这里的。

    秦鸾幼时不喜踩木桩,她更喜欢捶打木头人。

    长辈们对她“练功”的期望只有强身健体,自不管她是挥拳还是站桩。

    待秦鸾去山上后愈发随心所欲,以至于她如今,偏科得厉害。

    那日翻墙后,秦鸾下定决心苦练轻功,在向秦沣请教之后,闲着就来站桩、跳桩。

    依秦沣的说法,如此练习,不止身体轻盈,下盘也极稳。

    钱儿急急忙忙来报信,把赵启在安国公府外的状况说了一遍。

    秦鸾一听,身子一歪,险些崴了脚。

    饶是她知道赵启混不吝,也被对方这一番动作弄懵了。

    该说,这是昏招里的昏招。

    还是说,赵启配合得真真漂亮。

    一路急行军,一路打包抄,顷刻间,就把敌军阵营给冲散了。

    真乃神来一笔!

    钱儿听了,奇道:“依姑娘这么说,二殿下竟然还是盟军?不过,依奴婢之见,二殿下八成也是歪打正着,他那性子……”

    先摇了摇头,而后,钱儿又撇了撇嘴。

    秦鸾直乐。

    她知道钱儿想说的是“那性子看着就不聪明”。

    两人正说话,又有消息传到。

    万妙来了。

    秦鸾往前头迎万妙。

    万妙走得飞快,见了人,急切道:“我正为母亲身体好转而高兴,忽然就听说你出事了!”

    秦鸾挽着她的手,道:“错了,我哪有出事,我平平安安。”

    这种当口,万妙哪有心与秦鸾打嘴仗,只嗔了她一眼:“我说安国公府那位呢!”

    秦鸾笑盈盈的。

    “你别只顾着笑!”万妙急道,“她不要脸,你怎么办?婚事还作数么?”

    秦鸾不答,把万妙推进屋里,按在椅子上。

    “你莫要担忧,”秦鸾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我原就不想做什么二皇子妃,这下正好,名正言顺退了婚。”

    万妙“咦”了声,双手捧着秦鸾的脸颊,左右看了看,见她面上没有半分的失落、难受与惆怅,这才信了她的说辞。

    “你没事就好了。”想到自己的风风火火,万妙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你是关心则乱,”秦鸾道,“再说,我也没有与你说过,我不想嫁二皇子。”

    彼时年幼,秦鸾只懂生病难受,上山新奇,对婚事根本没有想法。

    前些年,她有一个概念了,已是板上钉钉。

    皇家婚约在身,她等着履约就是,无需想那么多。

    如此心境下,秦鸾当然也不会与好友说女儿家心事。

    不是怕羞,而是完全没有。

    不久前下山,“设计退亲”是奉行师命,与秦鸾好恶无关。

    待贵香楼外偶遇二殿下,秦鸾才冒出来了“退亲挺好”的念头,才有个“好恶”之分。

    “即便如此,”万妙鼓起腮帮子,“我还是生气,阿鸾你不要归你不要,她晋舒儿横插一脚算哪门子事?”

    一件物什,主家可以不喜,但在主家转卖之前就据为己有……

    秦鸾弯着眼睛笑:“你这想法,和我家阿鸳差不多。”

    昨儿下午,秦鸳无法在父母跟前发表高见,打了两套拳后,依旧没有散了肚子里的憋屈劲儿,便来了东园,好好骂了二殿下与晋舒儿一通。

    万妙素来晓得秦鸳脾气,没忍住笑:“你看,各个都这么想。”

    “再鸡肋之物,只要有人抢,就是香饽饽。”秦鸾总结。

    万妙对这个说法很是认同,重重颔首,转念想到二殿下先与晋舒儿有私,后又大张旗鼓去安国公府外,不禁皱紧了眉头。

    这个饽饽,香不起来啊……

    “真心话,”秦鸾轻声道,“以我自身想,我对晋舒儿十分感激。”

    万妙反问:“感激?”

    “这门亲事之于我是烫手山芋,偏还扔不得,”秦鸾道,“她兴致勃勃来接,我正好全丢给她,若非有她,我得花多少力气、才能成事?所以,我不止不生气、不委屈,还在暗地里偷偷地欢天喜地。”

    万妙被秦鸾这番形容弄得哭笑不得:“听着是这么个道理,但你也说了,只能偷偷的。明面上,你白惹了多少闲话。晋舒儿损了名声,你又何尝不是让人看了笑话。”

    永宁侯的长孙女,人人都知的金贵凤凰命,却被二殿下嗤之以鼻、不屑一顾。

    “笑话几句,也不要紧,”秦鸾缓缓道,“得失得失,有得就有失。

    你看晋舒儿,她挨过了这阵风波,就能成为二皇子妃,她是求仁得仁。

    我也一样,求仁得仁,何生怨气?”

    万妙抿了下唇。

    秦鸾口中的道理其实很好懂,却也不是每个人想透彻了,就能真放下了的。

    万妙又一次,认认真真观察秦鸾神情姿态。

    秦鸾动作舒展、表情自然,透出来的都是心平气和。

    万妙的心彻底放回了肚子里:“修道修道,还真叫你修出些脱俗的道理来。”

    两人笑了好一阵。

    另一厢,毛嬷嬷也到了永宁侯府。

    安国公夫人有一封信要交给侯夫人。

    “老夫人本想亲自来赔罪,偏这个当口上,万分不合适。”毛嬷嬷的脑袋几乎低到了胸口。

    太丢人了!

    二姑娘不懂事,连累得老夫人抬不起头。

    她毛嬷嬷也是懂规矩、知礼数的,再厚的脸皮也扛不住。

    侯夫人拆了信。

    信不长,每个字都透着愧疚、尴尬与痛心。

    安国公夫人这一辈子,做事也算明明白白,做人脚踏实地,到了这把岁数,出了如此家丑,使得她与侯夫人几十年的情谊都毁了。

    事已至此,除了赔礼之言,似也无能为力。

    侯夫人看完,道:“孩子大了,各有主意,长辈反而是最后知道的。”

    毛嬷嬷忙不迭点头:“是的是的,我们老夫人、世子夫人真是一点都不知道。”

    侯夫人又道:“国公夫人要强,孙女胡乱行事,她定是最不好受的那人。”

    毛嬷嬷道:“您说得对。”

    “我知她,她也知我,”侯夫人话锋一转,“我这人好面子,不受气,不把这事掰扯清楚,以后没脸了!我们不稀罕当什么二皇子妃,你们家收拾收拾,等着办喜事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