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启华!你到底几个意思?”
言冰面对灵月突然的横眉竖指,一时间有点恍惚,连忙一脸纳闷地问道:“什么几个意思?夫人……何出此言啊?”
“你这几天,天天都在陪着那个北真王跑这跑那,看东看西!就连行天你都带他坐了!你就不怕全让这家伙学了去!!??还是你本就想通敌叛国!??”李灵月咬着嘴唇,恶狠狠瞪着言冰,仿佛下一刻就要“大义灭亲”似的,吓得言冰赶忙解释。
“夫人!你想啥呢??我好好的公主加王爷我不当,我叛哪门子的国啊我!?我是在敲山震虎啊!!”
“敲山震虎??那有必要带他去看行天和火炮么!?那可都是国之利器!怎可轻易示人!?”灵月气的直拍桌子。
可还没等言冰开口解释,一旁的雪葵就已经看了个通透,笑着对灵月说道:“姐姐多虑了,毕竟人家现在也是朝廷亲封的王爷,他要执意留下来,早晚都能看到,还不如干脆让他看个痛快,知难而退的好。”
“知难而退?火炮,行天,那玩意不是看一眼就会么??有啥可难的?无非就是炮筒由圆变方,丝绸刷遍木漆,再拿个油灯在底下一烤……”
“那你会制甘油么……?会制火药么……?你光有马,没草料也不行吧?”言冰笑着插了句嘴,瞬间就让灵月哑口无言。
“你看我就说吧……咱家夫君,那粘上毛比猴都精!姐姐你就尽管放心吧!”
“雪葵姐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咱家夫君就算不沾毛,那也比猴子聪明了些许。”
“那我可真谢谢你们啊!!!”言冰一脸嫌弃地看了看三人笑到花枝乱颤的模样,旋即转身朝着营帐外走去……
“哎~你干嘛去?说你两句怎么还不高兴了?”
“我哪敢啊?我的‘大夫人’,今天北真王就要随着哈里拜部一同去往安东了,我这个开元公主必须得去送行……唉~!真麻烦……打仗还得带个‘拖油瓶’……”言冰一边发着牢骚,一边撩开帘,朝着城南大门走去……
…………
………………
玄巳三年
七月二十八
言冰的三路大军,先后朝着与高丽一河之隔的安东城进发……
而此时,距离入冬只剩下不到两个月的时间。
但谁让高丽总共就巴掌大小的一块地儿呢,满打满算也就和中原王朝的一个行省差不多……
两个月的时间,足以让言冰剑指军锋,踏遍这里的每一处城池,剿灭这里的每一处守军。
尽管她确实有这样的信心,也有这样的实力,可是她还是先带领部队绕经了辽口城,再从辽口城开往安东,因为在辽口城里,还储备了当初被行天营运来的大量御寒物资。
有备无患,方能多算寡失……
就在两年前这个时候,也是在这片土地上,一名百户和上百名的士卒,用他们的生命教会了言冰这个道理……
再次去往辽口城,再次越过太子河,如今却早已物是人非,新坟营草……
城外五里,在一片山峦与河流的交汇处,山脚的密林与上百座坟包渐渐融为了一体,遍地的灌木丛中,又开出了一朵朵美丽的杜鹃花,漫山遍野,鲜艳芬芳,放眼望去就好像置身于世外桃源一般,仿佛已经剥离了这世间所有的纷争与喧嚣,独留下了宁静,鸟语,花香……
而这片土地下埋葬的,正是当初为了征战辽东而战死沙场的数百名英雄忠骨……
“主帅……这些草木……要不要下官着人清理了?”一名偏将上前主动请示道。
言冰驻足在周之海的坟前良久,然后缓缓抬头望向了四周,便沉吟道:“不必了,此间景色刚好与他们从军的夙愿相合,繁荣,美丽,宁静,安详,就让他们在这片花海中,看着我华夏大地如何崛起吧……”
说完,言冰又缓缓转身看向了这名副将,轻声吩咐道:“待会你去城中拉辎重时,顺便帮我给守将带句话,就说我想在此处立座墓碑,铭撰‘英雄冢’,再在墓碑的四周篆刻上埋骨于此的壮士名讳,切记不可损坏这里的花木。”
“是,下官一定传达公主谕令……”偏将拱了拱手,便回头领着河岸对面的兵丁,催着马车去往了辽口城……
言冰却缓缓走去了身后的板车,那里堆满了她专门从英贤院带来的美酒,当初再次出兵辽东时,她便已经想到了这一天,想到了这群为了保家卫国而牺牲的士兵们……
“来!诸位将士!尝尝咱自家酿造的美酒,准比你们之前喝过的都要强上百倍!”言冰一手抱着酒坛,一手拿着酒碗,一坛一坛的搬,一碗一碗的倒,一坟一坟的敬,一碑一碑的淋……
整整五百二十七座坟冢,整整一千五百八十一碗美酒,满车的酒坛,也刚好就剩下了半坛……
“这半坛是我的!你们可都别跟我抢了啊!”言冰一脸嬉笑地冲着这片墓园喊了一嗓子,可回应她的,却只有阵阵的清风和山间的回音……
两行热泪,也随之划过了言冰那微微上翘的嘴角……
“我干了!!你们随意——!!!”
一声嘹亮的呼喊传遍山间,半坛美酒一气喝干……
酒味甘烈……
却又多了一丝苦咸……
荡气回肠……
却又多了一丝凄凉……
言冰就这样一口气喝干后,便抬起衣袖在脸上胡乱地抹了一下,脸上已然分不清是在笑还是在哭。
独坐在坟前傻笑了一会,就又一个人默默地弯腰将倒空的酒坛逐个搬回到了车上,直到再次走回到周之海的坟前,把手搭在了墓碑上,轻声说了句:“我走了……得空再来看你们……”便将他坟前的最后一个空酒坛也抱回到了车上,然后一个人推着一板车空酒坛,朝着辽口城的方向走去……⑧ZW.????m
一步三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