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阵前攻心?”玄巳帝闻言,面色渐渐暗沉了下来,略做沉思后,便已经猜到了何有圭的打算。
“稚凯你是想,以此二人为饵,钓瓦罗大军强攻迪化城么?”玄巳帝眯着眼,露出了一抹坏笑。
“陛下圣明!臣正有此意!且不止于此……”何有圭看着玄巳帝,故意把话只说了一半……而玄巳帝自然也知道对方为何如此,便直接笑着说道:“起来说吧!地上凉……”
“谢陛下!”何有圭也笑了,既然陛下让自己起来,那就说明自己说的那番话他听进去了,那刚才的死谏也就直接变成谏言了。
何有圭起身后,冲玄巳帝又一拱手,低声说道:“请陛下恕臣僭越,臣需要借陛下的指棍一用……”
“啧,朕不是说了么,这没外人,要用就自己去拿,拿完了自己去图前指给朕看!别老问这问那的,你不嫌累,朕还嫌累!”玄巳帝一边说着,一边又端起了桌上的茶碗抿了一口,扭头对身后的小太监说道:“凉了,再沏一碗!”
说完,一回头却看见何有圭正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于是笑了笑,扭头又补了一句:“两碗!也给这老家伙拿一碗来。”
“臣谢过陛下!”何有圭说完嘿嘿笑了笑,随即拿起龙案上的指棍,走到了地图前,以棍指图,朗声说道:“陛下请看,瓦罗此次南下的十五万大军,分别屯兵于奎屯,克拉玛依和福海三处,据城而守,与我军形成对峙之势,且这三阵互为掎角,攻其任意一处,都会遭到另外两军的夹击,稍有不慎,便可能身陷万劫不复之境……”
“这些朕都知道,直接说你想说的!”玄巳帝一边说着,一边接过了小太监新沏的茶水,抿了一口。
“陛下勿急,臣马上就要说到重点了……”何有圭满脸憨笑的说着,顺手也接过了小太监递过的茶碗,微微颌首,表示感谢,然后掀开盖喝了两口,将茶碗一放,继续说道:“我军多为步军,若是在开阔之地与骑兵交战,必然吃亏,故而,分兵击之,也非良策。”
“所以,你就想用这二人钓敌军和于一处?可你别忘了,对面的统帅不是别人,可是那个老将绰罗斯古尔多!他能这么容易就随了你的心?”玄巳帝说到这,又皱起了眉头。
可何有圭却反而笑了……直接把两个手往袖子里一插,耸着肩说道:“陛下……您贵为一国之君!自然体会不到我们这些当臣下的难处啊……”
闻言,玄巳帝缓缓抬头,看着这个一脸坏笑的小老头,又低下头琢磨了一会,愣是没想明白他在憋什么坏。
何有圭也不着急,端起茶又喝了一口,才慢悠悠地解释道:“陛下,若是我梁国的皇子落在了瓦罗的手上,那臣等……可还有的选么?介时,哪怕明知前方是火坑!臣,也不敢不跳啊……”
此言一出,玄巳帝立刻恍然……自己这是当局者迷了……随即起身哈哈大笑了起来,一语点破道:“你是想逼着瓦罗换帅!对么!!??”
何有圭闻言,立刻把手从袖子里抽了出来,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大声喊道:“陛下不愧为千古明君!臣只说其一,陛下就已猜出了其三!臣深感敬佩!!”
“少来这套!”玄巳帝一脸坏笑的看着何有圭,沉声说道:“明明都想到朕前面去了,还反过来夸朕,你也不怕朕赏你顿庭杖吃!多跟启华学点好吧!少跟她学那些歪门邪道!”
何有圭一看陛下都开始和自己打趣了,直接嘿嘿嘿的笑了起来……
心里暗道:定国公诚不欺我也……
“你应该还没说完吧?继续说。”玄巳帝平复了一下喜悦的心情,一撩袍又坐下了,毕竟,这个瓦罗老将绰罗斯古尔多着实让他头疼了许久,如今终于有了对策,心里一下也轻松了许多,若要究其原因,那就是梁国……根本耗不起啊……
他瓦罗,背靠万里大草原,有着无数的牛羊马匹,只需十几个人就可以赶来上万只牛羊,直达前线。
而稻谷和小麦可不会自己长腿跑过来……那是需要数万乃至数十万人,一车一车往过拉的……再加上拉车的人也要吃饭……所以往往是一百车的粮食出发,到了地方就只剩下了一半,长此以往,怎么可能耗得过对方呢。
这也就是为何西域长时间被瓦罗占据,梁国却只能感叹鞭长莫及的主要原因。
所以,将瓦罗连同着万里草原一同划入中原帝国的版图,才是真正一劳永逸的方法。
于是
三天后
位于奎屯,克拉玛依和福海的三处瓦罗军营,分别收到了一封鲜于遮齐尔的亲笔信,而书信的内容也大致相同,都是描述自己和鲜于脱木维此刻正被囚禁于迪化城中,希望大军前来解救,可不同的是,送给奎屯的那封信里,放了一颗镶金的狼牙,而福海的那个信封里,放了颗金印,至于克拉玛依的那个信封里,则是一根人的手指头……
没办法,鲜于遮齐尔身上就带了两个信物,那就只好委屈他,自己再“造”一个了。
而何有圭之所以这么安排,就是怕瓦罗老将,绰罗斯古尔多擅作主张,将此事隐瞒不报,所以,现如今三个军营的人都知道了这件事,那必然会有几个怕死的将领,主动将这件事如实禀报给瓦罗的朝廷,等瓦罗朝堂上下都知道了这件事,那接下来如何运作,便是梁国暗探的工作了……
五天后
一支由三万人组成,且全军装备了神弩的梁国部队,从嘉峪关出发,到达了伊吾河的西岸,扎下了营盘。
自此,何有圭的全部部署均已完成,就等着瓦罗军自投罗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