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夫回到家之后满眼的气愤,这陆明煦就知道惹祸,而那徐川柏还乖巧的蹲在炉子前,替老大夫看着火炉。
“爷爷……”徐川柏声音稚嫩,看到老大夫回来连忙跑了过去,小胳膊摇晃着老大夫,“爷爷,我想你了。”
老大夫有些感动,他抱起徐川柏转了一圈,随后笑着揉揉脑袋:“这些天你可能要去村长家住一段日子,你需要吃的药我都已经准备好了。”
突如其来的这番话让小男孩有些不懂,他甚至开始害怕自己再次被放弃:“是……我做错了什么事情吗?”
老大夫闻言摇了摇头,知道自己没有过多的铺垫,就对他说这样的事情,于是很抱歉的再次开口:“是我最近要出门一趟,但是你的身子不适合来回颠簸,所以我只能让你暂住在别人家中。”老大夫几乎把自己所有的温柔全都给了徐川柏,而徐川柏也是很听话的点点头,转身去收拾自己的小包袱。
回来之前就已经去村长家里把这件事交代清楚了,由于事情非常急,所以今天晚上就应该出发。
傍晚时分,老大夫把徐川柏带到了村长家中,一番嘱咐之后才踏上去往县城的路,老太太已经许久没有照顾过小孩子了,她倒是开心的揉揉徐川柏的脑袋,打着包票让老大夫放心。
一群人都在为了这件事情而忙碌奔波,谢燃灯也同样没有闲着,一直在努力做饭往大牢当中送,虽然两个人不能见面,但是陆明煦也还是能吃到谢燃灯做的饭菜,免于吃馊掉的饭菜之苦,就这样过了两天……
清晨的阳光微微透过小窗户往里洒进来,阴暗潮湿的大牢中那些老鼠潮虫四处奔走,陆明煦的囚服也已经脏兮兮的了,他将脑袋靠着墙壁,双眸无神的看着天花板,却在这个时候,在大牢的过道中传来几声吵嚷,陆明煦站起身来把住牢房的大门向外看。
那些狱卒的样子已经很熟悉了,都是第一天把自己押送过来的那些人,陆明煦掐算了一下时间,并不是要吃饭的时候,所以应该不是过来送饭的那么……
陆明煦眼睛突然亮了起来,这是老大夫把事情办妥了,县令大人同意自己去治病了?
“陆明煦!在那个房,把门打开!!”狱卒声音简直可以用十分豪放来形容了,整个大脑里全都回荡着他这声音,其他大牢里的犯人原本都还在睡梦之中,如今听到这一声叫喊,纷纷起身,又是一阵求狱卒把自己放了的哭喊。
不过狱卒显然没有关注他们的哭喊,而是立刻掏出腰间的钥匙将陆明煦的牢门打开,不同于上一次那样恶劣的态度,这次狱卒笑着把陆明煦请出来,身边的人还都抱了几身干净的衣裳:“你看这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吗?我哪里知道您就是县令大人苦苦寻找的名医呀。”
??陆明煦这才知道什么叫做一人得到鸡犬升天,虽然县令自己并不认识,但是仅仅是得到县令的宽限去治病,就已经十分得意了:“多谢放行,倘若得到县令大人青睐,我也定会多美言几句。”
狱卒要的就是这句话,他连忙喜笑颜开的命令身边的人给陆明煦换上衣裳,恭恭敬敬的把人请出去,那些犯人全都傻眼了,纷纷表示自己也会医术。
陆明煦再次走出来,只是感觉阳光都是那么的美好,如今县令大人也算是病急乱投医,根本不管陆明煦到底是什么人,还命令来接他的人,务必满足他所有的要求。
于是豪华马车在大牢门口等着,陆明煦双手背在身后,指着引权村:“我要回家接上我那夫郎,才能安心给公子治病。”那些被派来接陆明煦的小厮更是知道自家县令大人多么看重这件事,老大夫的资历有多好是个人都知道,但是这个人居然能得到老大夫的全力举荐,那么事情就不简单了。
向来会见风使舵的,他们哪里敢对这些要求有什么不满,连忙笑着迎他上去,随后吩咐车夫赶往引权村,小乡镇哪里见过如此豪华的马车和队伍,于是个个面露羡慕之色,也都在猜测这到底是什么来头。
有那几个见过一点世面的人就能看出来,这是官户人家的马车,原本都还在猜测马车上坐着到底是谁的时候,一阵风吹过,车帘被掀起,陆明煦那俊郎又令人见之色变的面庞出现在大家视野里,这才一个个都震惊了。
“什么?居然是陆明煦?他什么时候当官了?”
“哎呀,你也别瞎说了,听说他最近学了一种医术,能够医好县令大人儿子的恶疾。”这个时候终于有个人站出来说话了,陆明煦坐在马车当中不是没有听到他们说的话,但是……
陆明煦笑了出来,任由他们在底下猜测,马车还是直奔着陆明煦的家而去,直到到了门口,陆明煦示意他们先不要说话,自己只身一人走进去。
谢燃灯此时正坐在堂屋当中心不在焉的绣着手帕,陆明煦原本还想给他一个惊喜,但是谁知下一秒他便将针不小心扎到了自己的手,嘶的一声倒吸一口凉气。
陆明煦这个时候再也不能淡定了,连忙冲上去握住谢燃灯的手,在他震惊的目光当中半跪下来给他看着手指,又从刚刚换上的新衣服上撕下一块干净的布料包裹住谢燃灯的手指。
“做事还能这么不专心,你岂不是要天天被扎?”陆明煦带了些责怪的意味,抬起头来看着谢燃灯,却发现谢燃灯眼睛里已经全含了泪水。
“夫……夫君……你……回来了……”陆明煦点点头,握住谢燃灯的手两个人什么也没说,但好像什么都说了。
陆明煦先是把谢燃灯服了回去,随后又向他解释自己此番能够出来的真正原因,谢燃灯愣住了:“夫…夫君…我也要去吗?”
陆明煦点点头,眼睛里尽是温柔:“让你一个人在这里,我不放心。”
谢燃灯顿时觉得有些感动,他望着陆明煦那深邃的眸子,心中一片暖流划过,随后谢燃灯握住陆明煦的手,那刚刚被针扎过的地方也搭在了陆明煦的手掌上。
谢燃灯进屋收拾行李,许多人都开始在门口往里探,想要看看到底发生什么事了,结果就看到谢燃灯一脸高兴的收拾东西,人人都在猜测陆明煦不是刚进大牢吗?怎么会这么快放出来,而且还风风光光的。
“哎,你们说他是不是找到了什么财路?然后讨好了官户,想要抓紧搬离我们这个穷困潦倒的小村子,去攀高枝啊。”有人在门口不加掩饰的大声谈论,自从他们知道陆明煦脾气变好之后就越发的大胆,陆明煦自然更是不加掩饰的听到了这一切,有的时候他也在感慨,为什么有一些人天生就是贱胚子,必须得横眉冷对才能知道收敛呢?
但是今天这个日子实在不适合去跟他们进一步“探讨”,陆明煦就只是站在院子里听他们还能扯出来什么更离谱的,但是却在下一刻听到了不一样的声音。
“你们能不能别这么说呀,都是一个村里的,难不成还巴不得人家好呀?”
这道声音为什么听起来这么熟悉?陆明煦立刻向外看去,之间林稼穿着一身土色衣裳,袖子都高高挽起,一看就是刚刚从菜园子里或者地窖回来,陆明煦心中温暖,继续听了下去。
“而且他虽然之前脾气是有些不好,可是到底没有威胁着咱们。至于到现在落井下石吗?”林稼越说越激动,其余的人也低下头来不语,
陆明煦没有想到在如今这个时候居然会有人站出来为自己说话,突然感觉自己之前做的那些事情完全不是白做,明明只是出于自己医者人心的角度,但是也还是收获了许多好意。
而站在门口等陆明煦和谢燃灯的县令府小厮们也忍不下去他们说的这些话了:“这位公子可是我们家少爷唯一的救命稻草了,如果你们再敢对少爷的恩人不敬,我们第一个不轻饶。”
这些小厮们出门在外,一举一动都是代表了背后主人的意思,更是说话具有权威性,其余的那些人哪里再敢说什么全都做鸟兽般散开。
陆明煦则朝着林稼走过来,很是感激:“原本我都让自己不要再去听他们说的话了,却没想到你还能为我说话。谢谢你……”
这声谢谢陆明煦是从心底里说出来的,他从来不知道原来被别人维护是一种很好的感觉,林稼原本也就是个庄稼汉,说话都大大咧咧,第一次被人当面感谢,还有些不好意思。
“你救了我夫人和孩子,本来就是我们一家的恩人,我们也不可能看到恩人被揣测而坐视不管啊。”林稼这确实是把自己的心里话说了出来,他就是看不惯别人继续抵毁陆明煦,道人犯过错就不允许再被原谅了吗?
陆明煦点点头,终于知道了什么叫做民风淳朴,其余的那些人也只不过是没有切身处地的想过,其实本性也不坏,所以陆明煦并没有特别伤心。
谢燃灯随后收拾完东西跑出来,看到陆明煦在和林稼说话,并没着急走,而林稼家的门前就站着溪竹,溪竹的脑袋上还裹着布条,似乎是为了防止冬日里吹风,让生育完的身子着凉。
只不过都是男子,所以并没有那么的娇气,所以站在风口也不是很怕,怀里还抱着被好几层被子捂住的孩子。
谢燃灯这么一看就来了兴趣,连忙不好意思的迎上去,想要看看那孩子。
溪竹也看出来了谢燃灯很喜欢这孩子,所以也很愿意将孩子抱到他面前来,那些站在马车一旁的小厮们,哪里敢催促,于是就看着几个人聊天。
好在陆明煦也并没有让他们为难,只是又接着说了几句话之后就开始准备要走,谢燃灯已经把几件换洗的衣裳都放在了马车上,看到陆明煦要走,自己便跟上,不过在这个时候,陆明煦顿住脚步,转过身来居然是在等谢燃灯先上马车。
谢燃灯有些受宠若惊的扶着陆明煦的手往上走,随后又坐了下来,陆明煦这才继续往上走。
后面林稼和溪竹都朝着马车挥手,希望能够此行顺利。
“夫……夫君……我们是要…去县令府…那里吗?”谢燃灯眸子里尽是澄澈,陆明煦点点头,看着已经阔别几天的谢燃灯,一种难言的相思之情涌上来,他曾经在大牢的时候就想过,如果自己能够活着出来,那么一定就坚定了与谢燃灯在一起的心。
而如今,也确实是坚定了。
马车走动的速度并不慢,已经是比船还要快一些的交通工具了,一路上吃饭等问题全都由县令府的小厮全权负责,倒是没有委屈着他们。
马车来到县令府门前的时候,已经是第三天的下午了,但是这样的日子对于县令府的人来说是十分忐忑的日子,县令府的大门恢弘大气,一看就是与镇子上那些建筑全然不同的,谢燃灯拨开帘子向外看去,眼底划过一丝惊艳,随后低眉颔首的掩去,笑着继续与陆明煦说话。
“二位,县令府已经到了。”车夫终于平平安安的把两个人送到,擦了擦额头的汗珠,随后县令府的人从里面搬出来,一个红木凳子摆在了马车下方,供两个人踩着下马车。
“二位,县令大人已经在里面等候多时了。”小厮以为是有两名神医,于是说话间不自觉的也把谢燃灯带上了,陆明煦并不想让谢燃灯也去面对哪不知性情的县令大人,于是摆了摆手:“我旁边的这位是我的夫郎,此行是在我身边陪我的,所以我一个人去面见大人即可。”
小厮点点头了然,伸出手来示意二人往里面走,走了几步就有旁人来引着谢燃灯先去收拾出来的客房当中,而陆明煦则被引着去了正殿。
县令府中十分气派,不愧作为地方官,陆明煦一边走一边悄悄打量,虽然这个县令府气派是气派,却也没有很多奢靡的东西,看来这个官也还说得过去。
陆明煦走到正殿之中,只见老大夫一脸从容的坐在县令旁边喝茶,看起来倒是去哪里都吃得开。
“草民见过县令大人。”陆明煦也不知道这个朝代有什么礼数,只是根据自己心中觉得万无一失的动作做了一遍,果真没有引来什么斥责,反而是县令一脸和蔼的看着自己。
“快些起来吧。如果你能医好我儿子病,那更是我该谢谢你才对,不需要遵循什么礼数。”县令倒是说的十分好听,但其实也有另外一层意思,如果你只是来招摇撞骗的,那可能就走不出他的手掌心。
所以这次,老大夫可能是真着许久才决定把陆明煦举荐而来,但陆明煦却可以说是很轻松。
“听说……你还是徐老先生所拜的师父的儿子,从小天赋异禀,而且前几天就在村子里救了好几次的人,实在令本官欣慰的很。”陆明煦一听说这话便立刻瞪大了眼睛看向身旁,这老大夫,胡诌起来倒是真有一套。
老大夫生怕陆明煦说漏了嘴,连忙挤眉弄眼,陆明煦自然懂得,便谦虚的一作揖:“大人言重了,哪里算得什么天赋异禀,只不过从小跟着父亲耳濡目染,所以学了一些本事罢了。”
陆明煦回答这番话的时候简直可以说是滴水不漏,老大夫都忍不住在心里连连惊叹,本来以为就会这么继续客套下去,谁料那县令大人立刻话锋一转:“听说陆神医刚刚是从大牢里被接出来的?而我这儿又恰好收到一封密报,你竟相信巫蛊之术?”
陆明煦顿时愣住了,他该怎么说才能像县令证明自己只是被误会了,原本以为这些是要等治好之后才会被问到的问题,没想到……
陆明煦的头脑飞速运转想出来的应对之策,连忙跪下匍匐着身子:“县令大人,冤枉啊!草民少年时曾跟着父亲学习医术,长大之后娶了夫郎,便老老实实的种地养家,甚至连巫蛊之术是什么都没有接触过,身上带了一包银针,却被人误认为是巫蛊之术所需要用到的诅咒银针,草民认为,对巫蛊之术这么敏感的人才是最可疑的那个吧。”
县令看他说了这么一些,连忙笑笑,想让气氛缓和下来:“你也不用紧张,这件事的确有很多需要调查的地方,倘若你能够将我的儿子治好,本官定能保你这一次无虞。”
县令大人的话已经说的很明白了,他十分把自己这个儿子放在心上,只要能够把这种病治好。
即便是要包庇真正会巫蛊之术的人,县令在这一次也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也仅仅只限于这一次,倘若下一次还有类似的事情,那么他就完全不会念及旧情。
一次就够了,自己以后不可能再会被别人诬陷。陆明煦心中坚定,抬起头来眸子里尽是感激:“多谢县令大人信任,草民定不会辜负您的信任。”
县令满意的抚抚胡须,随后就要安排宴席,陆明煦却摆了摆手:“大人,还是不要忙这些了,草民一直铭记自己来这里是为了做什么,而你也一直在挂心这件事,不如先让我去把把脉。”
陆明煦这番话简直是说到了县令的心中,虽然他十分着急的想让陆明煦去把脉,但是又害怕陆明煦会觉得心急,虽然自己已经做到了县令这个位置,但是医术方面可谓是一窍不通,如果在哪里得罪了这个神医,不知不觉中害了自己的儿子也是有可能的。
但是陆明煦既然这么自觉的主动提出要看看儿子,县令在心中对于他的好感度便直线上升,连连称赞,引着陆明煦去到儿子的房间当中。
这位公子的房间从外面看也能看出来是遵循的低调风格,只是还没走进去,就能闻到浓浓的药味。
陆明煦皱起眉头,其实是药三分毒,如果没有对症下药的话,反而会对身体产生不利的影响,于是对着身边给自己安排来的小厮命令:“去把这些天来公子所吃的药渣全部呈上来,我要看一下成分。”
随后陆明煦迈步进去,里面就听到了县令儿子的咳嗽声,可以说是声声泣血,已经很严重了。
“公子,草民是前来为您医治的,现在可能需要把一下脉。”陆明煦神情自若,对着那床榻行礼,床榻之上的人,声音奄奄一息:“嗯……虽然我已经不抱希望了,但是父亲总是愿意为我医治……来吧……把脉。”
县令儿子虽然显得有点放弃,但是终究也没有说什么别的,而是笑了笑让陆明煦前来,陆明煦按着记忆里的礼数对着县令儿子把脉,随后更加确信这只不过是肺部疾病,而像这样的疾病都已经在现代写出了中医的方子。
只是需要慢慢调理。
陆明煦笑了笑,抱拳对着县令儿子说道:“恭喜公子,此等病症正是草民前些日子研究出来药方的,已经取得过成功,草民可以保证万无一失,只是需要慢慢来,在公子病情有好转之前,草民定不会离开。”
“真……真的!?你是说我的病居然还有救。”县令儿子一听这话就连说话都有了几分力气,陆明煦更能确定自己的诊断,笑着点头。
看来天无绝人之路,这就是上天在给自己机会。
县令儿子只是高兴了一会,随后叹了口气:“你不会是在哄我开心吧?这病症已经困扰我许久,来的那些大夫,甚至是从宫里退出来太医,下的方子都没用,我又能奢望什么呢?”
陆明煦却摇摇头:“既然这样,公子不如再信草民一回?”县令儿子又能怎么办呢?现在的情况只能说是死马当活马医。
于是县令儿子点点头,任由陆明煦查看自己往日吃的药方。
作者有话要说:
我粗长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