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孩子的容貌十分乖巧,小小的被包在被子里,溪竹抱他过来的时候,谢燃灯都不敢乱动。
“当然可以啊,你要吃喜欢就抱着他吧。”谢燃灯听闻这句话,连忙有些小忐忑的抱过来他,孩子的脸红扑扑的,在小被子里乱动,但一个鲜活的生命在自己怀中的感觉,真的很好。
陆明煦就这么看着谢燃灯,看出了谢燃灯眼底的羡慕,但是他不能在现在这个情况下碰谢燃灯……谢燃灯或许只是想要一个小娃娃,但是究竟喜不喜欢自己还是两码事。
陆明煦急于知道自己的他心中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形象,到底是之前的恶霸夫君,如今浪子回头了,还是有另一番的情感在里面?
这是陆明煦需要知道的,在知道这件事情之前,陆明煦不会去碰谢燃灯。
两个人就这么在林稼家中又坐了片刻,由于天色渐晚,而且古代人哪有什么夜生活,陆明煦和谢燃灯只是坐了一会儿便要起身离开。
“曾经的救命之恩……我等万万不敢忘记。”林稼在他们要出门的时候还跟在后面,一字一句十分郑重其事的对于前些日子的恩感谢。
陆明煦虽然并没有觉得这些有什么,但是……他点点头,还是表示知道了,转身揽着谢燃灯走入夜幕当中。
回去的路上,两个人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那几条小路的确是有些难走,而且在没有路灯的照射下,两个人走路基本上就是往前试探着。
“燃灯……你是不是很喜欢小孩子?”陆明煦也知道现在这个寂寥的回家路上不说话显得有点尴尬,于是也是问出了自己刚才一直在想的问题。
谢燃灯听到这番话的时候,突然顿住了脚步,自己很喜欢小孩子吗?之前从来没有这么感觉过,但是直到溪竹生子,赵庆怀孕,简行安的夫郎也有了身孕。
而自己嫁给陆明煦之后,因为种种原因,两个人始终没有洞房过,但是村子里的人不知道,只以为谢燃灯无法生育……
久而久之,这样的流言蜚语也没有人澄清,曾经的陆明煦哪里会管这些闲事,基本上从早到晚找不见人影。
谢燃灯那个时候,恨不得把自己封闭起来,但是一日子一久,那些人也就不满足于总说这样的流言蜚语,所以谢燃灯原本都快忘记了,直到最近那么多人怀了身孕,生了孩子。
这些流言蜚语又再一次浮上谢燃灯的心头,他看向陆明煦,不知道该怎么说,犹豫了许久,才把之前的事情当做故事一样讲给陆明煦听:“夫……夫君不知道……曾经村子里有人…有人怀孕的时候……他们总要说我……不会…生育。”
这句话原本跟自己的夫君说,不应该有这样羞耻的感觉,但是谢燃灯就是不好意思说出口,甚至说出来之后还有些脸红。
还好如今两个人是在黑暗之中行走,谁也看不清谁脸上的神色,陆明煦突然就沉默了下来,自己怎么忘了在如今这个封建的时代,会少得了那些闲言碎语。
曾经的原主根本不怎么在意这个夫郎,所以村子里的人说闲言言碎语,也根本就不怕原主去打击报复。
“以后他们如果再说这样的话,我定不轻饶。”陆明煦愣了许久才说出这样一句话,因为自己在现在并不能允诺给谢燃灯什么,包括感情。
但是那些说闲言碎语的人本就不该被饶恕,谢燃灯似乎没有想到陆明煦会这么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谢谢…谢谢夫君……”谢燃灯这声道谢是发自内心的说出来的,对于身孕生子一事,他从来不是最着急的那一个,只是长久以来的闲言碎语将他压垮,而且小孩子也的确很可爱。
长久在心中困住自己的结如今终于解开,谢燃灯走路的步伐也变得轻松起来,他揽起陆明煦的胳膊,开始主动靠近。
陆明煦并不抗拒他的靠近,反而会比较欣慰自己这个小夫郎终于放下了对自己的戒备。
那两个人回到家中的时候已经是很晚了,虽然说是邻居,但是也没有完全挨着。
加上夜黑露重,明明不算长的距离,却走的时间有点长。
陆明煦和谢燃灯一起准备洗漱的水,两个人再也没有像曾经那样谁比谁低一级的事情,陆明煦看出来了谢燃灯的努力和改变,他心底也是开心的。
“以后每天我都要给你带好吃的回来。”陆明煦在心中默默的这么想着,他想要让谢燃灯开心起来,但是却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方法,这种单纯的投喂是目前陆明煦比较喜欢的方法。
谢燃灯还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要被弥补多年以来没能吃得着的美食,只是和陆明煦一起洗漱过后,褪下外套躺在床的里侧。
即便在睡觉的前一刻,谢燃灯还在温和浅笑:“夫君…我明日…会早起……做早饭……”
原来谢燃灯还在借怀自己今天早上并没有及时起床的事情,但陆明煦却并不想让他因为自己而睡不好觉。
陆明煦拍着谢燃灯的后背,就像是哄小孩子一般,看着他渐渐入睡,自己也终于如释重负。
次日一早,天光大亮。
陆明煦睁眼的时候,身边的确没有了谢燃灯的身影,他实在是太瘦了,轻手轻脚的走路根本不会让人发现,陆明煦坐起身子来换好衣服走到门口,果然谢燃灯一大早就在厨房里忙活,那热气腾腾的米粥也恰在这个时候熬好。
“夫君……我还想着要…叫你起床呢。”谢燃灯最近说话结巴的次数倒是少了一些,可能也是心中的不安抵消了不少,陆明煦点点头,生怕米粥烫到谢燃灯的手,于是连忙接了过来。
吃过早饭之后便要继续去上班了,那件白色的长衫被陆明煦妥贴的叠好放入柜子里,今天还是穿着一身耐脏的衣服,由于昨天简行安实在是帮了自己大忙,所以陆明煦决定要好好做工,报答简行安。
而今天的天气倒还算好,许多人的生意从现在就已经开始忙了起来,小饭馆也不例外,陆明煦到的时候正好是最忙的时候,他连忙洗了洗手就投入进去,因为前几天已经有很多人知道陆明煦在这里做小二,而且迄今为止也没有听到他恶霸的行径,所以很多人也都渐渐放下心来,来到小饭馆中吃饭。
小饭馆中讲究的就是饭菜新鲜,所以总是需要多余的人去买菜,而这个人一般都是简行安的亲戚帮忙,只是今天买完菜的大姨并没有回去,而是一脸惊恐的找到简行安。
“行安!!大姨方才才买菜的时候就听到那个涂七计划着怎么来砸店呢!!”大姨的声音不算小,陆明煦原本还在擦桌子,听到这番话之后,立刻瞪起眼睛过来。
“涂七?可是昨日来找茬的那个人。”陆明煦在记忆里好像是有这么一个名字,简行安满脸忧愁的点点头,他着急忙慌的赶紧找人去找官府,随后眉头紧锁的,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可还曾记得我说的话?同屋有人敢来找你的麻烦,我一定会给他好看。”陆明煦说这些并不是空口无凭,自己是学医的,有一百种方法在无形之中折磨人,倘若他敢来,那就敢让他尝试一下什么叫做中医的魅力。
简行安以为陆明煦走的是那种,以暴制暴的方法,生怕闹出事情的简行安连忙拦住:“不要不要不要……以暴制暴的手法,不会有什么好的结果的。”
陆明煦听闻这话先是愣了一愣,随后才知道他是误会了,但是自己目前也没有办法向简行安解释自己要运用中医知识,所以只好解释:“你放心,我发誓绝对不会动手打人的。至于什么方法,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简行安听的一头雾水,但是好像突然感觉一阵安心,随后才笑笑:“那就好,今天我们就要看看这群恶霸到底要怎样。”
于是就这么相安无事的过了,不知道多久,送走早高峰的最后一位客人之后,涂七领着一群人往自己这边走,陆明煦立刻从袖子中摸出一袋银针,学中医的人当然要随身带着这些东西。
而这些银针如果封到了他哪个穴位轻则无法乱动,重则可能一击毙命,当然陆明煦并没有想要害人的意思,他只是把那银针准备好,等待着涂七过来。
那涂七真是出生牛犊不怕虎,只见他一脚踹开了小饭馆的门,把周围刚要进来吃饭的人吓跑了,简行安作为一个生意人,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这种情况,他当即黑了脸:“不知道您来这里是要干什么?”
“别跟我装傻充愣!之前你们不是很嚣张吗?我可是说了早晚有一天会来这里报复。给我砸!!!”涂七倒是干脆利落,也没多说什么别的狠话,直接就让人上来砸,但陆明煦怎么可能会允许这样,只见有一带头的人马上就要上前来砸茶碗,陆明煦一根银针刺入手腕处的穴位,他竟然当即手腕使不上力气,连抬都抬不起来。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到底使了什么妖法?”涂七一脸惊恐的看着陆明煦,但是又不甘心就这么被吓退,他又派了几个小弟往前冲,无一例外,全都被陆明煦那银针给打的肩不能挑手不能提。
涂七到现在都还不能明白为什么会这样,于是他举起一条木板凳,朝着陆明煦就冲了过去,一脸不屑的看着他:“我就不信了,那一个个怂炮怕你,还能怕你?”
涂七身材魁梧,是真的很抗揍,陆明煦的银针想要在出其不意的时候刺中涂七根本不可能,而且那条板凳已经朝着陆明煦的方向扔了过来,陆明煦当即只想躲开板凳,手中的针全都因为躲开而散落在地。
也是直到这个时候,涂七才发现这些银针,他瞪大眼睛看了看陆明煦,笑的狰狞:“原来这就是我那些伙计接连倒下的原因啊……既然这样,你使用巫蛊之术,按律当斩吧?”
什……什么?巫蛊?
“大胆!!何人敢用巫蛊之术?”也就在这个时候,小饭馆的门口突然闯进来一群侍卫,他们原本是来解决什么纠纷的,但是现在却听到了比解决纠纷还要着急的事情。
当朝皇帝当初夺嫡之时,就曾经闹过巫蛊之术的风波,上位之后便明令禁止。
而如今有人顶风作案,当然是正中他们的下怀,于是那群人便假模假样的领着身后跟着一堆人走到陆明煦身旁。
“哟,这不是那个赫赫有名的恶霸吗?怎么现在还用起来巫蛊之术了?之前你在街坊的小打小闹,我们便不追究了,可是现在你可是触犯律法了。”带头的那个人看起来就十分不善,陆明煦努力的在自己脑海里回忆,这个人居然就是当初的狱卒。
狱卒本来此次只是奉命出来维持秩序,谁知道就碰上了陆明煦,还碰上陆明煦被举报使用巫蛊之术。
涂七虽然看起来虎背熊腰的,但是其实也非常害怕他们这些官府的人,如今找到一个替罪羔羊,哪里肯放过?连忙一口咬死,还把陆明煦刚刚散落在地的一包银针拿了出来。
由于陆明煦还不是很了解这个朝代银针包都是什么样子的,所以只是自己拿了个布袋,简易的做了一个,所以这个时候被呈上去倒真的很像那种扎小人用的银针。
“你们不能仅靠这一个事情就把所有的问题推到我身上。”陆明煦虽然被摁着跪倒在地,但是不卑不亢,从来不会认错。
那狱卒似乎也对他恨透了,压根不听陆明煦的解释,大手一挥就叫人来把他带走。
简行安愣在原地,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直到旁边的秦轩轩提醒她才知道现在陆明煦居然被抓走了。
那银针简行安认识啊,但是就刚才那种场景,就算自己说出来也不会有人信,反而会被当成同伙。
简行安只好咽下这口气,出了这么大的事情,首先的就应该去通知谢燃灯和引权村村长权真。
今天的情况特殊,况且这么一闹也没有人再回来小饭馆吃饭了,必须要关门一天,第二天再接着营业,所以简行安果断给其他员工都放了个假,自己则往引权村跑去。
陆明煦被硬生生的拖在地上,他想站起来走却被别人一脚踢倒,而那腿伤继续复发直接疼的陆明煦脸色煞白。
但如今他心中却顾不得腿上的疼痛,这下进去了,要怎么出来,这可不同于平常的寻衅滋事,而是实实在在的触犯了律法。
如果没有什么有利的证据证明自己,恐怕真的就是死路一条了,但是……陆明煦在这个时候最害怕的居然不是自己会死,而是……谢燃灯该怎么办。
这个可怜人才刚刚过了几天,还不算特别好的日子,自己明明要好好照顾他到很久很久。
陆明煦突然在这个时候有些颓废,被拖去大牢的地上石子遍布,将陆明煦身上划出了无数道口子,鲜血直直的拖了很长。
到达大牢门口的时候,陆明煦已经疼得奄奄一息,狱卒虽然看不惯他这种人,但是也还不算很坏,厌恶的踹了一脚之后便命人寻大夫,先将他那些伤包好。
只是大夫到来还有一段时间,狱卒就把他抬到了其中一间牢房,由于陆明煦这次犯的可不是什么小事,所以牢房也是“单人单间”。
陆明煦已经疼得连眼前的事物都看不太清了,但是心中一直记挂着的只有谢燃灯,倘若自己这劫难能够度过,陆明煦或许也已经明白了自己到底喜欢谁。
这沉重的牢房门再次被打开的时候,走进来了一个大夫。
陆明煦此时眼皮已经沉重的抬不起来,他不愿意去,看来人到底是谁,只是想让自己痛苦减少一点。
“怎么把自己搞成这副模样,你这样还让我怎么放心把那些秘密都说给你听。”这熟悉的声音……
老大夫!!?陆明煦这才睁开眼睛看,果然就是那个老大夫,这才想起来原来大牢离着简家村很近,找大夫应该也就是找老大夫了。
在如今这样一个阴暗潮湿的地方,居然能够看到自己的“故友”陆明煦现在心中别提多么感慨了,他忍着疼痛笑了笑:“没想到你来了也不忘损我一顿。”
老大夫原本还在照顾徐川柏,突然被院子里闯进来的这些人给整懵了,不过他之前也不是没有给犯人看过病,所以也是轻车熟路的就来了,谁知居然在大牢里遇见了陆明煦。
“你这是又去打架了?”老大夫实在想不出来,还有什么别的原因才能让陆明煦进来,他明明刚才还是人们说的简家村活菩萨,经常出手救人。
见陆明煦虚弱的摇摇头,老大夫也没闲着,连忙从自己随身带的小药盒里翻出来一些药膏给陆明煦敷上。
一边给他包扎一边听陆明煦说,说到最后,老大夫突然也顿住了。
“巫蛊之术!?”老大夫差点没控制住自己的音量,这样荒唐的事情怎么可能会出现在陆明煦身上,但是如果是有人看不惯他存一陷害,却十分说得通了。
“那你可有什么证据?难不成就这么任由他们?”老大夫并不能在这里待很长时间,所以需要尽快问陆明煦需要不需要什么帮助,陆明煦此刻也根本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这明摆着就是银针被误会了的原因。
老大夫也深感头疼,就在两个人都十分绝望的时候,老大夫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情。
“你跟老夫说愿不愿意这么快就把你的医术展现在所有人的面前。”大夫既然这么说,那就说明一定有办法救,陆明煦不是那种不明事理的人,也许之前自己是害怕被当成怪物,但是如今救命为重。
“您但说无妨。”陆明煦声音已经好些了,那伤药乃是老大夫随身带在身边最为名贵好用的药。
原本是不想给牢房犯人用的,但却没想到这个犯人居然是陆明煦。
只见老大夫从自己的袖口当中抽出来一张类似于告示的纸:“县令大人唯一的儿子如今身患恶疾,倘若你能够将功补过,将那恶疾治好,再加上我召齐那些曾经被你救过的人去求情,应该这个误会很容易就解开了。”
这番话倒是说起来有几分道理,但是陆明煦却不能保证自己真的能将那恶极治好,或许自己学的都是来自现代的技术,已经可以治疗古代的许多疑难杂症了,但是事无绝对,陆明煦强打起精神来,要看看那告示上说的什么。
“倘若你觉得这bee你能够治,那就从牢房里面扔一块石子出去,我就在外面等着你。你……”
老大夫本来还想说什么,谁料此刻牢房外面就开始催促,他不能继续多待了,于是便将那张告示留了下来,自己转身离开。
陆明煦根本没有放弃生的希望,他连忙从地上拾起那张纸来看,虽然背后的那些伤口也还在疼着,但是他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
告示上写的恶疾症状倒是非常像初期的结核病,但是结核病一旦发展到中后期,在古代就会被称为不治之症,也就是痨病。
陆明煦似乎对这种症状有一些把握了,于是开始在牢房之中四处寻找小石子,果然像这种杂草和稻草混在一起的破烂不堪的牢房,想找到一块石子并不是困难事。
牢房上方的那个小窗户有几根铁棍撑着,并没有窗户挡着,所以陆明煦很轻松的就把石子扔了出去,但是就在扔出去的那一刹那,外面同时响起了一阵哀嚎。
听这声音……有点像老大夫。陆明煦突然心虚了起来,自己那是刚刚把石子扔到了他头上吗?
突然庆幸自己呆在大牢里,要不然出去会不会被打死?
陆明煦一阵后怕,既然老大夫让自己把石头扔出去,那肯定是有联系到县令大人的方法,成败就只能看此一举了。
况且这件大牢也没有随便定人生死的权利,一切都还得等上报过县令才行。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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