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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一章 大将军澄

    重生北魏末年正文卷第一百四十一章大将军澄司马子如不敢替高欢拿主意,建言的官职高了,受高欢猜疑,官职低了,又得罪高澄。

    这种两头难讨好的事情他才不会去做。

    眼见高欢为高澄的封赏发愁,司马子如权衡再三,才提议道:

    “相王何不招世子来晋阳,当面询问。”

    高欢闻言,也觉得要征询高澄自己的想法,不止是封赏官职,其中更有南兖州刺史的人选。

    南兖州新近收复,萧梁或有侵犯,需要让一员大将出镇,而自己远在晋阳,坐镇河东、河北,河南战事交由高澄主持,该由何人镇守小黄县,自应该听取高澄的意见。

    于是派人往小黄县传信,让高澄安排好留守事宜,自行往晋阳相见。

    高澄此时也在处理两千余俘虏的安置问题。

    自然不可能将他们安置在小黄县,否则要不了多长时间就会逃亡一空。

    高澄大笔一挥,由尧雄领本部将俘虏分散送往河北各州,并且代为转告各州均田使,为他们分配田亩。

    记室参军张师齐见状,劝说道:

    “大都督,于俘虏一事,国朝自有制度,何不将其分赐勋贵为奴,大都督若是愿意,也可从中挑选,或做膳奴、或为仆役。”

    高澄略有不满:哪会有人蠢到用俘虏当厨子的,瞎出馊主意。

    他教训道:

    “丧乱之际,丁口最贵,两千余俘虏,妥善安置便是两千余税户,如何能放任为奴。”

    张师齐闻言,立即作出恍然大悟的模样,赞誉道:

    “大都督不重个人私欲,事事以天下为先,当为天下楷模!”

    高澄这才转怒为喜,笑着谦虚道:

    “此言甚过,甚过。”

    张师齐告退之后,便忠实地将高澄对于俘虏安置的看法记录在神秘小本本上。

    而高澄送走了尧雄所部五千人与两千俘虏后,处置政务,安顿民生的同时,等待着新任刺史过来交接,一如徐州之事。

    不过等来的却是高欢信使,命他赶往晋阳。

    得知不是往洛阳相见,高澄松了一口气,当即命慕容绍宗领军步卒五千,段韶领步骑五千,暂时驻防南兖州,看顾伤兵。

    自己则领高敖曹、斛律光、高季式、王思政等将及部曲西归。

    途经洛阳,高澄命高敖曹、斛律光、王思政回城,由前任亲信都督高季式领亲卫护送北上晋阳。

    之所以将亲卫暂时交由高季式,是因为亲信都督兼岳丈王思政听闻旧主元修被毒杀,悲痛不能自已,茶饭不思,以致形销骨立。

    这要换个蠢些的,会觉得王思政待旧主尚能如此,是个忠臣。

    但高澄可是演艺世家出身,跟他们父子相比,表演痕迹太重了。

    虽然不知道王思政存有几分真、几分假,但还是让他回洛阳休养,由高季式随行。

    宇文泰毒杀元修,扶持元宝炬上位,改元大统。

    关西传回来的消息有很多,包括苏绰被提拔,受到重用。

    这并没有让高澄感到诧异,是金子总会发光,早晚而已。

    领着高季式抵达晋阳后,高澄径直往大丞相府前去拜见高欢。

    自去年六月中旬一别,直至如今太昌四年三月末尾,两父子已有大半年未见。

    不等高澄行礼,高欢打量着与他身高相仿的儿子,感慨道:

    “阿惠真的长大了。”

    高澄深深行礼,笑道:

    “父王风采却一如当年。”

    高欢招手道。

    “快走近来,让为父好好瞧瞧。”

    高澄快步走到他的桌案前,跪坐下来。

    高欢长叹道:

    “为父平生得意之事有三。”

    “还请父王明示。”

    “其一是以罪户出身,却能得你母亲的青睐,其二是崛起于微末,却能有如今的权势,至于其三嘛...”

    高欢含笑注视着高澄。

    高澄接他话茬说道:

    “便是教养了孩儿。”

    高欢闻言笑道:

    “哪有人这般自夸,真不知道你这厚颜无耻的性子究竟随了谁。”

    却并没有反驳。

    高欢开始说起高澄儿时的一些事情,每每说到趣事,两父子总是相顾大笑。

    高澄注视着高欢眼角的皱纹,两鬓微霜,突然感觉贺六浑真的老了。

    早些年在塞北当戍卒、做信使,风吹日晒,如今虚岁才四十,已经显现了老态。

    不止是容貌上的变化,还有心境上的衰老。

    往常高澄来晋阳,高欢哪会与他这般追忆往昔,总是直言大事,两人将公事都商量妥当了,才偶尔说些私事。

    但高欢终究是那位东魏权臣,他很快将情绪抽离,与高澄商量起公务。

    “阿惠以为,南兖州刺史该由谁来任职?”

    捷报传至洛阳后,天子已经将高澄夺回来的萧梁谯州,复名为南兖州,州治依旧设在小黄县。

    高欢问及刺史人选,高澄本有意举荐王思政,又念及王思政只是亲信都督,因与慕容绍宗统率步卒,并未参与袭取小黄县以及奔袭淮南兵两战。

    若破格提拔为刺史,恐众将不服,于是转而推荐另外一人:

    “孩儿与可朱浑元友善,可朱混元与南汾州刺史刘丰私交深厚,常听其夸赞此人,又探听其人事迹,孩儿以为刘丰或可当此大任。”

    高欢思索一番后,发现刘丰确实是一个合适人选。

    首先,有可朱浑元的存在,他与高澄能够通力合作。

    其次,刘丰与岳丈曹泥自灵州来投时,携带了五千户人,这些都是部曲家眷,如今曹泥在晋阳担任虚职,部曲交给了刘丰统率,有这五千人,再加上从河南各州抽调的州郡兵,即使梁人大军北上,也能守备小黄县,等候高澄救援。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个原因,刘丰并非自己嫡系,将来在与关西的战事中南汾州关系紧要,虽然他们逃离关西,忠诚度没有问题,但最好还是将南汾州交给心腹镇守。

    高欢看着等待自己答复的高澄,心中不禁得意道:有这么一个儿子,又怎么不让他引以为傲。

    每每对镜自顾,看着两鬓间几缕白发,高欢总要感慨光阴易逝。

    这也是他逐步放权给高澄的原因。

    自己能够诛灭尔朱氏,就是因为他们没有一个能够服众的继承人,而上天给了高欢这么一个智谋、手段都属上乘,甚至能够领军征战的儿子。

    高欢又怎会吝惜权力,而父子猜疑,最终在自己死后,继承人没有足够的威信服众,落得尔朱氏的下场。

    无论原时空,还是这个时代,无论是原主,还是小高王。

    高欢除了事关自己立身根本的六镇鲜卑没有交出去之外,将一切都给了两个高澄。

    “若刘丰为南兖州刺史,南汾州谁可继任?”

    高欢又问道。

    高澄长出一口气,既然这般问,说明高欢已经应允了刘丰调任南兖州。

    对于高欢的问题,高澄恭谨道:

    “河东各州镇守任免,自有父王一心独裁,何须孩儿参谋。”

    高欢闻言颔首,眼中尽是满意之色。

    既然解决了南兖州刺史人选的问题,高欢又问起了对高澄的封赏。

    高澄却不提自己,反而对高欢道:

    “请父王准许孩儿着人奏请天子,为父王进位相国、假黄钺、加殊礼。”

    高欢如今身居大丞相,与相国不能等同,相国在汉代以前称相邦,汉代避讳刘邦才改称相国。

    丞相中的丞字,指辅佐,从字面意思就能理解,丞相便是辅佐相国的意思,算是相国的副职。

    汉代就有许多名臣为列相国,如西汉的萧何、曹参,东汉的董...罢了,晦气!

    假黄钺则是指代表皇帝行使征伐之权。

    至于加殊礼,则是入朝不趋、赞拜不名、剑履上殿。

    经过汉、魏、晋、宋、齐、梁权臣相继篡位以来,封王、赐剑履、加九锡,这一整套流程已经成了标准的权臣篡位三连。

    一般来说走到这一阶段,下一步就是篡位。

    绝大部分都能成功,但也有倒霉蛋临了出了事,比如兼相国、封齐王、加殊礼,与幕僚在东柏堂密谋接下来的篡位流程,却被厨子与他六个同伙刺杀的原主高澄。

    但高欢可是大魏忠臣,前一刻还在为儿子骄傲的他勃然大怒:

    “阿惠可是要陷为父于不忠不义!”

    说着便大声呼唤侍卫,要将高澄拖出去打一顿。

    侍卫们闯了进来,高澄却只淡淡地反问道:

    “我何曾让父王应下?”

    发怒的高欢脸色顿时一僵,挥手屏退涌进来的侍卫,追问道:

    “你究竟是何打算?”

    “此奏一上,父王大可借此察看国中有何人赞同,何人反对,赞同之人并不一定忠心高氏,但反对之人必定不与我们同心,至于父王不愿受此殊礼,推辞便是,旁人反要称颂父王。”

    说罢,高澄眼观鼻,鼻观心,也不再正眼去瞧高欢。

    高欢嬉笑着脸道:

    “阿惠好计策,都怪我性急,没有问清,阿惠莫要恼了为父。”

    高澄一听见我性急三个字,便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仿佛触发心理阴影。

    高欢又忍不住疑惑道:

    “但为父新近未有军功,该以什么名义请封。”

    高欢一句我性急,让高澄不敢再执拗,他不假思索便答道:

    “父王此前平定稽胡,有大功于国,孩儿又新复南兖州,自可以此为由。”

    高欢不满道:

    “收复南兖自是阿惠的功绩,为父又怎能抢夺。”

    高澄诚挚道:

    “孩儿因父荫方能出仕,父王又如何不能以孩儿之功,而受褒奖?”

    高欢对此大为感动,想不到他贺六浑居然能有享儿子福的一天。

    对于之前高澄所言加殊礼等事,他表态道:

    “假黄钺、加殊礼,殊荣太过,为父不可据之。”

    高欢话一出口,高澄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尽管父王推辞,孩儿依旧担忧天子执意授予父王相国一职。”

    高澄说封相国、假黄钺、加殊礼这三点,高欢却只提黄钺、殊礼,偏偏遗漏了相国。

    可不就是因为关西的宇文泰加封丞相,高欢被高澄这一提,对相国起了心思。

    果然,高欢叹息道:

    “为父并非贪念权势之人,可若是天子执意封赏,为父也不敢再做推辞。”

    说罢,高欢又把话题带回了高澄的封赏:

    “有功则赏,有过必罚,阿惠此次再破梁人,收复南兖,功勋卓著,自然要赏,阿惠可有所愿?”

    “孩儿但凭父王做主。”

    高澄还是把球抛回给了高欢。

    高欢沉吟许久,思考高澄的官职。

    京畿大都督、尚书令、吏部尚书、侍中、骠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

    基本快到顶了,高欢不知道心中所想的那个职位该不该提前交给高澄。

    他原本打算再等几年,可高澄在军政上的所作所为,屡屡让他惊喜,导致完全打乱了高欢为儿子安排好的权力交接进程。

    再加上镜子中隐约可见的白发,高欢终于决定道:

    “阿惠,为父愿以大将军相授,你需谨慎用事,莫要辜负了我的期待。”

    高澄难忍激动,拜谢道:

    “孩儿谢父王恩赏。”

    两父子三言两语间,一个准备当相国,一个准备做大将军,什么叫私相授受?这就是私相授受!

    高澄当然有理由激动,以原主的早慧与才能,还是在二十岁时才被授予大将军一职,如今他仅十五岁,便获得了这一成就,这毫无疑问代表了高欢对他四年来一切努力的肯定。

    高澄没有想到的是惊喜不止如此,高欢又道:

    “阿惠身兼吏部尚书,如今又任大将军,主持河南之事,至此以后,除荆州侯景外,河南官吏任免无需再向晋阳请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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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孩儿谢父王信重!”

    高澄完全按捺不住心中的喜悦之情,他激动道。

    之前获得吏部人事权,可地方州郡长官等紧要职位,都由高欢亲自拍板,高澄只能操纵其余官员任命。

    如今高欢这句话,显然是允许高澄在河南培植自己的势力。

    再也不用如之前一般,平定三荆、兖州、徐州,收复南兖,却要等着高欢来任命。

    而这也能让他更好的笼络自己麾下大将。

    总是拉感情并不是长久之计,高澄已经决定将洛阳周边各州刺史,统统替换成自己麾下将领。

    若有战事,也能够快速聚集,而给予他们这份刺史的富贵,也能让彼此之间关系更为亲密。

    当然这件事处置起来不能太急。

    高欢虽然说不需向晋阳请示,但高澄也不是政治白痴,每替换一个自己心腹之前,必须派人往晋阳征询高欢同意。

    哪怕高欢发怒,让他自决,高澄也会继续这般做法。

    高澄很清楚,他们两父子之间,态度最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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