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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0 番外3 我心安处是故乡

    李惠兰一直都很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父亲是江城医药厂的检验员,母亲是制药厂工人,从小看惯了白大褂,她的梦想就是当一名医生。

    插队下乡当知青,被分到养猪场的时候,李惠兰差点要疯了。

    她爱整洁、爱干净,哪怕住在茅草房里也要把大通铺收拾得一尘不染,可是养猪场?满地都是泔水残渣,满鼻子闻到的都是猪屎臭,每次一回来整个人身上都有味儿,简直让人崩溃。

    可是能怎么办?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陶南风、萧爱云被分到修路队更惨,大太阳底下挥舞锄头干体力活,女孩子哪能做那个!

    李惠兰以为陶南风会扛不住,没想到她和萧爱云却闯出了一片天,不仅从罗宣那里弄来一口铁锅,还和修路队的人打成一片,队长向北带人过来指导知青们做饭、弄菜,知青生活总算有了一份光亮。

    后来,在陶南风的帮助下,李惠兰进入农场医院当见习护士,熟悉的消毒水味让她安心。她像干涸的海绵一样吸收着医疗知识,哪怕是挤脓血、清伤口她都甘之如饴,因为这是她的理想。

    陶南风的理想是成为伟大的建筑师,李惠兰的理想则是成为一名好医生,能够让她看病、治病,天天干干净净生活在充满消毒水的医院里就行,至于伟大不伟大,她没有更高的追求。

    现在她在一步一步地靠近自己的理想,李惠兰觉得很幸福。

    农场医院扩建,李惠兰临危受命前往江城购买医院设备。因为这是她未来要工作的医院,李惠兰很有主人翁精神,考虑到农场缺钱、缺资源,既要便宜又要买到最好的设备,因此她拿着陶南风提供的采购清单研究了半天,将设备分为两类。

    一类要求消毒到位、安全卫生,那就必须买新的,另一份像病床、担架、输液架这类用旧的没关系。她往江城各大医院跑了个遍,终于打听到七医院准备淘汰掉一批七成新的医疗设备。

    李惠兰打算到七医院设备科,因为是第一次谈生意,提前做了很多功课,拟好设备与价格清单,准备单刀赴会。

    可是魏民坚持陪同,理由还很充分:“向场长专门派我陪你,你一个女孩子,万一被人欺负了呢?我是保卫科的科长,保护你就是我的职责。”

    李惠兰第一次认真看向魏民。

    魏民个子高大、体格健壮,做事冲动、嗓门大,工人子弟的派头十足,李惠兰向来喜欢的是斯文有学问的医生,对魏民并没有什么心思,只拿他当伙伴。

    “我要是去七医院找设备科的领导谈生意,又不是去打架,你跟着做什么?你那一脸凶神恶煞的,我还怕人家以为我是去闹事的呢。”

    魏民一听,立马比划了一下胳膊:“你谈生意,带着我还是安全一点。”

    李惠兰被他逗笑了:“行吧,行吧,那你只能悄悄跟着,不许站出来吓人。”

    魏民连连点头:“没问题!”

    两人匆匆赶到七医院,没想到医院的人一看到湘省秀峰山农场的介绍信立马摇头:“不是我们鄂省的单位啊?那不行,你们就算买了设备也拖不回去,白瞎。”

    李惠兰急了:“我们有办法把设备拖回去,就让我见见设备科的领导吧。”

    见对方依然不同意,李惠兰只得抬出她爸爸的名号:“我是李开诚的女儿。”

    李开诚是江城制药厂的检测员,在医疗系统人脉广,对方听到这个名字愣了一下,态度变得和蔼起来,瞅一眼李惠兰,笑着问:“原来是老李的女儿?”

    七十年代医院管理相对比较混乱,人情面子比规则大。医院办公室的人见是熟人,抬手便为李惠兰开了绿灯,允许她和魏民进了医院门诊大楼后面的一栋两层办公楼。

    李惠兰和魏民一起走进后院,魏民冲她竖起了大拇指。

    两人走到办公楼一楼设备科科长办公室,刚一进门就被一个身穿灰色中山装的中年男人轰了出来:“你们是哪个?跑到设备科来做什么?我跟你们说,医院的事情跟我们没关,别来找我们闹!”

    李惠兰莫名其妙:“我们不是闹事的!”

    看中年男人动作粗鲁,魏民怒了,上前一把将他推开,将李惠兰护在身后:“我们是过来买旧设备的,你激动什么?”

    魏民虎背熊腰、身形彪悍,胳膊伸出来一推力气很大,中年男人连退了三步才稳住。

    人都畏惧强者,见到魏民如此强壮他不敢再凶,再一听是来买设备的,面色变得和缓了一些,解释道:“哦,我还以为是闹事的。昨天七医院出了人命,病人家属在闹腾,我以为……进来进来,我们见面谈。”

    李惠兰让魏民留在门外,自己走进办公室拿出采购清单,开门见山地提出要购买医院的旧设备。

    中年男子是设备科的简科长,见李惠兰是个姑娘,便端起了架子,坐回椅子,打着官腔:“啊,这些设备是淘汰下来的国有资产,不能卖……”

    李惠兰是个聪明人,压低了声音:“简科长,我按照新设备的三成价格给钱,至于你们医院怎么做帐我不管,怎么样?”

    简科长眼睛一亮。

    李惠兰继续游说:“我们是湘省农场,地处偏僻,买了也就买了,至于用什么名目购买,那是你们的事情,我只希望价格便宜。一锤子买卖,我们农场也不会再来第二回,怎么样?”

    简科长听懂了她的潜台词,她这是让他安心卖设备,外省单位采购不会留下把柄与后患。

    他正在犹豫,门外的魏民重重咳嗽一声,故意喊了一句:“不能卖就直接买新设备,走走走,抓紧时间赶下一家。”

    李惠兰假意应了一声,怅然叹了一口气:“唉,可惜,那我走了……”

    刚走出两步,简科长便把她叫住:“你这个同志着什么急啊,来来来,我们详细谈谈。”

    一个小时之后,李惠兰高高兴兴从办公室里出来,冲着魏民抬起手掌。

    阳光斜斜照过来,映在她笑得灿烂的面庞之上。原本清秀平实的五官舒展明媚,有一种别样生动的美。

    这道阳光同时也照进了魏民的心窝。

    看到魏民愣神,李惠兰得意洋洋一挑眉:“傻站着做什么?这事儿成了!来,击个掌!”

    魏民缓缓抬起手,与李惠兰手掌相对,“啪!”地一声脆响,肌肤相接,魏民的脸忽然就红了。

    接下来的岁月,两个年青人在朝夕相处中渐渐建立起深厚的情感。

    1977年12月高考恢复,不爱读书的魏民根本就不打算考,可是架不住李惠兰热情高。而且李惠兰是那种对自己人要求比较高的人,因为在家是长姐,底下有弟弟、妹妹,她从小被严格要求长大,很有点长姐风范,责任心强,喜欢往自己身上揽事。

    魏民不想看书,李惠兰就抱着课本来找他一起复习;魏民不想做题,李惠兰就当着他的面一遍又一遍地讲做题思路。

    李惠兰的道理一套又一套:“我肯定是要当医生的,这次高考打算报考江城医学院,按照我现在的成绩应该能够考上。我去江城读书四年,你怎么办?我知道你不喜欢读书,但你得跟着我一起进步,不能落后。”

    魏民抱头惨叫:“救命,我好不容易混到高中毕业,再也不想看一个字,为什么还要考大学?我不去!我就在农场当保卫科科长,保证咱们农场安全、安定,不行吗?”

    李惠兰拿出陶南风写来的信,指着里面的几行字念给魏民听。

    “农场不会停滞不前,它会和这个世界一样不断向前发展,会需要更多的人才,老师、医生、技术员、经济师、建筑师……

    高考恢复之后,国家将迎来飞速发展的时机,我们年青一代更应该抓住这个机遇,考上大学,在大学里学习知识、提高能力,把自己锻炼成为农场所需要的高、精、尖人才。只有这样,农场才会越来越好,我们也会越来越好!”

    李惠兰念完之后,恨不得把这份道理掰碎了灌进魏民脑子里。

    “你不信我的话,难道不信陶南风说的?陶南风都说了,未来国家、农场需要有文化的人才,哪怕是保卫工作也需要有专业知识才能做得更好。大家都在追求进步,你一个人坚决不肯参与学习,迟早会被国家、被时代淘汰!”

    听李惠兰说得这么严重,向来头脑简单的魏民吓了一跳:“这么严重啊?那……那我要是报了名考不上怎么办?”

    李惠兰斩钉截铁地说:“没关系,只要努力了就行。考不上本科考专科,考不上专科就明年再考,总之吧,陶南风都那么努力了,咱们也不能拖落后是不是?”

    魏民自此被套上紧箍咒,乖乖拿起课本,愁眉苦脸地读书做题。

    转眼到了1978年3月,李惠兰顺利考上江城医学院,魏民报的本科院校没有录上,倒是被他随便填的一所专科学校录取。

    魏民拿着薄薄的录取通知书,欢喜得找不着北:“湘省公安技术学院!我竟然考上了?就那么点分也录上了?”

    其余几个都笑:“你走了狗屎运呗,今年是恢复高考第一年,从十月到十二月,只有两个月时间复习,大家准备时间都不够,估计这个公安技术学院没有敢报。”

    魏民笑得嘴巴都要咧到耳根了,一把将李惠兰抱起来转了两个圈圈:“太好了,我考上了!我可以当公安了!”他从小都想穿上公安制服,威风八面地走在大街上,那些犯罪份子闻风丧胆。

    没想到,现在这个梦想竟然能够实现。

    李惠兰笑着拍了拍魏民的头顶:“傻瓜,现在不怪我逼你学习了吧?”

    魏民哪里还舍得怪她半句,忙不叠地说:“不怪不怪,你就是我的福星,福星高照!福星高照!”

    一句福星高照被农场上下传开,人人见到魏民都在笑话他几句:“福星高照来喽~魏民你这个没出息的,将来肯定是个妻管严。”

    魏民搔了搔脑袋,憨憨一笑:“妻管严好,我就爱听惠兰的话。”

    上大学之前,魏民与李惠兰一起回江城,早早领了结婚证,成为二十个江城知青中最早结婚的那两个。

    两小口一个江城、一个省城,相隔千里,但各读各的书,寒暑假在一起腻歪,幸福而甜蜜。

    四年以后,李惠兰回到秀峰山农场,成为一名光荣的人民医生;魏民主动申请分配到曲屏镇派出所,成为一名公安干警。

    不管世界如何变化,不管八十年代改革浪潮的到来,不管身边的知青一个个致富、成名,李惠兰与魏民却一直稳如泰山。

    一个当医生,一个当警察,在秀峰山农场安下家来。虽然身边的朋友一个个发家致富、成为行业翘楚,但李惠兰、魏民却丝毫没有羡慕或嫉妒。他俩一个是农场最优秀的医生,一个是曲屏镇最受居民欢迎的派出所所长,在平凡的岗位上尽职尽责,既不出彩、也不落伍;既不富裕、也不清贫。

    当陶南风获得世界级建筑大奖,看着台上熠熠生辉的陶南风,听着她的感人致辞,李惠兰与魏民十指相扣,相视一笑。

    魏民凑近她耳边:“在我心里,你最闪亮。”

    李惠兰扑哧一笑,斜了他一眼:“不是福星高照吗?”

    魏民眼里只有她:“是是是,你就是一颗闪亮的福星,永远挂在我的心田。”

    秀峰山农场虽是异乡,但我心安处是故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