珏瑶姑娘掩口笑道:“先生玩笑了,奴家年幼无知,哪里能与先生论教。”
彭仕祯哈哈笑道:“教不在年长(zhang),学不在年长(chang),爱不在年盛(sheng),情不在年盛(cheng)。孔圣人还有一个七岁的师傅呢,珏瑶姑娘若不嫌弃,还请收下我这个老学生来!”
珏瑶姑娘被彭仕祯逗得直乐:“先生真爱玩笑,奴家可没有什么好教您的。”
彭仕祯连忙摇头说道:“不不不!姑娘能教我的太多了,不说刚刚这论佛论道之言,就这高超之琴技我便就不会,还望姑娘收我为徒,教我些神技吧!我三叩为拜,以重师情!”
珏瑶姑娘听得彭仕祯要向自己叩拜,惊吓了一下,连忙从那高台上下来。
这若真让彭仕祯给自己跪下,且不说彭仕祯的学生会怎么找自己麻烦,就光光自己这个十几岁的年龄也是万万经受不住的,折寿都算是轻的了。
珏瑶姑娘赶到彭仕祯身前压福言道:“奴家之琴技亦是他人所有,偷听而得,未得其言语答应,不敢假授他人。”
“还不知姑娘琴技是何人所教?”
珏瑶姑娘当然不可能说是刘永铭教的,她只得说道:“有幸遇过与先生您并列齐称的乌山先生,旁听过他抚曲,偷艺所得!”
彭仕祯听得乌山先生四个字愣了一下,而后放声笑了起来:“姑娘谦虚了呀!红杏楼真乃卧虎藏龙之地!却不知除了我与乌山先生,还有哪位大名家来过?”
珏瑶姑娘笑道:“奇川先生不曾来过,青峰先生亦未踏足汉地,凌峭先生远在吴宋,峤岳先生下落不明,玉峦先生恶于红尘,金巍先生游于山水,亭丘先生亦是云中隐龙呀。”
珏瑶姑娘说些有的没的,这让彭仕祯越发得感到好奇。
彭仕祯之所以会来红杏楼,是因为之前刘永铭传播了关于甲骨古文的事情,还放出消息说诣岭先生即在红杏楼。
彭仕祯原本就是冲着甲骨古文来的,而具他从陆预那里得到的消息,在长安城首先知道龙骨里有甲骨古文就诣岭先生。
所以彭仕祯来这里就是来找诣岭先生,而珏瑶姑娘把十绝儒说了八便,就是不提诣岭先生。
彭仕祯原本是想趁着这个话头,引出诣岭先生的话题出来。
但那珏瑶姑娘愣是不提诣岭先生,想来是看透了自己的想法,这让彭仕祯有些诧异又好奇。
彭仕祯问道:“姑娘好似知道我要问谁?”
珏瑶姑娘笑道:“非是知晓,而是诣岭先生有所嘱托。他说,万不可在一位自号云岗、名曰彭仕祯之人面前提起自己!”
彭仕祯疑问道:“这是何故?”
“奴家也曾问过此言。他却说,他只与活人往来,不与死人纠葛。”
珏瑶姑娘的这些话自然是刘永铭教她说的。
彭仕祯愣了愣,问道:“诣岭先生此言何意?我非活人乎?”
“命在旦夕,与死人无异。
彭仕祯此时一点调戏珏瑶姑娘的心都没有了,他深吸了一口气,严肃地问道:“那诣岭先生所知何事?”
珏瑶姑娘摇了摇头说道:“奴家风尘中人,即使打听得出,也未敢与他人相言,此局中行规,还望先生见谅,不能相告!”
“哦。”彭仕祯失望得呼出了一声。
正此时,雅间的房门被人轻轻敲了几下,且敲得十分有节奏感。
珏瑶姑娘向门那边看了一眼,听得门外传来了一个丫鬟的声音:“瑶姑娘,要添水么?”
“进来吧。”
珏瑶姑娘说完以后,房门才被人推开,一个丫鬟模样的人提着一个铜壶便走了进来。
她低着头来到小碳炉边上,将原本放在上面的铜壶给换了一下。
但丫鬟却没有着急着离开,而是走到了珏瑶姑娘的身边,在珏瑶的耳边轻语了几声,说完以后她才走出了房门,并且门给关好了。
珏瑶姑娘用十分抱歉的眼神看着彭仕祯,幽幽地说道:“奴家在此楼之中,亦是身不己,遇上一些蛮横的客人,却也只得……”
彭仕祯微笑道:“珏瑶姑娘这是要撇了我而去接待他人么?”
珏瑶姑娘不好意思地低了低头,说道:“是奴家唐突了,今日奴家便不收取先生的茶围了,还送上一壶江南绿茶,奉于先生。”
彭仕祯呵呵笑道:“多少青楼姑娘巴不得接一位文林泰斗壮以名声,我虽不才,却亦是有些声望。珏瑶姑娘这般做法有悖常理,且又有些失礼呀!难不成是我哪里说错话,得罪了姑娘?”
“非也。乃是……哎,与先生直说了吧,诣岭先生来了,非要奴家在边上伺候。”
彭仕祯一听,连忙说道:“呀!只闻其名却从不见其人,我也正好一见呀!还请姑娘为我引荐一二吧!茶围钱照给不误!”
珏瑶姑娘却是十分难为情地说:“先生……说句让您不高兴的话,诣岭先生对您……对您似不太友好,故而……。”
彭仕祯呵呵笑道:“我与他往日无仇、近日无怨,必是其中有所误会,正当与其一述原由才是!”
珏瑶姑娘正为难之际,门外又传来几声敲门声,听得之前那丫鬟又在外面说道:“瑶姑娘,水开了。”
“我一会儿就来。”珏瑶姑娘对外面大声应了一声,门外再无动静。
彭仕祯自小玩到大,进过的青楼无数,自是知道这“水开了”必是指的是客人等急了的意思。
彭仕祯轻笑了一声对珏瑶姑娘言道:“我若是出得门去,言语你珏瑶姑娘侍客不周,却不知红杏楼的生意该怎么做下去。”
珏瑶姑娘为难地说:“其实那些俗人不来,奴家倒还省得清静,只是唐突了云岗先生,实令奴家心中不安。”
彭仕祯呵呵笑道:“珏瑶姑娘可真是会说话呀。即是如此,我也不强留姑娘,你罚酒三杯,再敬我酒三杯,我便当今日权无此事也就是了。”
珏瑶姑娘喜道:“那奴家这就吩咐人备酒。”
“有酒无菜可不成其意!”
“那是自然,奴家再……”珏摇姑娘说到这里却是突然停了下来。
她发现了一个BUG。
自己若是喝完了罚酒,那彭仕祯若是迟迟不喝那三相当于敬酒,一味地吃菜,那不等于还是强留自己么?
珏瑶姑娘回过味来,正又要说话,听得外面又传来另一种急仲地敲门声。
而且门外面还传来了男子的声音:“瑶儿。真有急事,我说过后你再会客吧。”
彭仕祯听得外面的声音十分年轻,想来绝对没有三十岁,这让彭仕祯胡疑了起来。
正此时那珏瑶姑娘对着彭仕祯轻嘘了一下,轻声说道:“奴家去门外应付一下,还请先生不要出声。得罪了!”
珏瑶姑娘款动金莲走到房门边上,轻轻将门打开。
门外站着的不是别人,正是刘永铭本人。
刘永铭说道:“瑶儿,我请了一些客人过来,你一会儿来做陪。都是本科的新进,不可怠慢!”
刘永铭话一说完,房里的彭仕侦便大声得说道:“何不就在这雅间之内共乐?”
珏瑶姑娘连忙转过身去,用幽怨的眼神看着彭仕祯。
刘永铭向里头看了看,见得一个老头坐在那里,他便心中有数了。
刘永铭铭向着彭仕祯拱了拱手,说道:“老先生有礼了,是晚辈唐突,打搅雅兴。还请见谅,晚辈这就走。”
彭仕祯呵呵笑道:“即来之,则安之。何必急着走呢。刚刚珏瑶姑娘答应我,送来酒菜一桌,不如你我共饮如何?”
刘永铭笑道:“老先生一人而来,必是喜欢独乐乐之人,而晚辈却是喜众乐乐,还是不讨拢了。”
“即是叫你一同饮几杯,可见我也是众乐乐之人,只是没遇到志同道合者而已。你若是不进来,那你可叫不走珏瑶姑娘。”
刘永铭勉强得笑了一声:“那晚辈便进来喝一杯罚酒好了。”
刘永铭说着便走了进来。
彭仕祯喜笑颜开:“小友请这边坐。”
彭仕祯指了指自己身边的坐位。
刘永铭拱了拱手便坐了下来。
那珏瑶姑娘向着外面的丫鬟吩咐了几声之后关门也回来了,但她却不坐下,只是站在刘永铭的身后。
彭仕祯笑问道:“不知小友如何称呼?”
刘永铭笑道:“晚辈姓叶名长青,字永柏。先生叫我长青便是了。先生年迈而不失其志,能赴青楼而享其乐,想来不是凡人,敢问先生尊号?”
彭仕祯笑答道:“老夫别号云岗。”
刘永铭一听,那脸色便沉了下来,拱了拱手说道:“晚辈失礼了,还有要事在身……”
彭仕祯突然一伸右手,将刘永铭的左手手腕抓住,上下打量了一翻之后才问道:“你是诣岭?”
刘永铭连忙摇头说道:“先生认错人了。晚辈还有要事,还有几位朋友在……”
彭仕祯抓着刘永铭的手就是不松开。
他摇头说道:“不,你一定是!珏瑶姑娘是长安第一名伎,近些日子她已不接客了,若非是大名家、大名头她才不会接待呢。若我不是云岗,想来也都见不着一珏瑶姑娘。小友能见到她,必也是与我一类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