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权明刚走进办公室，周海洋伸出手直直指着他问道：“那个什么，你跟贺凡约的几点？”
黄权明把手里的两沓纸摆在周海洋的办公桌上，面色凝重地说道：“老大，我正想跟您说他的事。
这是我从多方面收集和了解到的一些情况，您先过目。坦白讲，这个人让我感觉不太舒服。”
周海洋快速扫了一眼，脸上不由流露出几分惊愕：“怎么会是这样？”
黄权明接着说：“如果没错的话，您那天认识的，应该就是这位吧？！”
说完，他又指了指桌上的资料：“跟您之前想象的不太一样吧？”
周海洋看着资料上的照片，点了点头：“没错！是他！”
黄权明继续说道：“首先，在您母校的应届生和历届学生中，并没有名叫贺凡的这么一个人。这是通过杜宾川了解的，绝对不会有错。
其次，他是一个八零后而不是应届毕业生。十年前，大学毕业之后，校招进入世界五百强的IT外企DLE公司，从一名大区的普通营销策划助理做到了大区营销策划副总监。
去年初，由于卷入这家外企内部高层的政治斗争，成为了牺牲品。
失业之后的第二个月，也就是去年春节之后，他开始走上了创业之路。
所以，这个名叫贺凡的，那天本来不应该出现在会场。
第三，也是他混进场去刻意引起您关注的原因。他目前正在做一个项目，亟需融资。”
周海洋一边看着手中的材料，一边喃喃道：“他曾经做过DLE华北大区营销策划副总监，而且他毕业的这所学校也是名校，燕京理工大学。”
“老大，这不是重点。我相信他的能力，否则也不会在十年之内从一个外企的营销策划助理做到副总监的位置。
但我关注的不是他的能力，而是人品，是诚信。”
周海洋没有接黄权明的话茬，接着问道：“他目前做的什么项目？”
黄权明拿出一个U盘递给周海洋：“我们找他要简历，结果他给了咱们一份BP。
我看了，叫斐途，是一种拍照软件，核心是人脸识别。
用户拍了视频后，可以任意添加贴纸、表情之类。主要给九零后、零零后小孩玩的。”
周海洋笑着说道：“看来他做的东西可能蛮有意思。
斯娜整天玩手机拍照，有时候还发朋友圈，把怡荷紧张得够呛，生怕她发了什么不该发的东西，现在不许她上微信了。九岁小孩也社交，唉……”
“老大，我正在跟你说贺凡这个人，你扯到斯娜和怡荷干嘛？你关注一下重点好不好？”黄权明有些着急了：“难道您不觉得这个人有问题吗？”
周海洋一摆手：“那天你不在，要是你亲眼看到他怎么跟我互动，就知道我为什么说跟他默契了。
我这辈子从来没有遇到跟我这么默契的人。你别不爱听，咱俩之间都没那么默契，你跟我多少年了？”
“那是他精心研究您的结果，您早已经被他给琢磨透了！老大，虽然那天的报告会我没在场，但当时的情况我详细了解过了。
直觉告诉我，这个人绝对不简单，没想到仔细一查，果然证明他是有备而来的。”
周海洋沉思片刻，沉吟道：“这么说，让他到怡商上班是不可能了，不过项目上还是可以合作嘛。”
黄权明哭笑不得：“老大，您现在心怎么变得这么大？人品和诚信，一向被您视作天条，眼里从来容不得沙子，如今倒宽容起来了。”
周海洋慨叹道：“人才难得啊！二十一世纪最重要的是什么？是人才！竞争最激烈的也是人才！
他花了这么多心思揣摩我，说明这也是一种缘分嘛。依你的意思，难道就这么不再理他了？”
黄权明见周海洋如此“爱才”，只得说道：“要不我看这样吧，您亲自出面肯定不适合，由我跟他谈。
到时候我把会客室的电话会议打开，拨通您这个座机，您设置成静音。
我们听不见您，您能听见我们说话。过后，根据我和他谈的情况，咱们再做决定，你看怎么样？”
......
这一天，待一切准备就绪的时候，贺凡也到了。
黄权明一边握手，一边上下打量，客气道：“果然是一表人才啊。”
贺凡笑着说道：“您过奖了。请问您是？”
“黄权明，怡商资本的执行副总。”
“幸会，黄总，请问周董不来参加吗？”
“哦，周董临时有重要的事情出去了，他委托我接待你。”
“啊？！周董出去啦……”贺凡一脸写满了失望和疑惑，接着问道：“可是，我刚才特意去停车场看过，周董的车明明在的呀。”
听贺凡这么一说，坐在办公室里偷听的周海洋，顿时有些不悦了。
黄权明也不由得一怔，但随即笑着说道：“小贺，真不愧是在外企做过营销策划的，观察细致入微，你真是个有心人啊。
这么告诉你吧，周董的车不止一辆，你看到的是周董坐的车，不是周董开的车。”
贺凡顿时一愣，有些尴尬地笑了一下，又继续问道：“对我们的BP，周董有没有提出什么意见？”
“周董还没看。”黄权明转而问道：“对了，那天你怎么想到去宁城大学听周董的演讲了？”
“因为我仰慕周董已经好久了，一直希望有机会亲耳聆听周董的教诲。那天的收获，正如我预想的一样，受益匪浅。”
黄权明淡淡一笑：“正如你预想的是，成功引起了周董的注意了吧？！”
贺凡故作不解，一脸无辜地看着黄权明。
黄权明接着问道：“那天你在会场上提问时，称呼周董为学长，你理解学长的含义吗？”
贺凡心里对这个问题早有准备，微微一笑，应对自如道：“当然，学长不一定非得是校友。
黄总，在那种场合，您觉得有什么比学长更好的称呼吗？”
“可是你的行为给周董带来了误判，你坐在应届毕业生中间，又直呼学长，给周董的印象，与你的真实身份完全不符。”
“那就拜托您务必向周董转达一下我的歉意。
不过我想说明的是，那天满场坐的都是周董的亲学弟和亲学妹，但好像没有谁比得过我和周董那么默契吧？！”
黄权明笑着说道：“那是因为只有你事先做过功课，这就叫做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不过，你有没有考虑过，周董一旦知晓你主动接近他的目的，会怎么想的？”
贺凡成竹在胸：“我相信周董丝毫不会介意。相反，他会从这些小事上，看出我的用心，看出我是个人才。
我认为，周董应该是爱才的。”
“小贺，我这人说话直，你千万别在意。你所指的才，可否理解为不择手段达到目的的本事？”
贺凡很机敏，他并没有往黄权明设下的套里钻，而是笑着说道：“如果把创业当作一个大项目，就可以把创业的各个阶段分割为很多子项目。
比如融资就是一个子项目，而物色到理想的投资人又是子项目中的子项目。
接下来，吸引投资人关注，进而得到他的认可，就是更小的一级项目。
我想方设法完成每一个小项目，就向着最终大项目的成功又迈了进一步。”
黄权明并不罢休，追问道：“那我不得不承认，你这个小项目完成得很精彩。周董在明处，而你在暗处。
物色到周董，又经一番周密准备之后，你只需像姜太公钓鱼那样，静待周董上钩即可。
钓饵就是你所谓的才，因为你知道爱才惜才的周董不可能不动心，对吧？”
听到此处，周海洋不由得皱起眉头。不知是因为黄权明提出的这一问题，还是贺凡的言辞，亦或兼而有之。
总之，令他心里顿时很不舒服。
贺凡显然早已洞悉黄权明的敌意，再次答非所问道：“我认为，商业准则和日常的道德规范不尽相同，不应该用生活中的道德，去评判商业活动中的一些做法。”
黄权明暗自对这一轮较量感到满意，微微一笑，转入下一个话题：“小贺，我蛮佩服你的，挺有心机，挺有手段，你似乎可以预判周董的思维与行动。
咱们做个试验怎么样？假设周董看过你的BP，你估计他要问你的头一个问题会是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