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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当时我应无憾

    叶苍躺在树荫下,巫川边是这样,一点不冷,找些桃树叶,便能睡得挺好。

    叶苍躺在,闭着眼,只觉得脸上有些动静,心里一抖,连忙坐了起来喊着道:“小金猴。”

    但却没有听到小金猴的吱吱声,只是有什么硬物落地声音。

    “唉哟,呔你这小子,突然起来作甚,可别摔坏了老龟的龟甲,老龟养了好多年,金贵着呢!”突然有骂骂咧咧的声音从叶苍身边传来。

    叶苍寻着声音,看到身边一只浑身长满灰绿色长毛的老龟。

    他在学堂窗口看那幅画时见过一次,只是画中龟可比这只大了许多,画中的山也没它的腿粗。

    只是不知道龟竟然会讲话,满眼尽是好奇,老龟翻倒,不断摆动四肢,费了好大力气,好不容易翻了过来。

    老龟竟然能口吐人言,喘着气念念叨叨:“现在的年轻人,一点也不尊老,也不帮老龟一把。”

    叶苍挠了挠头,憨笑着看着老龟,老龟不理会叶苍,缓缓挪动四肢,向叶苍来时的方向缓慢爬去,那是桃山村的方向。

    老龟慢悠悠往前爬去,突然道:“你不在你那桃山村里待着,往外跑作甚?”

    叶苍有些疑惑道:“您老知道我?”

    老龟有些得意,慢慢悠悠吐字道:“嘿!这地理天罡,周天十二,我老龟有哪些是不知道的?

    活得久,便知晓得多,能活,也是本事,老龟那一辈的,老龟后一辈,都死了!”

    “那你知道北山那驼山巨龟在哪吗?我出来几日了,也未寻到。”叶苍有些急,怕太久不回去听课,惹夫子生气。

    “你从哪里知晓老龟我的?是那算命的?还是那唱戏说书的”老龟回应道。

    叶苍定眼,使劲儿看着老龟的龟背,龟背上只有长毛,莫说山,连颗石子也见不到,叶苍不信道:“龟老爷子莫讲玩笑,您老小太多了。”

    老龟虽在与叶苍交谈,但脚步不停,慢悠悠往前爬去开口道:“与你讲实话你还不信,你找老龟我......巨龟做何?”

    叶苍想也没想回道,脸上露出纯净的笑容:“夫子讲学,许我进学堂听学,我想找驼山巨龟求些东西做礼。”

    叶苍想了想,后肯定地点了点头说道:“是叫做束脩,夫子未与我讲,是乞爷爷告知与我的,或许夫子不重意这些,但我不可。”

    老龟听到束脩两字,扭过头,但身子一点也不挪动,眼神幽幽地看着叶苍:“你可知道束脩是何物?”

    叶苍摇了摇头,老龟叹了口气道:“太上......”

    转尔又看着叶苍如遇蛇蝎,快步向前爬:“老龟不是驼山巨龟,也不知道它在哪!”

    老龟继续往前走,叶苍连忙跑到老龟前方,蹲着挡住老龟的路:“龟老爷子告诉我可好?你要去哪,我送你去可好?”

    老龟不说话,用头顶着叶苍,想要把叶苍顶开,丝毫没有绕路的意思,叶苍怕老龟撞得疼了,值得缓缓向后退。

    “哪需你送?老龟此行乃是朝圣,一步一步,都得自己去。”

    老龟去的方向,乃是桃山村,那里只有些老人,难道桃山那头,还有着什么?但叶苍也不多思索,只是老龟前进一步,他便向后挪动一点。

    就这般走了半天,无论前方遇到什么,遇见石头便翻过去,遇到桃树挡在前,不管耗多长时间,也要将桃树刨个洞,从树洞中过去。

    老龟虽然很老了,但爪子比什么都锋利。

    一路上叶苍也想帮忙,但叶苍从不砍断桃树,那是桃山赖以为生的桃树,只是把老龟前面的拦路石挪开。

    叶苍饿了便摘路上果子,即使那些果子很青涩,也不花费时间去找那些红果,只是不知疲倦地挪动着石块。

    待到夜晚,老龟停下睡眠时,叶苍去山中采摘了两颗通红的山桃,轻轻放在老龟面身前,怕扰醒了老龟。

    待到叶苍躺在山石上睡着后,老龟缓缓睁开眼,咬了一口山桃,便接着向前走,走得很静很静。

    只是路过叶苍身旁时,用后腿蹬了蹬叶苍的脸:“死小贼!桃山那么多果不要,非想要老龟的肉做束脩。”

    待老龟又走了两步后,又停了下来,爪子在龟壳上蹬了蹬,龟壳上的灰绿被蹬落,露出一片如玉般的龟甲。

    龟甲上似乎有细小的字,脱落下来,落在叶苍手边。

    待到龟甲脱落后,老龟又慢悠悠往前走,只是现在看着慢悠悠地走,却走得很快很快,但依旧走得很直很直。

    “傻小子,驼山......驼山......驼的哪是山?驼的是因,驼的是果。

    叶苍啊,你要大步往前走,一直大步向前、直着向前,走到高时也莫回头,前方还有山!再走一步,再向前一步,莫怕!”

    驼山巨龟,日行二十里,没消片刻,便到了桃山村,它在桃山村外停了许久,终于进了桃山村,不过此时看着有些忐忑,龟眼眨了又眨。

    此时老龟走得很慢很慢,走走停停,走了许久,走到了老乞丐的木屋前,而老乞丐这时却破天荒地没有窝在木屋内。

    玉桌上放着一坛酒,手里拿着玉盏饮酒,在玉桌下,摆着一小小的木盏,像是为老龟准备的一般。

    老乞丐饮着酒,自顾自地说着话,声音平淡,不夹一丝感情。

    “直路可顺心?”

    老龟停在木盏前,沉寂了许久后,声音沉沉道:“顺心、无悔、无愧。”

    老乞丐丝毫不见那股懒散模样,难得认真:“那时你若出来,为众生的立命,那次劫或许会消泯,你逃了,对不起你祖宗,也对不起生灵。

    你活得最久,也知晓得太多,你害怕......

    我的道,是机也是劫,我看不得生灵因我而苦;因我而哭,可免不掉,它缺了,得补上。”

    老龟听着,抬着头,眼里像是有些朦胧。

    老乞丐突然笑了起来,但老龟看得出来,老乞丐的笑很苍白,不夹杂着一丝丝情感,但老龟却品味到了浓浓的苦。

    “对我而言,这或许是最好的,一日青云一日凡,我对得起生灵,他们未因我而苦,纵那时我已品味不到,现在也是......

    但我无悔,见他们笑时,我也知我应无憾。”

    老乞丐往玉盏里添上酒水,饮了满满一玉盏,看着老龟说道:“我从未怨过你,那一日前也是,那一日后也是。”

    老乞丐忽然洒脱一笑:“这或许是最好的结局。”

    老龟听到这话,头狠狠地埋在木盏里,龟身不停地抽动,眼睛通红,泪水滚滚流进木盏,慢慢溢了出来。

    寂静无声,凄冷月辉下,只有参酒声与滴嗒声。

    ......

    待到叶苍醒来,已经是晌午,这一觉,睡得很死很死。

    叶苍起来的第一眼便看到了手边白玉般龟甲。

    老龟早已经不见了,只是待他醒来后,老龟的声音若有若无地出现在叶苍脑海。

    再待叶苍往桃山村看去时,却看到了一个熟悉不已的背影,穿着蓝绿儒袍,一只手背在身后。

    但在叶苍眼中,夫子与之前相比,苍老了许多。

    夫子回首,此时夫子的面庞显得苍老,叶苍见到时,连行礼都忘了,惊喜地叫道一声:“夫子?”

    夫子看着叶苍,脸上露出笑容,如春风拂面,待到夫子转过身来,才见着夫子另一只手托着一身青绿儒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