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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五章 安分守己

    经过将近半年的改建,改名为日月潭的这座小村庄已经大变样了,李善嫌弃红砖铺地容易引得积水,专门用碎石铺就了一条漫步小道,从村中斜穿而过,掠过东山脚下,一直绕到日潭一带。

    平日经常在小道散步,有时候上山探望南阳公主,有时在村落外围赏景,为此还专门在村西头的碎石小道边搭建了一座凉亭。

    小蛮捧着竹筒倒了一杯凉水,“郎君真是奇怪,喜饮却不喜茶。”

    坐在石凳上的李善笑吟吟道:“茶含五味,酸咸苦涩鲜……我只愿清水一杯。”

    嗯,其实远不止五味呢,还有麻……上次就在长孙家的茶盏里看见了花椒。

    这段时日,李善心情不错。

    之前两年,如风中弱草,如雨打浮萍,只能随波逐流,努力求存。

    如今终于有了些小小分量,虽然面前的道路依旧并不平坦,但终究自己也不是赤足前行了。

    自苏定方随柴绍出征陇右道之后,李善只顾着去太医署授课,然后打听消息长安城内外哪儿哪儿有伤员……没办法,要让那些学生练练手啊。

    除此之外,李善老老实实待在日月潭这个小庄子里,基本上不外出,李楷、王仁表、张文瓘、房遗直等好友偶尔来拜会,但李善从不外出应酬……这一点得到了凌敬难得的称赞。

    用凌敬的话来说,你李怀仁是个不安分的……天生就不安分,到哪儿,哪儿就得出点事,而且基本上还都是和你有关。

    嗯,换句话说,灾星啊!

    半年之前从山东回到长安,凌敬就和李善议定要安分守己……但后面几个月,李善跳的那叫一个高……就怕别人看不见!

    所以,这段时日李善的安分守己……凌敬觉得自己管束得力。

    因为最近,长安城很不平静,燕郡王罗艺在打伤吴王杜伏威之后,又连续出击,与秦王府的几个将领频频发生冲突。

    倒霉的房玄龄如今无官无职,在一次冲突中左手拇指被打折了。

    这下好了,真的和杜如晦齐名……后者是右手的小拇指被尹德妃的父亲尹阿鼠打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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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敬真怕自带buff的李善被卷进去……那时候就不太好办了。

    想到这儿,李善不禁嘴角带笑……我的确安分守己,但也不是不得不安分守己,那帮家伙动不动就要去平康坊聚饮,还要舞文弄墨,吟诗作文。

    哎,虽然存货还有不少,但也得留着用呢,我今年还没满二十岁啊,而且相当一部分都是只能用在特定的场合。

    对了,存货中还有差不多一半都是词……李善小心翼翼的打听过,目前唐朝还没有所谓的长短句一说。

    再加上也不知道这等文会,会不会限定韵脚,李善哪里肯去……说不得找了些托词,缩在庄子里不肯露头。

    越想李善越是心头生恨,要不是李德武那厮,自己至于落到这般境地吗?!

    我就从来没打算过以诗才扬名!

    至于用拼音记下那些名留青史的诗词,只是为怕自己日后忘了前世种种……只是一份怀念而已!

    喝了两杯水,两人顺着石子路慢慢踱过去,身侧的小蛮叽叽喳喳,声音清脆悦耳,李善忍不住在心里盘算,小蛮是前年来的,当时十三岁,现在十五岁,如果算虚岁应该是十六岁……也差不多了吧?

    一路走到村子南侧,一条不算太宽的河流出现在视线中,李善驻足河边,低头看了看,河水潺潺,清澈见底,只可惜无鱼儿。

    这条河当日是苏定方和凌敬议定挖掘,工程量不算大,内与村内引水渠、两头水潭相连,外接邻村小河,直通泾河。

    工程量不算大,但在这个只能靠人工的时代也不算小了,上半年,时常见到十里八乡的青壮在农暇时来出工,换些铜钱……不过挖的黏土都被烧制成了转头,最近一段时间,得益于将作监的小吏、匠人,红砖在长安城内的销路非常不错,算起来还赚了不少。

    抬头望去,过了这条河是一片平整的农田,一阵微风吹过,拂得田中的作物一阵摇摆……之前李善还以为这是小麦,还奇怪呢,这麦子怎么这么高,后来才知道这是粟。

    所谓的粟,就是后世俗称的小米。

    李善是农村娃出身,可不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公子哥,但他前世的老家,基本不种麦子,主要种植的是水稻,以及豆、高粱、甘蔗、玉米、桑这些作物。

    前些天王仁表来访,李善问起相关的事才知道,这个时代关中种植作物,寻常农户是以粟、黍为主,也就是小米、大黄米,种植麦子的也不少,但主要集中在大户手中。

    原因也很简单,政府征收税,收的就是粟米,只有不能种植粟的地方,才允许缴纳稻子和麦子,如果关中种植麦子,就要换成粟米,一进一出,寻常农户就要吃亏不小……只有大户人家才会吃麦食,毕竟口感要好的多。

    正在那儿琢磨呢,在河边一边采花一边哼唱的小蛮突然直着身子,“郎君,马周来了。”

    李善回头看见马周快步而来,如今苏定方随军西征,凌敬每日都要去天策府,李善自己也要去太医署授课,而马周这货每天醉生梦死……如今庄子已经不卖酒了,但还是产酒,这是为伤科准备的。

    见多了醉醺醺的马周,李善有时候真怀疑这是个同名同姓的……这货是怎么在贞观年间被简拔而起,居然白衣卿相,难道李世民瞎了眼?

    “又有人送来递帖……”

    “最近身子不适……”李善随口道:“这个理由用多了……还就是最近忙于推敲好了。”

    马周咳嗽两声,“只怕这次难以回绝。”

    “嗯?”

    “宫中传话,明日午时赴宴。”

    李善呃了声,自己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入宫了,那个李渊亲手赠予的鱼袋基本就没用过……当然了,不想入宫,还有很多其他的原因。

    比如李建成,比如李世民,比如上一次入宫又撞见又被训了一顿的崔信……就在那一天之前,李善几乎是被硬生生拽到平康坊,被灌醉了后又写下一首好诗。

    嗯,从那天之后,李善就缩在了庄子里不肯冒头了……绝不因为怕再被崔信逮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