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滂沱,雷鸣惊世,我戴着特制的眼镜,才能看见那风雨中漫无目的飞袭的魂体群,无不散发着捕食者的氛围,奇形怪状,并无定型。
细致走遍屋子内的每一处角落,用魔导具共同作业,强化了防御机制,攥紧常伴的空间镯,平静地坐在樱的房间地板上。虽然地板有点凉,但我不能坐在她的床上,惹她生气就不好了,虽然她的房间是很乱,但她开心就行。
望着窗外的魂体群,身体紧绷,尽管这一世有了曾经的经验,提前做了数不清的准备,但手仍然抖个不停。
“我没有输的理由……啊?这话我说了几次了?”
记忆有些麻木,心灵风景中的自己背负起庞大的记忆量,已然倦怠失神,不过无所谓了,只要这一次能守护到,就足够了……
二十五时了,那家伙马上就到了吧。
我这次做完了所有的预先安排,樱不会在自己房间,堇也不会来串门,薇尔娜不会晚上来送东西后执意回去,大家就待在那活动室,非常好,绝对不要出来啊!
窗外的魔力光幕开始摇曳,樱的房间果然是最脆弱的那一块,喀喇喀喇的裂痕声在我耳中清晰异常。
上一次的我的魔力不足够,这一次我终于能够做到了。
匿音。
我阻断了樱房间内的声音传递,让接下来的爆响不会引发活动室的大家的疑心。
玻璃窗被冰雹敲打,竟砸出了不浅的痕迹。
为什么我前两天没想到加固玻璃窗的材质呢?
我按住发痛的头,呼吸突然急促,拼命抑制住咳嗽的声音。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动,玻璃窗和预计一样,尽数粉碎,窗外的魂体群开始注意到房间内部的物件,上面都残留有樱的魔力,像是争抢可口的点心一般,发疯了似的向里面扑来。
时间到了。
我窜出破碎的窗口,风雨和冰雹砸在身上竟没有那么疼痛,这一次的魔力强度已经能够保护到自己了,好极了。
“加固之印。”
我甩出从枫姐那弄到的“鸡肋符箓”,对于魔力水平强的人来说,增强魔力光膜,只需要多注入魔力就足够了,但对于我这种拼尽全力也无法在魔力上拔升高度的人,只能通过这种外力来达到自己的目的了,只是一定要在破坏它的力那一侧释放,属实弊端多样。
魂体群被阻挡在外,又将矛头对准了我,张开它们那拟态的巨口,向我啃来。中期的魂体群属实难缠,但它们只是随着这种暴风雨而来,否则没有移动自身的能力,也正是因为如此,我才能躲开它们的攻势。
跟随风雨的流向,就能够避免大量的冲突,只要拖到暴风雨结束,便能尽数拘束诛灭。
我脚下的鞋子附着了飘浮符文,飞行魔法这种东西,对我来说还是太难了,小团的魂体就向水流中的恶犬,虽有伤害,但不能随心所欲,我也一样,戒指发挥着它的作用,每亮一次,都在将我的魔力转化为圣洁的雷芒,击碎小魂体,我无法从这窗户前离开,那只最强大的魂体还没出现,魂体群还是有可能冲破符箓的力量,闯入屋子。
好累。
我喝下第三瓶高纯度的魔力恢复药,潮水般的魂体群生生不息,前仆后继地发动攻势,指尖的雷电再次凝聚,轰击在最密集的点上,破碎的魂体被卷走,手已经有些抬不起来了,护体光膜也在崩溃的边缘闪烁。
为什么,还没出现?
“咳!”
红色的液体粘稠又显眼,染红了手中的雷球。
我抬手打了个响指,埋在天台的那部分魔导具受到了指示,一次性勾勒出雷电火海,将觊觎活动室方向的魂体也悉数粉碎,这片区域所有的魂体的注意力,都转移到了我的身上。
还有三次……
魂体突破了我的护膜,重重给了我一记沉闷的冲击,我只能感受到脊背被砸在墙壁上,眼前短暂的一黑。
不过魂体群暂时对我没有兴趣的样子,并未进入我的心灵风景和记忆海中肆虐,算是天大的好消息吧。
要命。
我隐约感觉到了骨头的碎裂,调出一瓶长辈们送的药,大把地倒入嘴里,胡乱咬碎咽下。
第二次响指,雷狱从我背后刺出,和地上提前安置的石丸构成囚笼,不纯的雨水将一部分雷电甚至引到了我身上,不由得喉头一热。
“咳咳咳!”
魔导具还会伤到制作者,没什么办法……
这个念头光是闪过的片刻,又是一波浪潮来袭,我的力量是有限的,魂体群是无限的。
所幸这一波魂体群没有那么强的伤害,掷出的雷丸足够震慑到它们,映星湖上隐约飘来股非同一般的波动,我松了口气。
“终于出现了,再不出现我又死了。”
我瞥了眼四散奔逃的魂体群,它们都在为这最大的魂体让路,这只魂体已然到了中期的最后阶段,是非常危险的存在,和下午伤到薇尔娜的那只强度差距不大。
我抹掉口角还在溢出的鲜血,手指在一枚刻画符文的玉石上一抹,屈指一弹,爆裂的雷光给它造成了轻微的伤害,但成功将它的注意力转移到了我身上。
我踉踉跄跄地靠在天台的椅子上,等待已经成型的魂体走到这里,短暂的休息让我缺氧的大脑和肌肉瞬间陷入极重的疲惫,眼镜也碎了一半,视野更加黑暗。
醒醒!
我费劲地刺痛自己的腿,大脑又一次进入紧绷状态,我开始积蓄魔力,通过改造的宿舍防御机制来增加胜算,猛然发现楼下没了光芒,打冷颤的同时赶忙找到自己怀中的终端,发了语音。
“这种类型的暴雨还挺容易造成这样的问题的,你们待在活动室里等一会,魔力纹路就好了,樱记得握好堇的手,最好把终端都亮度拉满,她在这种突发漆黑环境下很怕小动静的。记住,千万别出来。”
发完语音后,我拿不稳终端,它自己滚落,发出响声,没猜错的话多少要出毛病了,但我根本没有余力去管。
魂体慢悠悠地走到天台,已经是人形的它却长了张怪异的巨口,格外丑陋,天上雷光照亮它的脸庞,只会让人作呕。
“食粮……食粮……你也想……成为食粮吗?”
“这一次,不可能让你过去了。”
“我……要吃了……你的……一切……”
“扭祸雷阵!”
这是我从驱魂组织那学到的阵法,用了大量的超越时间线质量的魔导具为交换,才给了我大概的方式,不过不是完整的。以魔力化作的雷光为引,唤来真正的天威,法阵的八个角上我已经放置好了比梦莲花更高级的月光莲的结晶块,落下的天雷只会比我想象的更强。
魂体空洞的眼眶中淌出液体,包裹住全身,它也感受到了这份高压的力场,倏忽云开,三道自然的真雷按次序劈落,精准打击魂体,分毫不差,炽热的雷电穿过魂体,第一道直接击穿了魂体的液态外壳,魂体迷惘地抬头,第二道雷电紧随其后,在它的脑壳上开了个大洞,撕裂了它那狰狞的嘴。
“吼——”
魂体的怒号伴随着风雨声,给本就精神临近绷断的我又添了一记重锤,这一次整整昏厥了十秒,未曾看见第三道雷电的劈落,但魂体那残缺的身形,让我知道确实是对它造成了切实的打击。魂体盛怒之下,隔空一拳,我毫无招架之力,受身都做不到,在地上高速打滚,不知道身上断了几根骨头。
要死,怎么它还能动啊?
我狼狈地在地上竭力翻滚,起爆一个又一个雷丸,失去视野的情况下,全凭感觉在躲避,雨水混合着血腥味再一次进入我的口中,冰雹没了对我来说是好事,至少我还可能活的了。魂体似乎也玩性大发,我并没有听到它受到伤害的声音。
魂体似乎觉得这样的游戏格外无趣,不知过了多久,终于走到了神志不清的我身边,伏在我的耳边,准备摄入它所需的养分。
“抓到你了。”
魂体用雷法好杀,是世人的经验,用心灵风景幻化的领域斩杀魂体,是我的经验,但如果魂体全身心的抵抗,我根本没有办法作为主导者,将它拖入其中。
魂体好奇地摆头,对身边景色的骤然变化而感到迷惑。
破败的钟塔上,时钟早已停摆,指针正对着三十时,也就是零点的位置,时间于此流动,于此结束,战争遗迹般的土地上,倒插着数不尽的魔导权杖等武器,焦黑枯黄的大地上,流淌着蜿蜒且接近干涸的赭色水流,对于魂体来说是剧毒。
“安魂曲——葬。”
哀愁的冤曲已然鸣奏,倒插的武器一把一把碎裂,化作肉眼可见的音符在魂体周围盘桓,地面的水流升起,将音符连接,谱写乐章,怪异的景色在领域中无限扩大,魂体想逃离却找不到路。
“安魂曲——灭!”
魂体被乐章掩埋,不甘的怒吼逐渐微弱,直至消失。
我的意识随着最后的一抹飞灰消散而跟着断线。
我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躺在医疗对策院的重症病房了,整个病房内只有我一个病人,以及作为看护的肃利玛。
“小子,你终于醒了!”
肃利玛老师紧张地从椅子上站起身,靠近我的病床。
“你也太生猛了,一个中期最后阶段的魂体你也敢去碰啊,你把它宰了是最离谱的。”
“这不是发了消息,希望您来帮忙吗。”
“我到的时候你都打完了,大半夜的,乌漆嘛黑我差点没找到你人,全身都是扭曲的,太吓人了。”
“哈哈……”
“你怎么还笑得出来的!命差点都没了!我再晚到一分钟,你估计都死了!”
“用了很贵的药吧……”
“无所谓,能给你救回来就完事了,药这东西又不值钱。你那师娘看见你这样子,差点没给我人敲烂,确实,也是我的问题,晚了二十几分钟才看见。”
“没事,我这不还活着。”
我感受了一下身体,似乎没有明显的问题了,这药估计价值极高。
“哦,对了,我照着你的要求,给你那俩青梅竹马发过讯息了,放心,你最近就待这养伤就行,宿舍那的修复我已经找人去做了。”
“太感谢您了。”
“不过你的身体素质也怪夸张的,居然才过了十二个小时,就基本无大碍了,我让他们开的药和我自己偷偷给你喂的药,加起来也不可能这么强。唉,罢了,活着就行。”
果然每一次,您都在帮我的大忙……希望她们都好吧,下一次的转折点,在哪来着?好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