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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05章 患难结义

    在朱成钧的亲自调度指挥下,流民的安置事宜进展得有条不紊。

    一片空旷的平整荒地上,在众人分工协作下没多久便将空地上的杂草清理一空,从不远处山上砍伐下来的木材也被陆续运到工地上。

    脚无立锥之地,头无片瓦遮顶的流民当下最急需的是一间容身之所,用料上大可不必过于讲究,并非朱成钧不想讲究而实在是手头拮据,只得就地取材。

    杉木皮剥开压平作瓦,地上打桩搭架就算炕,干草铺上充当席子……

    即便这般简陋,大家伙仍干劲十足,这是给自己搭建遮风挡雨之所,没人会偷懒。

    空地上一片热火朝天,忙到将近寒阳落山,一间间简易的联体安置房总算落成了。

    “看样子是差不多了,大家伙都过来。”朱成钧看着落成的房子,这才呼出一直压在胸口的闷气。流民安置工作宜从速,用最短的时间让大家看到成效最能安抚那一颗无望的心。

    朱成钧发话了众人依言而行,纷纷都围了过来。

    “朱公子,你这是做甚。”众人看到一个个被泥巴封好的大土窑子,一脸疑惑。

    朱成钧嘴角微微上扬,随即下令:“点火!”

    负责制炭的人当即点燃了火门的薪柴,没多少功夫地面上便浓烟冲天。

    每个高高的土窑都按照朱成钧的要求围着圆平均设置三个火门,火气通过导火通道烘烤里面被锯成段的木头,土窑上方仅留了几个小小的透气孔确保窑中的木材不会过分燃烧。

    这是制作木炭的土方法,只需半天时间即可制作出优质的无烟炭,虽简易却高效。

    在不偷不抢的前提下,伐薪烧炭是大家目前最重要,也是最直接的收入来源。

    无烟炭的作用不仅仅限于取暖,还能用于熬药、烹饪、冶铁……其用途称得上广泛,说是这个年代的重要物资也毫不为过。

    黑炭的制作采用窑内熄火法,白炭则是采用窑外熄火法。

    当木材在窑内炭化完毕时,趁热从窑内扒出,然后用湿沙土熄火的方法,称为窑外熄火法。在熄火过程中,木炭与空气接触而进行煅烧,炭的外部被氧化,生成的白色灰附在木炭上,称为“白炭”。白炭比黑炭的质地更加坚硬,燃烧时间更长,不冒烟,无污染。

    白炭的制作比黑炭除了用材上有所不同,更多了几道工序,当然也更费时,价格相对就昂贵一些。

    朱成钧命人挖了十余个土窑,一个晚上生产千余斤白炭,两千余斤黑炭完全不在话下,算下来一个晚上即可赚取十到二十两银子,按照一两银子兑换一贯铜钱,铜钱一贯一千枚计算,一个晚上至少就能赚取一万五千至两万铜钱左右。

    如若换成粮食,一石大米一贯起步甚至两贯,保守也可以买十石大米。

    烧一次炭就可以解决一百余号三天的口粮,最迫切的口粮问题得以妥善解决,朱成钧总算放下了心中的石头。

    “大家都坐下来,烤烤火。”大家伙刚干完体力活,少不了出一身汗。眼下天寒,忽地停了下来最容易邪寒入体。

    当下吃的都快成问题了,当中若有人再大病一场,对眼前的局面无异于雪上加霜。

    “你们一路走来,对市面上炭的行情了解多少?”朱成钧问道。

    “白炭千斤,准银十两余;黑炭千斤,准银三两余。”

    “就眼下的行情,可能还不止这个数!”

    说到赚钱,大伙的精神头更足了,纷纷放言畅谈。

    …………

    “就算按最保守的计算,吃饭是没问题了。”听了大家的讨论,朱成钧很快就想到销售层面,随即说道:“我打算从你们当中挑选出一批人专门用于木炭的运输和销售事宜,木炭销售得来的钱银也由大家共同推选出来的人负责保管,统一用度。”

    朱成钧见大家面面相觑,看得出他们在担忧什么,这都是大家伙的救命钱,当慎之又慎,丝毫大意不得。

    涉及到人事和利益的问题,无论任何时候都是重中之重。

    “我们认为,理应由朱公子派您府上的人去负责,我们大家伙都信得过您。”

    “说得是……”

    朱成钧摆了摆手当即否定大家的提议,倘若这么点考验都经受不起,这批人除了他们一身子蛮力可用,再无其他可取之处。

    用人向来都是一件极费脑筋的事,其中涉及到了亲疏之别,个人品格,风评信誉……经过再三考虑,朱成钧好不容易才将人选敲定。

    得益于大家的信任和之前千方百计树立起来的威信,朱成钧从这群人当中挑选出三十人,分别负责驻店销售,物资运输与保护,财务管理,收支预算……

    “我挑选的这批人大家可有什么意见,诸位若无异议就这么敲定了。”朱成钧命被选中的人站在最中央,让所有人都记住他们的面孔。见没有人提出异议,朱成钧随即对被选中之人躬身一拜:“诸位肩负大家的信任与期待,我拜托大家了。”

    “朱公子,您的为人和品格我们没二话可说,若朱公子不嫌我等落魄之人高攀,老朽提议让您与徐,常二位后生结为异性兄弟。”当日受到朱成钧搀扶礼遇的老者,老黄提议道。

    徐霄,常嵩都在二十余岁上下,体格健硕。朱成钧在挑选护卫长时,同为护卫的青壮都对他们信服。除了健硕的体格,朱成钧观察了二人的面相,见他们面容刚毅,目光坚定认为可以托付重任。

    “老人家说的是哪里话,我本为家中独子,能与徐兄,常兄这等豪杰结为异性兄弟,在下那是求之不得。”朱成钧朗声道。

    “既然如此,老朽就倚老卖老,主持二位的结义之礼。”老黄一缕胡须欣然道。

    雪中旷地上,朱成钧,徐霄,常嵩三人焚香而拜,誓曰:“念朱成钧、徐霄,常嵩虽为异姓,既结为兄弟,则同心协力,福祸同当,患难与共。皇天后土,实鉴此心,背义忘恩,天人共戮。”

    “承蒙二位贤弟看得起,愚兄便以幼龄称大哥了。”誓毕,徐霄,常嵩二人共拜朱成钧为兄,他们则以年龄论长幼。

    “大哥!”徐霄,常嵩二人深深一拜。

    “二弟,三弟!”朱成钧受礼回拜。

    “好!”

    “好!”

    “好!”

    众人为之拍掌喝彩,胸中残存的担忧和顾虑顿时一扫而空。

    人与人之间联系的纽带,除了最基本的血缘伦理,还有共同利益,人身依附,恩义人情,信仰理念……掺杂的元素越多,人与人就能建立牢固的联盟。

    将人心聚拢在一起,力就能往一处使,接下来的事就可以放开手脚干了。

    在这一刻,所有人都找到了主心骨,得一有情有义的贵人施以援手,他们坚信眼下的困境是暂时的,期待的好日子在为期不远的那一天就一定会到来。

    朱成钧瞬间感觉到自己肩上多了一副承担着众人的信任担子。

    一条朱成钧利用现代组织学和管理理念搭建起来的木炭产业链,渐渐有了基本雏形。

    完成这一切眼下已是黄昏时分,负责支锅熬粥的人忙得不亦乐乎。经过朱成钧的整合再也不必担心秩序混乱的问题,亦无须刻意分出人手来维持秩序。

    “少爷,老爷命老奴给大家伙送来烙饼,给大家加餐!”福伯挑着箩筐一摇一晃地走来,隔着老远就扯着嗓子高喊。

    朱成钧示意福伯将烙饼分给大家,从他手中接过一小袋沉甸甸的碎银,随即将钱袋子交给徐霄,嘱咐他在集市上租个店面成立木炭交易行。

    朱成钧跟众人吃一样的烙饼,喝同一锅的粥,身体力行兑现之前说过的话和践行对结义兄弟的誓言。

    饭后夜幕开始降临,天也渐渐暗了下来,朱成钧和大家围坐在一起烤火,闲聊。

    “大哥,你这般无私地帮助我们这群落难之人,我们都是贱命一条,身上更是一无所有,您到底……图个啥?”徐霄支吾道。

    朱成钧朗声笑道:“要说我别无所图,你们肯定都不会相信。既然大家有此一问,我就明说了。在说话之前,我首先纠正大家一点,人命无贵贱,王侯将相宁有种呼?大家切切不可妄自菲薄。至于说一无所有?这一点我更不敢苟同!所谓烈火见真金,你们一路走来历尽艰难,却没有去偷去抢,还能相互扶持走到这一步,这份品质,绝对是弥足珍贵!”

    朱成钧的一番勉励之语瞬间让大家捡回了自信重新挺直脊梁,也在他们心中注入了自强的精神力量。心中蕴藏足够强大的力量才是行稳致远的前提,在不日即将到来的灾难面前才不至于被一冲而散。

    “大哥,我们错了,实在是不该……”徐霄,常嵩屈膝跪在朱成钧面前,一脸愧色。

    “二位贤弟请起。”朱成钧弯腰将二人扶起,扫了一眼四周,见所有人都惭愧地低下了头。朱成钧接着说道:“要说图谋?确实有。日后我要做的事,需要用得着和仰仗大家的地方。请大家放心,我要做的事绝对对得起天地良心,也不会让大家身陷险境当中,更不会让你们和你们的子孙后代蒙羞。我要带领大家走的道路一定是正道,康庄大道。当然了,这是后话,眼下首先最要紧的是让大家吃饱穿暖,接着就是在大家的齐心合力下让所有人居有其屋,耕有其田……”

    让人得到了实实在在的好处,朱成钧知道是该给大家勾画蓝图,展望未来了,虽说这些还很虚也可能还很遥远,眼下却非常有必要。

    “朱公子诚心待我们,让大家都能活得像个人样,我们跟定朱公子了!”

    “愿追随朱公子!”

    …………

    看到众人的举动,朱成钧知道这一刻才算是彻底将他们的心收拢过来,一个组织的向心力的构建也在这一刻踏出了里程碑式的第一步。

    “差不多了,开窑!封窑!”朱成钧算了一下时间,白炭的制作也到了开窑进行湿沙土熄火这一工序,黑炭的烧制只需封窑熄火即可完成碳化。

    “白炭……成了!”众人再难压制心中的激越。

    朱成钧接老黄颤抖双手递过的白炭,随后测试了一下,质地还相当不错。

    “天色也不早了,大家把炭处理好就早点安歇,别耽误了明天的正事。”朱成钧转身对徐霄,常嵩二人吩咐道:“二位贤弟,这里就拜托你们了,找个日子我将你们带到家拜见一下我们的父亲大人。”

    “是,大哥!”徐霄,常嵩知道结拜大哥已经打心底接纳了他们,顿时激动不已。

    夜幕下垂,朱成钧踏着风雪归来。

    当回到小院,朱成钧看到房内还亮着灯。

    可能是自家‘妻子’的戒备心理在作祟,还防着自己呢。

    怀着唏嘘不已的心情,朱成钧推开房门。

    “你回来了。”芮瑾萱犹如黄莺出谷的声音传来。

    “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讲?”朱成钧淡淡的说道。

    “谢谢你。”芮瑾萱低垂着螓首,柔声道。

    芮瑾萱的这声‘谢谢’温柔软糯,朱成钧差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那你打算怎么谢我啊。”朱成钧一脸促狭地看着芮瑾萱。

    “你……”芮瑾萱瞬间面罩寒霜,对朱成钧仅有的一丝好感瞬间化为虚无。

    “逗你呢,我先睡了。”这个时代的正经人家的女子都不禁逗,朱成钧只好作罢,躺下卷起被子倒头就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