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凶半吉？”
“还行还行。”
“看来五师兄从魔门赶来的路上不会有什么危险。”
“不过也对，西沙国和八荒龙楼那群老不死都在无尽红海等着师兄……可惜，我只能算到这。”
无尽红海某处客栈内，诸葛宇看着地面上的三铜币，喃喃自嘲。
“自测！”
心中默念法咒，其单单只丢出一枚铜币。
用占卜术测自己吉凶，诸葛宇万不敢测得太过，只需要简单地测一测大体运势便好。
至于详细入微的细节，无需多测。
毕竟这东西，测得越详细，越折寿。
等待地上铜币提溜打转的间隙，诸葛宇默默地撩起自己额前那几缕白发，哪怕他已经将它们用其余黑色厚发遮掩，掩藏，但，仍旧还是盖不住日渐煞白的发丝。
直到他伸手慢慢地，从后脑勺下用力掀起，只听似有各种粘稠，类似于胶带胶水的摩擦声发出，再现时，在诸葛宇的手里，竟多出了一个黑漆漆的假发。
他低着头，走到一面铜镜前，望着镜中反衬而出的，白发苍苍的头发，眉目轻挑。
看！就算老子头发全白了，也不耽误我帅嘛。
当然，比起五师兄那张秒天秒地的帅脸，我肯定不如。
说着说着，诸葛宇一下笑了，笑着笑着，情绪开始收敛，转身看向快要停歇的铜币。
上次给姐姐测吉凶，折了我近乎五十年的寿命……
想到这，诸葛宇抿抿嘴，心中倒是不后悔。
不过幸运的是，自己从真元境巅峰到了灵识境，如此算是又续了十年到二十年的寿命。
至于到底以后还能不能继续破境界，能不能踏入通天，再续上三十年到五十年的寿命，诸葛宇不知。
甚至在他看来，以自己的灵根和悟性，以及现在人界仙门尚且未开的死局，大概率是无了。
还剩十年也好，二十年也罢，有些事，事在人为，有些事，只在于当下嘛。
这点，诸葛宇觉得林石说的很对。
他之所以违背林石让他阅卷的命令，比林石提前半天的时间就开始往无尽红海赶，便是在践行这个人生态度。
因为自己曾冲天劫发过誓言！
而今林石明日会以魔破天的身份来无尽红海赴约，到底他会遭遇什么，是吉是凶，是死是活，一个独在五行之外，天地命数之外的人，诸葛宇自知无法占卜，哪怕自己将仅剩不多的寿命全部耗损，也不可能算出。
之前自己已经用无数次占卜亲身实践过……
乒乒，乓乓~
于地上正提溜打转的铜币，发出铜块和地面碰撞独有的金属声，而后呈现出阴气沉沉的反面。
“大凶……”
见状，诸葛宇无声地笑了。
他慢慢蹲下身子，将铜币捡起，而后起身从屋内看向天际残缺的红月。
如果能用我的大凶之势，替换掉五师兄命劫里的所有凶势，也足矣。
随后，诸葛宇不知从哪，摸出一本泛黄的功法典籍。
窗外风声呼呼而来，手中典籍迎风而起，看似厚厚的外观，实则随风浮动的，竟只有那夹在里面的一页。
还是一张残页。
残页之上，单单写有两个字——雷暴。
……
红月之下，海浪依旧翻滚。
“三年前父皇告诉我，你叛出了青龙一族。”
“那时候，我就想杀你。”
只见隐匿于黑暗中的紫云，正手持紫色长鞭，直指青蛟。
后者蹲着身子，还未站起，心中随之一颤。
紫云怎会来此？
你不是早已踏入仙界？！
仙界之人，怎可私自下界……除非和龙震飞一样，是仙灵之体。
这般想着，青蛟身躯虚晃，脚底不知何时，已然浮现出一道青幽色的漩涡。
漩涡吞并其，再现时，出现在红海封印柱另一侧。
远远望去，一人在东，一人在西，中间直耸入云的封印柱为分界线。
“六公主，今晚，我不和你打。”
语罢，青蛟摇身一变，立化本体，足足有百米粗犷的青色蛟龙，横亘于天地，直冲猩红雷云离去。
“这家伙……”
“不惜暴露本体冲进雷云，难道这是想自残？”
苟在地底的林石，禁不住出声，表示不理解。
这又是打晕哨兵，又是打晕自己青龙族族民的，就为了自残？
他不信！
只因那于红海上空径相囤聚的血红天雷，完全不亚于自己之前渡半仙劫时，差点将自己劈死的天雷之力。
同其一样震惊的，还有在红海封印柱东侧的，紫云。
只是，她并不在意青蛟会不会被雷劈死，正如她先前所言，对于无尽红海的叛徒，死有余辜！
吼~
一道沉闷的巨龙声，于周旁涌起，海浪震震，翻涌而起呈现大片大片的海浪墙。
“这是？阵法？”苟在地底深处的林石，看着眨眼就将这四周尽数围堵的海墙，猜测道。
“嗯，还不错，本小姐还以为你认不出。”这时，消声许久的魔剑女，戏谑道。
呵！
这阵看似离奇，又是巧用地势，又借天地之力，但其实和《八卦阵》差不了哪去。
上次自己借天地之力，也曾完成过一次乾坤挪移……等等！
乾坤挪移？
心念与此，林石定眼瞧向四周，释放灵气仔细感知眼前的阵法波动。
起起伏伏之间，海浪之势的源头，阵眼所在地竟是红海封印柱底部……这家伙这是想将整个柱子转移？！
不对。
不是将柱子转移！
这柱子就算上仙来了都移不动，他一个陆地神仙巅峰绝不可能完成。
“所以在这红海封印柱的下面，还有一个阵法！”林石笃定。
“不错。”魔剑女闻声，于九天神塔内坐起身子，一改先前戏谑之色，不苟言笑，“如果本小姐没有感应错，这条小青蛟即将转移的阵法，乃是杀阵，一个能够吞噬武者仙气和这根红海封印柱关联到一起的诛仙阵！”
“而且看这阵法波动程度，应该是今早刚布下明日才爆发……如此以来，这诛仙阵肯定是要杀你，留给你的。”
魔剑女略作停顿，把玩着手中通体幽蓝如魔，上下猩红如血的魔剑。
魔剑有灵，在其手里变得格外温顺。
“就是不明他一个龙楼四荒主，为何今晚不惜暴露自己，也要帮你。”
“哎，当人可真痛苦，这算计来算计去，卧底来奸细走的，最终不还是大限将至难逃一死？”
“与其如此，还不如一开始就直接打，直接杀！”
声尽，魔剑女玉手一弹，魔剑为之惊颤，猛烈的杀气宛若一头洪荒猛兽般，肆声嘶吼咆哮。
林石默默地听着，脑海思索。
魔剑女口中的打打杀杀，他不管，魔剑杀气肆虐，他暂时也控不住。
但青蛟即将要转移的阵法如果是关乎到明日自己来此赴约，关乎到自己是死是活，那他不但要管，而且若有可能，自己还得上去助助力！
总之既然这诛仙阵牵扯到自己安危，那今晚说什么也得让它毁灭掉！！
然而还未待林石想好如何助力，紫云动了。
只瞧她一步踏出，袭地而起，周身立现紫雷鞭，直冲诛仙阵。
“嗯？”林石微微皱眉，他没想到紫云竟然会在此刻帮青蛟。
“我不管你是真叛还是假叛，但明日魔破天不能死！”
“你若破阵转阵，助魔破天一臂之力，那我就会帮。”紫云接连冲着大阵怒抽数鞭后，同青蛟一样骤然变幻本体。
那是一头浑身上下充斥这灿紫色龙鳞的，足足顶青蛟龙身三个大小的巨龙。
“她……她原来是我巨龙一族？！”委屈巴巴的赤龙，这时终忍不住出声惊叹。
闻声，林石灵识和魔剑女相视一眼，皆摇头叹息。
在他俩看来，这赤龙的脑子，算是废了。
刚才青蛟一口一个“六公主”，紫云一口一个“父皇”的，你丫的没听见？
两个龙耳倒是不小，可是你丫的在听什么玩意？！
林石念头一转，不禁皱眉，可她们两个为何今晚都要帮自己？
这已经不用猜了，紫云已经亲口说出帮“魔破天”！
林石不是赤龙这傻大龙，听不懂人话，没脑子。
不过只要是帮我，暂时就是朋友，当然，也仅仅只是暂时，毕竟他们两条龙的出发点和动机，我不知。
轰隆隆！
两股巨力注入，让得那上吞红海封印柱的雷云发出震耳轰鸣。
“该死！单凭咱们两个，根本压不住！”
“我本体不在人界，已无力再压……”话未说完，紫云一口黑血喷出，本就重伤的身体肉眼可见的气喘，虚弱。
那于雷云顶部力抗天雷，又稳着海浪墙控制阵法波动不外漏的青蛟，正欲分出部分灵气助她，一个不料，红色雷电骤现刺入龙身。
“龙震飞，你果然从未信过我！！”青蛟本体暴涨，他万没想到，雷云之中竟还藏着一处阵法。
一处和红海封印柱底部一模一样，甚至强度和规模大小都要远远超过它的，大型诛仙阵。
“还有一个更大的阵法？！”
小型诛仙阵的暴露，让苟在地底深处的林石，都为之惊恐。
“艹！”
“这群王八犊子！”
“看来他们这些老不死的压根就没想让我从无尽红海活着回去！”
“就算我明日躲开下方诛仙阵，也必然耗尽了所有，那天上的诛仙阵，足以劈死我。”
轰隆隆！
两道诛仙阵同时引爆，让得青蛟凝聚起的海浪墙发出肉眼可见的晃动，碎裂。
“紫云，万不能让它碎！”
“它一碎龙震飞和六眼沙皇那边就会立刻得知，我们就会死！”青蛟厉喝，逆天而行，打算以自身青麟硬抗。
见状，在底部诛仙阵死撑的紫云，眼看也要跟着做。
龙鳞乃天地神物之一，立抗天雷，立抗诛仙大阵是可以，但是他们两个也会随之死去。
可为了能让被压了近乎数百年的无尽红海破开封印重出人界，紫云于心中告诫自己，值得！
吼~
一声龙吟震天，紫色巨龙之躯再现，其身上紫鳞炸起，宛若那为防盗防人而一个个打在墙面上的玻璃尖片。
“主人！”
“求您救救六公主！”赤龙一下跪地，厉声恳求。
林石面容严峻，于地底抬头看天。
其实不用赤龙多说，他之前便想过会出手助力，当然，那只是在仅有一个诛仙阵的情况下。
因有一点林石自知，现在这具分身若全力出手，那必会损耗真身一定的灵气。
明日赴约战斗时，自己便不再是巅峰状态。
而现在自己面临的，还是两个诛仙阵！
如此，便不单单仅仅只是“一定”的灵气，四分之一，三分之一，甚至二分之一都有可能。
轰隆隆！
第三道天雷响起，海浪墙终还是不抵，纷纷崩离。
咿咿呀呀的，各种喧嚣声入耳，林石终究还是冲天而起，手持赤龙枪直指苍穹。
随之而涌动的，是浪墙再现，喧嚣声消失，周遭再次回到死寂，与世隔绝。
“是你？！”
紫云看向“诸葛宇”，心中惊愕，在看到他手中的赤龙枪时，紧绷地心弦随之松动。
因为那是实打实的巨龙一族血脉。
“天雷我来挡，你们继续破阵！”
留下此语，“诸葛宇”持枪趁天雷蓄势之际，先一步刺入。
也不知过了多久，红海周遭一片死寂。
“砰”得一声！
随天雷炸裂，雷云骤卷，海浪狂涌，风声呼啸，天际之上终有一道暖洋洋的日光穿透。
“喂，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瘫倒在海岸上喘息的紫云，见“诸葛宇”要走，出声问道。
闻声，“诸葛宇”只是摆摆手，唯独留下云淡风轻的背影。
很快，“诸葛宇”的身躯随之崩离，这道分身到此，算是彻底毁了。
见状，先前为了堤防紫云而幻化出的“林石”分身，于千米处的地底哀声一叹。
“这一战，竟废了我三分之一的灵气。”
“眼看还有不到一天的时间……”
“算了，时也命也运也，我昨晚能有紫云和青蛟两人助力，明明是好运才对，我又何必如此晦气？”
“拿三分之力灵气换取自己活命的机会，这明明就是走了狗屎运！”
于袖中拿出一个写有“福”字红色锦囊，林石忍不住嘀咕。
“看来，我该让灵宝多给我写几个福字锦囊。”
“还有，”似想到什么，林石又道：“我还要拜一拜巨龙圣女才对，毕竟这次还是巨龙一族的气运居多，再说，我千里迢迢来无尽红海，于情于理都得好好祭拜祭拜这位圣女大人。”
这般想着，无尽红海地底深处的分身，随之进入静身修炼状态。
而另一道在空空阁楼内的分身，睁眼。
一入眼，他便看到正躺在自己大腿处，打瞌睡的灵宝。
“这丫头。”林石不禁摇头暗暗嘀咕，而后随手挥来一块纱巾，轻轻地盖到她身上。
就在自己想要起身时，一个踉跄，林石直接被灵宝拉到怀中。
……
……